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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骑虎难下

从听竹轩出来,谢文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不过于露才……明日难道会举行一场‘考试’?”

“到时会考些什么?又该如何才能掌握好分寸,既不张扬,也不会让人看出来是故意露拙?”

“唉……这可真是天降的祸事啊!”

“太后又怎么会早就想要见我?到时若是问我话,我又该如何应对?”

……

这些问题,他简直一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时间,愁云早已爬满了他的眉头,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心事重重。

向来机敏的张彤云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只见她一手拿着一张手绢,一手摇着羽扇,缓步来到谢文的身旁,一边轻轻地擦拭着谢文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一边摇着羽扇向谢文送去凉风。

见状,谢文不待张彤云发问,便轻声坦诚道:“我听瑗度说余姚公主要择婿,命人从江东才俊之中选出了三人候选,也不知她是怎么选的,所选三人竟然全是有妇之夫,也不知是谁人要害我,我居然也名列其中!”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片刻,见张彤云神色未变,又继续道:“方才我去面见叔父,向其说明我不欲前往应选之意,叔父说内廷传出消息,余姚公主已然属意王子敬,让我暂且应选,只要到时不胡乱显露才华,定会无事。我思前想后,总觉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至今仍想不明白明日入宫面见太后该如何应对?”

说罢,他又无奈地叹息一声:“唉……如果事情发展出乎意料,我想提前赶往广陵城,以躲此灾殃,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

等谢文说完,张彤云并未立即搭话,只是继续摇着手里的羽扇,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谢文也不再多言,继续在心头苦思着应对之法。

良久,张彤云像是想通了一些事,出声道:“我知夫君对妾身情意深重,决不会有负于我,我自一切听从夫君安排行事。”

言下之意,她也同意谢文早做准备,以避“灾殃”。

“嗯……”

谢文沉吟一声,思索片刻,然后道:“我思来想去,为以防万一,不可不早做准备!明日我同叔父出门之后,娘子便让人去‘下院’中找一个叫陈二虎的人,让他带人于半日内备齐行囊,等到我回府之后,若有异动,咱们便即刻动身,若一切平常,那就再另作安排。”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咱们就算去了广陵城,太后诏令一到,夫君难道还能抗旨不遵不成?”张彤云颇为疑惑地道。

她虽然支持谢文设法拒绝,可是在她看来,谢文选择前往广陵城以求逃避朝旨的做法,并不一定有效。

“我就不信,她堂堂公主,明知我不愿娶她,还会腆着脸让太后下诏!”谢文感叹一声,又道:“虽说三人选一,并非一定是我,但如果我表现得决绝一些,或许就一定不会是我了!我这么说,娘子明白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依夫君计策行事。”张彤云点头道。

她刚听了谢文坦白的话,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如果谢文拒绝不成,被那余姚公主以皇权逼婚,她就“退位让贤”,与谢文离婚,自己带着景玉回吴郡去生活。

毕竟她自认为无论是张氏一族,还是当权的谢氏一族,都不会为了这件小事选择公然与太后诏令抗争。

但现在听到谢文心志如此坚定,她心中不由得一暖,暗感庆幸,决定跟着谢文一起勇敢地对抗一番。

……

次日,皇宫之内,崇德殿大堂。

谢文跟在谢安身后,跨入殿门之内,然后就看到了殿堂之中已经等候着的王彪之、王献之、张玄三人,以及其他七八个身穿朝服的公卿。

他们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不苟言笑,就像是在上朝一般。

而殿堂之上,现在还空空如也,太后褚蒜子、余姚公主司马道福都还没有来。

谢安进殿之后,便撇下谢文,跨步朝王彪之走去,俩人站在一起,悄声说着些“密语”。

谢文见状,也悄悄来到张玄身旁,悄声问道:“今日之事,不知兄长如何看待?”

“唉……”

张玄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道:“事已如此,岂我等可以左右之?结果究竟怎样,就看天意如何了!”

