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顺势而为
贾蓉告知父亲后，带着贾蔷出来。
贾蔷忍不住问道：“当你说完，你父亲翻身背对你，到底几个意思？”
“谁知道？”贾蓉摇头，“他不说话，曾经对我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是让我‘滚’，可滚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我怀疑你父亲头脑一直清醒着。”贾蔷看似无心，突然来了一句。
“这个不用怀疑，我确定他就是一直装的，当时又没伤到他脑子。”
“那可真不简单，装了这么久。”贾蔷感叹道。
贾蓉笑了笑：“照这个形势，恐怕他还得继续装下去喽。”
“为什么这样认为？”贾蔷忙问。
“他不装怎么办？”贾蓉冷笑一声，“让他突然好起来吗？如今已经变天儿了，东西两府都在宝二叔的掌控之中。”
“如果你父亲突然好了，会怎么样呢？”
“还能怎样？”贾蓉又是一声冷笑，“如果突然好了，要不乖乖地学我，否则会灰飞烟灭，连装病的机会都没有。”
“你为何如此释然？”贾蔷又问。
“我还年轻，不想错过尚能享乐的大好年华。我又不是族长，没他那么要面子。况且我对宝二叔也没有那么大的成见。”
“有道理，还是兄弟聪明。”贾蔷赞道。
“聪明倒谈不上，我只是不想逆势而动罢了。”贾蓉摇了摇头，“如今明显是宝二叔的天下，何必像我父亲那样为难自己，非得做无谓的挣扎？那样有多大意义？”
贾蔷竖起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
贾蓉却一摆手，带着两分苦笑道：“兄弟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庸才一个，没有什么大的追求，还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你这样确实不错呀！”贾蔷说道，“明知争不过宝二叔，不如顺势而为，还能过上好日子，何尝不是识时务的俊杰？”
“你非要这么说，那我认一半儿，只是识时务，称不上俊杰。”贾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要真是什么俊杰，东府这边还用宝二叔帮着料理吗？是不是？”
“无论怎么说，兄弟算是活明白了。”
“从明儿起，不过醇酒妇人的日子，兄弟还跟着我吗？”贾蓉问道。
“当然跟呀，跟着兄弟讲的是情义，与兄弟过什么样的日子无关。”
“果然是好兄弟，那等着看宝二叔给我们安排什么事儿做吧。反正我有什么，兄弟就有什么。”贾蓉信誓旦旦地道。
“好兄弟不说这些，那我们今日便喝完最后一顿酒，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走。”
……
兄弟俩果真醉了一场。
不过醉的程度不一样。
贾蓉真是酩酊大醉，而贾蔷也就醉个六七分，冷风一吹酒醒一半。
在贾蓉面前，贾蔷时时刻刻留有一手。
所以当贾蓉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时，贾蔷又偷偷去了宝玉那里。
去时已是傍晚掌灯时分。
书房里，见贾蔷酒气未退，宝玉命小红熬了一杯芹菜汁过来。
贾蔷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多谢宝二叔体谅，今儿喝了酒，原本不该来玷污宝二叔的贵地。”
“废话不多说，你知道我是一个讨厌繁文缛节的人，直接说事儿吧。”
宝玉也不墨迹，料想贾蔷喝了不少酒还要跑过来，一定有事禀告。
“第一，我确定珍大爷是装的，他头脑清醒着呢。”贾蔷轻轻地说道。
“何以觉得？”宝玉问。
“蓉哥儿与他说话时，他有反应，自己会翻身，这是我亲眼所见，并非如外界所传的那样，犹如活死人。而且蓉哥儿也非常确定这一点，就是装的，之前还开口与蓉哥儿说过话呢。”
“好，我知道了，请继续保持你的警觉。”宝玉鼓励道。
其实他早料到了。
而且以眼下的形势，贾珍装不装，他都觉得无所谓。
想装那就让贾珍继续装下去，不必非得把人家逼得清醒过来。
不想装也没事儿，那就过贾赦、贾蓉那样的生活，他还养得起。
之前有些担心，只是因为没有完全掌控东府，如今贾珍清醒过来又如何？
所以宝玉根本不担心。
不过还是得鼓励贾蔷的工作，没必要打消他的积极性。
有贾蔷在东府那边更让人放心。
“第二，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蓉哥儿也是装的，他并非毫无心机，骨子里也不甘任人摆布，只是实力不济暂时隐忍罢了。”
“那就让他隐忍一辈子。”宝玉笑了笑。
“与宝二叔比，他的实力当然只会越来越不济，不隐忍还能怎么办？但怎么说他也是东府唯一拥有合法继承权的嫡系子孙，所以我建议宝二叔，最好还是不要交给他一些能够树立威望的事情。”
“好，我心里有数。”宝玉又鼓励，接着问道，“还有什么你认为重要的发现？”
“有个疑问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宝二叔怂恿蓉哥儿生儿育女？生儿育女越多，不是对宝二叔控制东府越不利吗？”
“我的目标并不是控制东府，而是要振兴家族，东府与西府本血脉相连。如果没有可依靠的人，即便我帮东府振兴了，又有谁守得住？我最多能帮他们一世。”
“哦，终究是我短见了。”贾蔷如拨云物般，心悦诚服地说道，“以宝二叔过人的才智，东府嫡系子孙再多，又能奈何？”
“还有什么发现没？”
“暂时没有。”
“好，今儿你喝了不少酒，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宝玉让贾蔷去了。
其实安排贾蓉做什么，他也正在琢磨。
手头的工作倒是不少，但适合贾蓉做的好像并不多。
至于贾蔷所提醒，最好不要安排贾蓉能够轻易树立威望的事情，在他眼里，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贾蓉有这个能力吗？
是不是有点高估了？
如今，无论是贾府哪位子孙，只能选择顺势而为，否则就是与他作对。
相信贾蓉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然不会那么听话，让他逍遥快活就逍遥快活，让他戒酒造人就戒酒造人……
贾蔷离开不久，小红偷偷进来。
“宝二爷，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有必要与你交代。”
“什么事？”见小红勾着头，脸色竟有几分羞红，宝玉忙问道。
“今儿二爷去东府那会儿，芸二爷来找过我，似乎误会还没解开。”
“他认为你俩还有可能？”
“是，我已经明确与他说了，我与他不可能，但他就是不相信，或许曾经我给了他错觉，请二爷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
“好，有机会我与他说说。”宝玉痛快答应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再也不会牵线撺掇小红与贾芸了。
经历过几件事后，尤其出府的那晚，小红深得他心，已经被他据为己有。
“我来就是与二爷说这件事，不知二爷还有什么吩咐？”小红问道。
“来，给我捶捶背，揉揉肩，顺便问你点事儿。”宝玉招了招手。
小红忙过来站他身后，一边为他捶背揉肩一边问道：“二爷想问什么？”
“最近院子里有没有人挤兑你？”
“没有。”小红脱口而出。
“真的？若是有，受了什么委屈，不必压在心里，告诉我。”
“知道，真的没有，袭人姐姐、晴雯姐姐她们都对我很好。”
继而小红又弱弱地道，“不过，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有句话想问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