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最坚定的支持者
邢夫人望着凤姐，问道：“鸳鸯的事儿老太太怎么知道？”
“老太太知道了？谁告诉她的？”凤姐忙问，她听了也觉得奇怪。
“这么说不是你告诉的？”
“我当然没有。”凤姐说道，“既然太太问及，那我就实话说了吧。”
邢夫人质疑地道：“什么意思？你之前没有对我说实话？”
“当时我确实答应太太去求老太太放了鸳鸯，那是不想令太太、老爷失望。可我内心清楚，老太太舍不得鸳鸯，且平常对大老爷很有意见，见了老太太，我压根不敢提鸳鸯的事儿，就怕老太太生气。”
邢夫人冷哼一声：“老爷说你装病，我还不信，看来你是真的装病。”
凤姐忙解释道：“装病倒也没有，最近事儿多，心情乱，老毛病确实犯了。”
“犯没有犯只有你自己清楚。”邢夫人冷冷地道，“若真犯了，就别跑出来。”
“哎呀，我不是听说惊动了老太太，所以赶紧跑过来看看吗？”
“老太太已经被宝玉带走了。”邢夫人撂下这句话便去了。
凤姐听得出来，邢夫人语气中的怨恨。
这怨恨肯定不是来自她一个人，而是对她、对宝玉、对老太太都有。
对她的怨恨一直以来没有化解，又不是仅仅因为鸳鸯那一件事儿。
总怨恨她与二老爷贾政、二太太王夫人亲近，而与自己公婆反倒是疏远了。
对宝玉的怨恨或许最近才有，不深。
而对老太太的怨恨当然起源于老太太的偏爱，总认为老太太偏爱贾政与王夫人。
今日老太太来，凤姐虽然不在现场，但瞧邢夫人的态度，贾赦肯定挨训了。
邢夫人离开时，贾琏还在，与凤姐也不过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便各自离去。
凤姐去往贾母那里。
……
宝玉送贾母回来，又歉意地说道：“惊动老祖宗，实在过意不去。”
“倘若我没过去，今天的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贾母问道。
“大老爷不过骂我几句，但我还是建议他向皇上坦白交代。”宝玉不紧不慢，继而又稍显得意地道，“反正要说理论，大老爷心虚，他也不是我对手。”
“你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贾母又问道。
“对，正如老祖宗刚才所言，大老爷现在向皇上坦白交代尚能抽身，不过伤些面子而已，再晚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不管大老爷怎么看我，我真的是在救他。”
“我相信你。”贾母道，“所以才替你担着，可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一来，我怕老祖宗担心；二来，也担心老祖宗不认可我的做法。”
宝玉坦诚地道，正如贾赦刚才所说，无论如何他是老祖宗的儿子。
“我虽并不十分赞同，但你这个办法肯定能令你大爷有所收敛。”贾母道。
“换作老祖宗，会怎么做？”
贾母摇了摇头，感慨地道：“要是有好办法，我早就用了。教育他、骂他、训他全都不管用，怎么说他也是我生下的骨肉，还能怎么办？难道杀了他不成？”
宝玉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尚有大姐在宫，那些人对我们家多少有些忌惮，可谁能保证大姐一直被皇上这样崇信着？一旦哪天失宠，以大老爷的所作所为，势必招人忌妒恨，而我们家又没有其它的政治资本可以与人博弈，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大爷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儿，这样教训他一顿也好。”
“多谢老祖宗体谅！”宝玉诚挚地向贾母作了一揖，继而又坦诚地说道，“其实老祖宗不用替我担着，我也不担心。”
“还是我替你担着好些，怎么说你也是晚辈，虽然你大爷不敢把你怎么样，可保不齐将来会给你使绊子，为难你。”
贾母望着宝玉，又百般怜爱地道：“我这根老骨头不怕，反正他心里对我一直有埋怨，觉得我偏爱你老子，我也不在乎他再多埋怨一次。这事儿到此为止，不说了。”
“好，不说。”
“那说说鸳鸯的事儿吧！”
“让我想想，鸳鸯姐姐的事儿要怎么与老祖宗说呢。”宝玉为难地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贾母鼓励道，“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大老爷确实看上了鸳鸯姐姐，并且已经做好了迎娶鸳鸯姐姐的准备，让大太太求老太太放人，可大太太怕老祖宗，故而求二嫂子，二嫂子先头答应，后觉不妥，故推病不出，又建议大太太来求我与老祖宗说，我很反感大老爷的行为，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让人弹劾他？”贾母接道。