闻言,谢文看了眼同样满脸愁容的王献之,轻声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三人都对这件强迫意味极其浓烈的选婚之事非常反感,最终结果究竟怎样,还真不好说。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身穿冕服的褚蒜子就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从内堂走了出来,踏上台阶,坐在了殿堂之上的龙椅上。

谢安和王彪之见状,连忙率领众人跨步走到殿堂中央,朝褚蒜子躬身施礼道:“臣等拜见太后。”

只见褚蒜子轻扬手臂,高声道:“众卿平身,赐座。”

众人站直身子,然后缓步朝殿堂两边已经摆好的席榻走去,纷纷落座。

然后褚蒜子又道:“余姚公主丽质天生,贤良淑德,本出降大司马桓温之子桓济,然孰料桓济狼子野心,竟欲谋害亲叔,抢夺兵权,为祸天下,是而可忍,孰不可怀!故朝廷特降诏使其和离。今公主居宫中已有年余,屡闻朝中贤俊之事,仰慕之心遂生,成婚之意复起,是以诏令明发,令有司妙选群贤,以尚公主,经筛选之后,称公主之意者,秘书丞王献之、尚书郎张玄、殿中将军谢文三人而已。今日,朕将一一试之,然后定选尚之人!王、张、谢三人,须得坦诚应试,莫让公主失望。”

话音一落,王献之、张玄和谢文不由得面面相觑一番,然后一齐起身,来到殿中,齐声回道:“臣等谨遵太后之命。”

“据朕所知,你三人均已成婚,若此次选尚公主,公主必然当作正妻,尔等之妻,将如何安置?”褚蒜子开门见山道。

对于这一明摆着的容易让人说三道四的现状,她不仅不避讳,而且还拿来作为“考试”之题,让他们三人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听张玄首先说道:“婚姻之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既是太后下诏,臣自然一切遵从诏令行事。”

此言一出,褚太后的眉头不禁稍稍一皱,显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而谢文听了,则是登时一愣,暗道:“他刚才的样子,不是也不愿意吗?怎么听起来不像是那么回事?”

就在他感到纳闷的时候,王献之接着道:“臣之婚姻,与常人不同,臣之妻乃舅父之女,与臣自幼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且臣妻秀外慧中,相夫教子,温柔体贴,臣决不能因公主选尚,便弃之下堂!故臣昧死恳请太后,感臣衷情,许臣与爱妻白首偕老。”

话音一落,褚蒜子眉眼间的愁苦之色竟瞬间消失了,脸上抑制不住地闪现出些许喜悦之色。

谢文见了,暗惊道:“难道这太后是要强人所难才高兴?”

“那我该如何说才好?这殿堂之中这么多人,要是说了什么话传扬出去,可怎么是好!”

“唉!不管了,就按想好的说!”

“再怎么说,我和她也是沾亲带故的姐弟,她应当不会为难我吧……”

想罢,谢文也接过话头,继续道:“臣之妻,与臣相识虽不过数载,但其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对臣也可说是体贴入微,事事经心,臣常常自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若因选尚公主,便使贤妻下堂,亦或是降位做妾,臣宁愿辞官归野,也决不肯从。”

他本来想说宁愿一死,也不肯从,可心头却担心这话一说出,就没有了回头之露,到时若真为此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些许余地。

而褚蒜子听了谢文的话,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邪笑,像是看穿了谢文的心思一般。

只见她环视一周,然后正色道:“听尔等之言,似乎今日已不须再试,便有了定论!”

说到这里,她稍稍一顿,见王献之和谢文一副惊喜轻松的样子,而张玄却微皱起眉头,她又接着道:“但尔等尚未见过公主之花容月貌,便下定论,恐有不公。”

说罢,她朝一旁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连忙高声喊道:“公主请出!”

话音落下片刻,便见台阶右边的屏风之后,走出一个身段婀娜,面容极美,足可以称得上是羞花闭月的清丽美人。

谢文见了,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余姚公主,竟然就是昨日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位让他一见动心的美人。

而张玄和王献之,也同样被余姚公主的美貌所折服,露出一副惊叹不已的神色。

见此情状,褚太后笑道:“现如今,你三人还是不改方才所言吗?”

