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三天
“你该知道我是不愿意去见他的。”凤姐气嘟嘟地道，“瞧他回来说的叫什么话？”
“不看琏二哥，也得看老太太。”宝玉说道，“老太太气得可不轻呢。”
“不爱他就不用气了。”凤姐来一句。
“那老太太的话，二嫂子也不听吗？”宝玉笑问。
“不是不听，我去了能干什么？你说。”
“要我说都去，看琏二哥想干什么。”宝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凤姐微微一滞，反其道而行之？
邢夫人说道：“你大老爷说什么都不肯去，还说一切任由老太太做主，若老太太狠不下心来，让宝玉你裁夺便是。”
“让我裁夺？”宝玉说道，“老太太为了能留住琏二哥，这次的话说得很绝，根本没想再放琏二哥走了；然而，琏二哥的态度也很坚决，死都要走，怎么办？”
“宝玉，我知道你一向最有办法的，快想个妥当的主意。”邢夫人央求道。
“我看也没什么好办法。”宝玉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放琏二哥走，要不强行将他软禁在家，可无论怎么做，其实都有风险，将面临不可预料的结果。”
邢夫人沉吟不语。
凤姐心思洞明地道：“放他走吧，老太太不依，一气之下或许真的不让他踏入这个家门半步，不认他都有可能；可若真的强行软禁他，万一他发疯要自尽怎么办？”
“二嫂子没错，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所以说嘛，还是让他自己选择，结果是好是坏由他自己承担，又不是小孩子，何必逼他？”凤姐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我们一道去见老太太吧，不去肯定说不过去，老太太都发话了。”宝玉道。
“好，去就去，看他到底想怎么着。”凤姐沉吟少许后终于决定道。
邢夫人更不用说了，有宝玉在，凤姐也答应去，她心里踏实许多。
这样，连同平儿，几个人一道去往贾母处。
到时，贾母正盯着依然跪在她跟前的贾琏。只是气氛压抑，谁也没有说话。
见他们都来了，贾琏也没抬头。
“他老子呢？”贾母不见贾赦来，当即沉声问道。
邢夫人不敢吱声。
宝玉回答说：“老祖宗，大老爷说任凭你发落呢，他来就要抄家伙打人了，恐怕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怎么办？”贾母只好问邢夫人。
“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邢夫人怒指贾琏恨恨地道。
贾母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凤姐问道：“凤丫头，你什么态度？”
“我可管不了他，所以不便表态。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将来别后悔怨天怨地怨我们便是了。”凤姐口由心发地回答说。
“宝玉，你说。”贾母最后才问宝玉。
宝玉知道，这时候不说话也不行了。
只得回道：“老祖宗，任何一种过激的决定可能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所以我想还是遵从琏二哥自己的内心吧。”
继而话锋又一转：“不过我想琏二哥当前的压力也大，最好让他冷静考虑三天，然后再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届时是去是留所有后果都由他自己承担，怨不得别人。”
“好，那就这样。”贾母点了点头，也不管贾琏同不同意怎么想，直接问他：“这三天你想去哪儿？”
“我去珍大哥那儿。”贾琏回道。
提及贾珍，凤姐心里就来气儿，忍不住嘀咕道：“哪儿去不得？非得去他那儿，看来还是臭味相投死性子不改。”
贾琏没搭理，浑若不闻。
贾母说道：“凤丫头，他想去哪儿待三天随他吧，我们要的是他三天后的决定。”
凤姐便不说话了。
贾琏起身，拜别贾母，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也没看余人一眼。
邢夫人恨得直咬牙。
凤姐翻了个大白眼。
平儿暗自叹息，心里着急。
宝玉无奈地摇头，唯有付之一笑。
贾母则是捶胸顿足地道：“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般孽子孽孙来。”
宝玉忙安慰说：“老祖宗，三天后兴许琏二哥想通了呢，这时候着急也没用。”
贾母朝着贾琏离去的方向戟指怒目，说道：“宝玉别安慰我了，瞧他那个样子，会回心转意吗？”
“老祖宗，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只能三天后再看了。”
又安慰贾母一番后，几个人从贾母处出来。
凤姐忍不住问道：“你非得拖延三天时间，觉得有用吗？”
言外之意，多给三天时间纯属多余。
宝玉平静地回答说：“一来，我想再给琏二哥一次选择的机会；二来，我也不想在老太太面前与他起冲突。”
“那你自己看着吧，我可没时间掺和这破事儿，年底忙着呢。”
凤姐说完扭头去了。
平儿只得跟上。
待她们离开，邢夫人唉声叹气：“老子没个老子样儿，儿子没个儿子样儿，偏偏又遇到一个如此强悍的老婆，宝玉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宝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哎，我看你凤嫂子的态度，对你琏二哥既没有抱任何希望，也打心里不希望他回来吧？”邢夫人坦白地说。
凤姐的态度确实明显不过，不仅贾母看出来了，邢夫人也看出来了。
“倒也不是，”宝玉回道，“只要琏二哥心态摆正，二嫂子还是欢迎他回来，可大太太也看到了，琏二哥是什么态度？倘若不摆正心态，回来也会矛盾不断，终究是个头疼的问题，眼不见为净反而好些。”
“所以，关键还是你琏二哥的心态？”
“对。”宝玉确定地点了点头。
“可老太太的话他都听不进去，还有谁能说服他呢？”邢夫人为难地道。
“稍后我去试试看吧。”宝玉说道，“看看琏二哥心里到底怎么想。”
“好，那你是劝他离去还是劝他留下来呢？”邢夫人又问了一句。
“我想还是遵从他的内心。”宝玉回道。
“倘若他执意离去，老太太不是说从此以后不许他踏入贾府半步吗？还极有可能不认他这个孙子。”邢夫人又担忧地道。
“老太太不过一时气话，不必当真。”
“那只能拜托你，他老子看样子不会管他了。”邢夫人拉着宝玉的手央求道。
“我希望以最小的代价调解。”宝玉如是般回道，这时候也不敢给出什么承诺。
……
贾琏果然去了贾珍那里。
确实，不去那里又让他去哪里？
反正他绝不会回到凤姐身边。
贾珍依然犹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见贾琏来了也毫无反应。
贾琏不禁摇头叹气：“珍大哥，你也该清醒了，没有你，我独木难支呀。”
贾蔷听说贾琏来了，忙第一时间拉着贾蓉一道，也去了贾珍屋里。
平儿回来后心情此起彼伏很是复杂，背着凤姐也偷偷赶往贾珍那里。
虽然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很想尽绵薄之力，好心劝一劝贾琏。
她当然希望贾琏回来，与凤姐重新和好过日子，堂堂贾府嫡系子孙，还有可能继承爵位的人，漂泊在外成何体统？
宝玉虽然也答应邢夫人去看看，开导开导贾琏，但他没有选择这个点儿去，想让贾琏再冷静冷静两天。
所以不及贾蔷、平儿他们心急，自然也就没有与他们几个相聚一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