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晴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申辩更是惹恼了王夫人。
既然如此，那干脆不说了。
看王夫人到底想怎么着，反正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心想王夫人来得突然，她俩才睡醒，还没缓过神来，凤姐就来了，凤姐刚一走，王夫人又来了，她俩也没时间梳妆打扮呀。
若因这件事儿而迁怒甚至惩罚她们，晴雯打心里是不甘、抗拒、愤怒的。
只是此时此刻不敢言罢了。
然而晴雯低头不语在王夫人看来，明显是默认的意思，不禁呵斥道：“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还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呢？”
“我没有这个意思。”晴雯回道。
“那望我明鉴什么？”王夫人喝道，“我刚才难道说错了？主子都已经出门了，你们却躲在房里不出来，出来又不梳妆打扮，你说哪个大家子的丫头这样没规矩？”
晴雯回道：“我与麝月没有梳妆打扮是事实，可昨晚二爷睡得晚，早上起得早，我俩醒来时二爷已经进宫了，随后琏二奶奶便来了，她刚一走，太太又来，所以我俩没来得及梳妆打扮也是事实，并非不知规矩。”
晴雯原本就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只是隐瞒了她与麝月与宝玉同床一节。
然而即便如此，在王夫人听来，更是让她怒火中烧，呵斥道：“瞧瞧，竟还大言不惭说自己知道规矩，你俩醒来时宝玉就已经进宫去了，意思是宝玉起床时你俩还在睡觉呗？你们难道都是死人吗？”
麝月发现晴雯越描越“黑”了。
小红也是心急如焚。
可这时候让她们怎么辩白呢？难道要告诉王夫人实情？
晴雯一向口直心快，都三缄其口不敢明言，她们就更不敢了。
只听晴雯又说道：“二爷一直宣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所以自挨了老爷一顿打后，他就再也不用我们伏侍他起床了，出门也从来不让我们跟随。”
无疑，晴雯又讲了一个大事实。
然而，在王夫人听来，依然十分刺耳。
“既然如此，那要你们做甚？不如都撵出去了，才叫人安心呢。”
麝月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磕头开口说道：“今儿我们确实没有规矩，不求太太原谅，责罚我们便是了，但恳请太太念在我们第一次犯，不要撵我们出去。”
小红这时也忙跪下来，说道：“两位姐姐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太太若要执意惩罚她们，不如等二爷回来再定夺不迟。”
“宝玉不回来难道我便做不得主吗？”王夫人呵斥道。
其实晴雯、麝月、小红三个平时口才都很好，能言善辩又不拖泥带水。
只是面对气场全开的王夫人时，地位不在一个层面，所以感觉处处掣肘。
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晴雯一再摆事实，王夫人却越听越怒。
麝月与小红没有辩白，只是示弱恳请原谅，王夫人也是见缝插针似的回怼。
搞得三人跪成一排，都感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应付不过来。
“来人。”
“如此不懂规矩的丫头，还不撵了出去留着做甚？”
“叫人将他们家人请来打发了干净。”
“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招呼不到，还以为宝玉真将怡红院治理得井井有条呢，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没规矩。”
王夫人越说越急，硬是要撵人。
麝月道：“太太息怒，太太既怪我们没有规矩，我们以后留心就是了。”
小红跟着道：“二爷刚好今儿不在，太太来撵人，怕是不妥，望太太三思。”
王夫人气盛：“难道我这个做娘决定的事，还要请示他这个儿子吗？”
晴雯虽然气得不轻，可也知道这时候她再不能添火了。
幸好早已有人去通知贾母了。
凤姐正好在贾母那里说话还没走。
贾母不想与王夫人正面冲突，故而让凤姐赶来。
凤姐一来，见晴雯、麝月、小红三个跪成一排，个个勾着头，而王夫人脸色铁青正要撵人。
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刚没走多大会儿，你们怎么惹太太生气了？”
王夫人怒指三人：“看看她们那副邋遢的样子，像大家子的丫头吗？”
其实凤姐途中已经打听清楚了王夫人发怒的原因，只好附在王夫人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告知以实情。
这时候再隐瞒，王夫人恐怕真要撵人。
可连凤姐也未曾料到，王夫人听了不仅没有息怒，反而怒上加怒，因为让她立即想到袭人曾经的担忧与提醒。
斥责道：“这还了得？即便宝玉好好的都要被她们带坏了。”
连同凤姐都一起训斥了：“你也是，还说自己刚才来过，难道见她们这副样子，都没想到教训她们了。我看你也只是一味爱屋及乌，觉得宝玉好那他身边谁都好了。”
凤姐顿时怔愣住，脸色通红无言以对。
本来别人怎么议论她与宝玉的关系，她无所谓，若连自己那头叫姑姑、这头叫婶娘的太太都这样说，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但老太太让她来处理，若她都沉默不发声，谁还敢为晴雯、麝月说话？
想了想说道：“太太看不惯要撵人，最好等宝玉回来，不然宝玉定会生气；还有晴雯原本是跟老太太的人，太太若要撵人，于情于理都得知会老太太一声吧？”
没办法，这时候只能将宝玉与老太太都搬出来，希望王夫人有所忌惮。
不料王夫人冷哼一声：“老太太还不是与你一样？现在眼里只有宝玉了。”
“……”凤姐又被噎了一下。
心下这才感觉到，恐怕王夫人是怨气积郁久了，今日才会“大杀四方”。
竟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了，更别说她与宝玉还有几个丫头们。
这时候唯有老太太出面才好使。
可老太太又不想与王夫人正面起冲突。
那这事儿就难了。
凤姐思绪飞驰，今儿这个场面该如何应付以平息王夫人心中的怒火？
贾母虽然让凤姐去了，但知道凤姐对于王夫人而言，几乎没有威慑力。
只得又吩咐鸳鸯道：“你去看看，宝玉今儿不在，她就去发威，到底因为什么。”
鸳鸯心里也有些为难，让她去了怎么说呢？可老太太发话了，她不想去也得去。
贾母心眼儿明亮，或许看出来了鸳鸯的心思，又补充道：“你去就说我身子有点不舒服，代表我去瞧瞧，不然我亲自去。”
“明白。”这样一说鸳鸯才感觉好些，忙转身而去，代表老太太自然不一样了。
不然，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丫头身份，如果连凤姐都解决不了，她去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