“其实鸳鸯姐姐只是个契机，因为大老爷看上了她，这事儿不得不解决，阻止大老爷继续做坏事儿才是关键。”
“你的意思是早想好了要弹劾？”
“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只知道大老爷不能这样继续，否则对他、对我们家族都会带来灭顶之灾。眼下趁大姐在宫里还能说上话，不如让大老爷向皇上坦白交代，这一关就算过去了，谁知大老爷只以为我想背地里害他。”
“我懂你信你就行。”贾母说道。
一语未了，只听凤姐笑着进来说：“别忘了还有我呢。”
“凤丫头来了，听说老毛病又犯了？”
“还好，多谢老祖宗关心！”
“忙归忙，但身子要紧，别看我们府里人多，有几个指望得上的？凤丫头，你可不能倒下了。”贾母笑道。
“老祖宗放心，我还撑得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凤姐笑了笑说，“就算死了，如今，不是还有宝兄弟吗？”
“好端端说什么死来着，你也不知道个忌讳，不许胡说。”贾母提醒道。
“老祖宗还不知道我的性儿？从不在乎那些忌讳，倘若说死就死了，那我不知道要死多少回？每天背地里有多少人恨不得我死呢！有几百条命也不够啊。”
“你们为什么都要背着我，只口不提鸳鸯的事儿？”贾母又质问道。
“只能说我们更懂得老祖宗的心！”凤姐挑眉微笑，“不过有一件事儿，可别怪我多嘴多舌，还需提醒老祖宗。”
“什么事儿尽管说，我还不知道你，除非自己不想说，不然谁能阻止你这张嘴？这世上怕也没这样的人。”贾母调笑道。
“也不知老祖宗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反正我没听出来，只当夸我好了，那我可就直说了。如今大老爷这么一闹，鸳鸯虽然得以解脱，可她的将来呢？说来鸳鸯的年纪也不小了，老太太总该有个打算吧？”
“要不待她再伏侍我几年，送给你那位做小老婆如何？”贾母笑道。
“老祖宗就不怕我吃了她？”
“还别说，真怕！”贾母笑道。
“所以还是算了吧，别糟蹋鸳鸯了，即便我能容下她，可我家那位是什么性儿，老祖宗也清楚，今儿见了这个喜欢，明儿见了那个喜欢，恨不得日日尝鲜那才叫好呢，老祖宗还是想想别的法儿吧。”
“那你说还有什么好法儿？”
“老祖宗就没问问鸳鸯自己怎么想？”
“不好问。”贾母摇头道，“关键我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待我回头问问她。”
恰好鸳鸯进来回话说大太太来了。
贾母立即招鸳鸯过来：“先不管她，只知任有她家老爷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知劝阻，鸳鸯你来，我正有话问你。”
鸳鸯忙过来问道：“不知有何吩咐？”
贾母坦诚地道：“刚凤丫头提醒我，关心你将来的归属与幸福。”
“老太太与二奶奶不必为我操心，我已经想好了，待伏侍老太太百年归西，我也不随父母哥嫂出去，要不随老太太去西方极乐世界，要不剪了头发做尼姑，反正人这一生怎么过不是过？没什么大不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不依。”贾母肃容道，“你要真这样，我不是害了你？”
“就是！”凤姐附和道，“你还年轻，怎想着随老祖宗去，又或是做尼姑？”
宝玉也道：“鸳鸯姐姐对老祖宗的赤诚之心我们都清楚，但送往事居就够了，倘若还因为老祖宗而死或做尼姑，那老祖宗将来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你尽心尽力侍奉老祖宗，老祖宗何尝不希望你过得幸福开心？”
“宝玉说得对，我可不是一个迂腐死板的人，愚忠要不得。”贾母跟着力劝。
鸳鸯却只想着回避：“那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为时尚早。”
“要说早也不早，万事须得有个打算才叫人放心。”凤姐笑道。
“老太太还是去见大太太，让她等急了可不好。”鸳鸯道。
贾母鉴貌辨色，也不勉强，说道：“好吧，那这事儿以后再说。”
于是带着凤姐、宝玉去见邢夫人。
凤姐悄悄地对宝玉说道：“看来你没想过要将鸳鸯发展成为自己人哈？”
“二嫂子又想多了不是？”
“其实鸳鸯人真不错。”凤姐又道。
“拜托二嫂子，我是人，不是神，这世间上不错的人多了去，二嫂子觉得我心里容得下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