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非常合适,针线也非常细致。
就像是按照二人的身材比例精心裁制。
就以朱笙笙的眼光,都挑不出一点瑕疵。
显然是熊乾是早有准备……那么不如就开门见山,大家的时间都不是凭空而来。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那么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但熊乾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这自然是不会让白渊渟感到意外。
只有熊乾真的直接掉头离开,才会让白渊渟感到意外。
“马车就在不不远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
雨天燃起了火焰,正是之前离开的那片破落的屋檐。
很有可能是来自于梅玉度的怒火,就在他发现遭到了戏弄之后。
为什么不安排一次狗咬狗的比赛呢?
熊乾的指尖指向了远方的马车,几匹瘦马虽不能与老胡的白色骏马相提并论,但起码可以代替脚步。
“恐怕我不能像你们这样说走就走。”
白渊渟很遗憾。
“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人想要找我算账。”
熊乾在笑。他也看在了眼里,他不是瞎子。
“那些人正在寻找你吗?或许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发现呢?”
熊乾笑容依旧挂在眼角。
“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依我看请你也离开这里吧。”
熊乾的眼角在抽动,从笑意变成寒意。
“这么说白兄弟还是没有原谅我们,别忘了你也是社中之人。”
白渊渟在等。
远方已经闪现出了人影,这些人绝不是乞丐会有的音容。
“那么你就应该保护我,你看他们已经来了。”
“白兄弟是打算坐山观虎斗。”
“前提是你们能算得上是老虎的话,或者更像是……”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渊渟抱着朱笙笙一跃而起,坐在了酒馆的屋檐之上。
脱手的一锭银子顺着瓦片滑下,让正在呕吐的伙计身体突然变得无恙。
“你真的打算要在这里看戏?”朱笙笙在问。
白渊渟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风景的同时嘴巴在动。
“或者……找个机会溜走。”
风景是沙土瓦砾。
“或者留在这里看看熊乾会有什么新的创意,但是我担心……”
“我们这一路都一直是身不由己,你又有什么好再担心?”
“我担心万一惹急了他们,他们会伤害你。”
“不惹急他们就不会了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全部都死在这里。”
“是去是留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的决定。”
“那么我只能希望你没有信错人。”
朱笙笙眨了眨眼睛。“那是我的事情。”
雨水让沙尘泥泞。
坑洼不平的地面溅起了污渍,粘满了满地行人的鞋子。
风吹起来的潮湿,让一切都散发着霉土味。
太阳匿踪之后,黄昏与清晨在此刻交融。
云彩裂开的斑斑碎痕,透出了一丝禅意。
“白渊渟,你给我下来。”
梅玉度站在眼下的地面上一身雪白,一尘不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不下来。”
“你对莫阳冥做什么了?”
白渊渟思索了片刻。
“我忘记了,我记不住了。”
“都给我闪开,别当着我的路。”梅玉度对着挡在面前的那几个人喊道。
“他让你们滚开。”白渊渟害怕下面的人听不见。
显然每一个人都被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是听见了两遍。
熊乾歪了歪本来就是歪着的脖子,从猪头一样的大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
“敢问阁下是那位?”
“你不配问。”
身旁的人在回答——这一定是梅玉度已经事先吩咐下了,否则他们怎么有胆量在此插话。
而且话还没有说完。
“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从我家少爷面前滚开,否则你就会死,而且死相会很惨。”
可惜熊乾并不愿意理睬。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梅玉度开始说话。
“他是你爹。”
“自然不会是你的爷爷。”
鲜血被雨水冲开,由一个点变成了一条线。
“你需要钱?”
“谁都需要钱。”
“我可以给你们一百两银票。”
“有这样的好事谁又回拒绝呢。”
熊乾接在了手里,揣入了怀中。
“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带着你的这些兄弟过一两年好日子了。”
“那一两年之后我再找谁要?”
雨点没有变小,落在地面升起了烟。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杀你们。”
“那你现在回去就可以了。”
“我不想在雨天杀你,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蓑衣弄上你们这些下等人的血。”
“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杀人之前把蓑衣脱掉?”
“这不好笑。”梅玉度在笑。
“如果你现在后悔,我还可以退还给你五十两。”
熊乾伸出了手,一张只剩下一半的一百两银票。
“为什么不把钱留下来去给自己买一口像样的棺材呢?”
“没有这么贵的棺材。”
“那是你没有见过世面。”
一句话戳到了熊乾的痛处。
身旁有一个瘦子抬起了垂在蓑衣下面的那一只手,雨水正顺着蓑衣往下流。
在瘦子的手心之下压着一把短剑三寸之长,足以穿过任何人的胸膛。
但谁都没有想到他抬起了手原来是为了挠头。
他挠了好久,到现在还没有停手,似乎永远都没够。
梅玉度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重新将瞳孔转向了熊乾之后。
“你看那个瘦子快要死了。”
白渊渟在屋檐之上,偷偷在跟朱笙笙提前透露。
“我看他不过是头很难受而已。”
“他的手中有剑,他在等待梅玉度分心的时刻。”
“梅玉度难道不会分心?”
“梅玉度已经分心了。”
“那不就是有机会了?”
“这个机会来自于梅玉度等的太久,所以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动手。”
梅玉度抬起头,看见白渊渟跟朱笙笙似乎在对他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你们在说我什么?你们说够了没有?”
瘦子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另一只从未抬起过的手,已经射出了剑锋。
剑锋穿过了雨滴,但没能穿过头骨。
在这一切本该合理发生之时被一只手不合理的握住。
剑刃划开了血肉,锉磨着筋骨,鲜艳的红色顺着剑的纹理滴在了地面上。
这种小事,从来都不需要梅玉度亲自动手。
此刻握住剑刃的手已经褪去,只剩下一只一尘不染的手轻轻的揉了揉眉心。
眉心之中没有血,是剑峰带来的雨水。
他很诧异,也很惊奇。
“你居然掷出一柄短剑作为暗器,你是有多恨我?”
电光火石之间,另一把剑已经三步在到了面前。
瘦子的剑法很诡谲犀利又莽撞无比。
这种搏命的剑法令人不免怀疑他若非未尝一败,则必然横尸山野。
已经进了第四招了,前三招之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条理可言。
似乎就是胡乱的挥剑,梅玉度已经退让了五步。
他很遗憾,但他仍接受了这个挑战。
“抱歉。”
梅玉度转过了头,对着围观的人群致歉。
软剑上有血,垂下之后血液顺着剑身滑落到了地面。
一滴血。
两滴血。
三滴血。
没了。
剑上血已经流干,瘦子的人头也已经从肩膀上滚蛋。
但还有一滴血留在了梅玉度的袖口无法滴落。
梅玉度看着第四滴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死了,但他也弄脏了我的衣服。那么这次算是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