只见张玄和谢文一齐拱手为礼道:“臣心志不改!”

而王献之却像是在深思一件事,稍稍一顿之后,才拱手道:“臣也不改。”

不过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坚定了。

褚蒜子闻言,忽然抿嘴一笑,看向余姚公主道:“道福,方才他三人所言,你也都听到了,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嗯……”

余姚公主沉吟一声,微微抬头看向张玄、王献之和谢文三人,眼中闪过几次异样之色。

等了良久,她才略带羞涩地看向褚蒜子,轻声道:“臣妹属意于谢家儿郎。”

“哈哈哈……”

褚蒜子忽然大笑三声,然后道:“公主之意,甚与我合!但谢文方才所言,公主当三思才是。他人才如此,若不为朝廷效力,岂不可惜。”

“只要谢家儿郎愿意,臣妹愿委身做妾。”余姚公主正色道。

她那坚决的样子,似乎为了求得佳婿,早已经做好了自降身份的准备。

此言一出,谢文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他连忙出声道:“臣实何人,怎敢与公主相配!且复令公主做妾,岂不有违君臣之道!还望公主收回成命!”

余姚公主闻言,一本正经地道:“常言道缘分天定,你我之缘已结,不论你是何人,我也不会后悔!”

闻言,谢文不禁转头看向谢安,心头暗惊“我靠!这剧本不对啊!”

可谢安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仍是不想为谢文发一言。

无奈之下,谢文只得又道:“臣斗胆请问,公主究竟看上了臣哪一点?臣改还不行吗?”

“将军文武双全,人才俊秀,天下女子谁人见了会不动心!我又如何不能看上将军?”余姚公主答了一句,然后也有样学样地问道:“我也请问将军,我自问才貌出众,又身份尊贵,世间少有女子能与我相比,又是哪一点让将军看不上,我改还不行吗?”

“……”

谢文顿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既然将军说不出来,那便说明心中对我并无成见,我既不要你休妻,又不让你妻降位,自愿委身为妾,将军如何还有异议?”余姚公主正色道。

“……”

谢文依旧无语,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发展竟是如此地出乎他的意料。

至于张玄和王献之,现在一个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戏,一个面无表情,似乎仍在沉思之中。

而这个时候,王彪之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殿堂中央,一脸严肃地拱手道:“臣启太后,公主乃天潢贵胄,皇家至亲,岂能委身为妾,若出降谢氏,自当位居正妻!不然,恐贻笑于天下,有损皇室威严!”

闻言,谢文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抓住机会,正色道:“王公所言甚是,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委身为妾,还望公主三思而后行!”

话音一落,坐在谢安下首的王劭站起身,走到殿堂中央,拱手奏道:“臣闻尧妻舜以娥皇女英,二女同为正妻,无妻妾之分,今日之事,正可援用此例而用之,既可慰公主爱才之情,又可全谢文爱妻之义。”

“嗯!此言甚是。”褚蒜子点了点头,忽然看向谢安,问道:“谢仆射意下如何?”

谢安见问,连忙起身,来到殿堂之中,拱手道:“王尚书所言,有据可循,臣无异议。”

闻言,谢文顿感惊讶不已,心头不由得暗叹:“我靠!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吗?难道就真的骑虎难下了吗?”

思绪闪过,他连忙道:“臣蒙公主错爱,着实受宠若惊,但如此大事,不敢不三思而定,还望太后、公主假臣以时日,待思量清楚,再回复可否,如何?”

褚蒜子听了,正色道:“皇家赐婚,岂有臣下可否之理!?朕只许汝三日,回家好生劝慰汝妻,是要同为正室,还是降位为妾,亦或是与汝和离,此三者,不论她选那一项,朕都将一一允准!听明白了吗?”

谢文一脸无奈地道:“臣……臣明白。”

“很好!此事到此议定,诸位爱卿都散了吧!”

说罢,褚蒜子站起身,转身走下了台阶,朝内堂走去。

“臣等恭送太后。”

谢安、王彪之等人连忙站在堂上,躬身行礼,为褚蒜子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