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没有绝对 只有相对
鸳鸯来得正是时候。
王夫人发怒要撵人，而凤姐摄于王夫人的威势，此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鸳鸯一到便说道：“老太太说她身子不舒服，不然她自个儿就过来了，让我代表她来看看，不知是谁惹太太生气了？”
王夫人忙冲鸳鸯行礼，而后才将晴雯与麝月如何不懂规矩一节告知。
鸳鸯既是代表贾母而来，此时王夫人禀明情况后，理应她就该表态了。
然而此时的她却有些为难。
瞧了凤姐一眼，见凤姐有些沮丧，鸳鸯便知道这事儿有多棘手。
况且她只是代表贾母而来，并非贾母本人，也不敢确定贾母到底怎么想。
但一点她确定，贾母对晴雯、麝月、小红几个都很满意。
因为听凤姐一说，贾母笑得合不拢嘴。
原本袭人与晴雯就是贾母送给宝玉的丫头，宝玉收为己有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令贾母没想到的是宝玉自己做主又添了两个，贾母当然乐见其成。
既然如此，那王夫人就不能随便撵人。
基于这样的判断，鸳鸯说道：“既然她们三个如今都是宝玉的人，又已经征得老太太的点头许可，太太若要撵走，如何向老太太交代？且宝二爷回来势必大闹一场，太太何不宽容宽容？这样大家都有脸。”
王夫人心中依然气盛，说道：“你们全都知道宝玉的决定，唯独我这个做娘的还蒙在鼓里，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随即一甩手，满腔怒火中带着几分无奈之情，摇头叹气地说道：“罢了罢了，你们爱怎么滴怎么滴，我也不想管了。”
说完，愤然拂袖而去。
至此，王夫人心知肚明，她是拗不过这些人了，否则将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形势已然明了，从上到下都是宝玉的人，个个都为宝玉说话。
而她这个昔日大管家的威风，也不知从何时起，竟荡然无存了。
若说还有那么一点点，恐怕也只因为她是宝玉的母亲，大家给她几分薄面。
今儿倘若执意撵人，最后十有八九会自取其辱，眼下的情景其实已经进退维谷。
本想借机树威，结果被狠狠打脸。
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原来自己已经沦为边缘人了。
玉钏知道王夫人心情不好，劝道：“其实太太只要想着宝二爷是你的儿子，其它事我觉得都可以宽心看待。”
王夫人道：“就因为宝玉是我儿子，所以我心里才更有气呢？进宫不与我道别，先头决定见他大姐也不提前与我商量，就连娶妻纳妾这样的大事儿我都是后来才得知，我这个做娘的是不配知道吗？”
玉钏说道：“太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这样，越是对待自己至亲的人越随便，因为知道至亲的人不会怪他。”
王夫人唉声叹气地说道：“哎，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我受伤的心。”
玉钏摇头：“太太，其实也不是，很多时候我对我妈都不及对别人亲热，但并不代表我不爱我妈，人有时候就是容易忽略身边至亲人的感受，宝二爷应该也是这样。”
王夫人听完没有吭声。
虽然她承认现实中的确存在这种相处模式，可不相信宝玉与她也是这样。
她总感觉与宝玉之间有隔阂。
这一点不及老太太、凤丫头，看人家与宝玉多亲热，无话不说。
……
王夫人拂袖而去，凤姐、鸳鸯、晴雯、麝月、小红几个都如释重负般大松一口气。
尤其是晴雯与麝月两个，刚才压抑得感觉吐不过来气儿似的。
凤姐问道：“怎么回事？太太生那么大的气儿，竟要撵人。”
麝月回道：“骂我们没规矩，不伺候二爷起床，出来见人也不梳妆打扮。”
晴雯气鼓鼓地道：“我们近来不都是这样？今儿二爷不在，太太就来找茬儿，分明是看我们不顺眼，不然不至于骂我们带坏二爷。最近二爷强势，谁能主导他？”
凤姐笑道：“看，你这口直心快的性子还是没变，不记得宝玉对你的提醒？”
晴雯回道：“我当然记得，只是本性难移，心里有话不说怕是要憋死。”
凤姐感叹地道：“今天这事儿确实不怪你们，看得出来太太对宝玉颇有怨言，只是你们不赶巧刚好给了她发泄的机会。”
“那我回去如何与老太太说？”鸳鸯请示凤姐。
“还是实话实说吧。”凤姐道，“以老太太的聪明睿智，即使你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出来。”
“嗯，我先回去，不然老太太着急。”鸳鸯转身去了。
凤姐看着三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小红诧异地道：“二奶奶笑什么？太太今儿训斥我们一顿，险些将我们撵出去，明摆着不接受我们，亏得二奶奶还笑。”
“太太眼里只有一个袭人，哪有这么容易接受我们？”晴雯又忍不住嘀咕道。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太太眼里只有一个袭人？”凤姐笑道。
“我们可不擅长背着二爷偷偷告密。”晴雯脱口而出。
“这只是一方面。”凤姐笑道，“也不怕你们三个生气，太太最喜欢袭人，是看重她的稳重踏实。”
晴雯又道：“我们很有自知之明，在太太眼里，无论如何我们也比不过袭人。不过我也不在乎，毕竟二爷怎么想才重要，我们日后又不跟太太。”
凤姐不禁摇头而笑：“瞧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怪敢与太太辩论。”
“我也不是辩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道宝玉不在意你们的行为，甚至鼓励你们做自己，但在其他人面前，你们还是多加注意一下，不为自己，也要为宝玉着想。”凤姐语重心长地道，“就像今天，让宝玉回来岂不为难？一心维护你们，太太不高兴；不维护你们，又不是宝玉的性格。”
晴雯这才终于不言声了。
麝月感激地道：“多谢二奶奶提醒！”
凤姐又笑道：“你们在我面前与在宝玉面前一样，我一点都不在乎，可并非人人像我这样想，看，今天不就被太太训了？”
“谢谢二奶奶，以后我们会注意的。”麝月与小红不约而同地说道。
“太太今儿是给老太太面子，所以忍气吞声离去，可我想肯定还没结束，你们万事小心为妙，不要再被人抓到把柄了。”
“知道。”三人终于异口同声。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我也该回去了。最后再多说一句，我对宝玉的眼光深信不疑，既然他选择了你们四个，你们就该一条心，相信这才是宝玉最想看到的。”
凤姐说完转身离去。
晴雯、麝月、小红都满怀感激地送她出门，暗自发誓这辈子都要对她好。
并告诉自己：再有谁说凤姐不好，一定冲上去与他理论，到底什么人才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