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同门道缘
“没事，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花无年表现的十分淡定。
但饭馆老板却不淡定了，一脸苦逼呆若木鸡：“无关紧要那你问什么！”
“气氛到这了，不问不行啊。”花无年的话再度令饭馆老板哽咽，这小子就是吃饱撑着没话找话！
花无年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了一脸冷彻的少年，“杀人动机么其实也很简单，你跟你师兄进神关，他见死不救一个人跑了，但你又命不该绝，只是摔下山崖脑子坏了几年，等到你记忆恢复，又回到这个小镇，看见了老道士，你的杀机就跟井喷一样摁都摁不住。”
停车场寂静无声，这杀人动机跟电视里拍的差不多，也很符合逻辑，只是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那青年夸夸其谈有什么用，少年只要矢口否认，又能拿他怎么样。
“故事挺好听的，但跟我没关系。”少年一口否认，脸上就连嗤之以鼻的表情都多余，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冷哼一声，似乎吃定了对方没有铁一般的证据。
“你也别着急否认，当年你们在山里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有一个目击证人的。”花无年轻飘飘的就抛出重磅消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少年脸色微变，眼神如利剑般射入花无年眼中，似乎是要从中分辨出刚才这句话是真是假，只是花无年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少年心中一凛，开始有些怀疑那目击证人可能不是子虚乌有。
花无年见少年只是神色瞬息万变却不说话，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权衡利弊，就笑道：“很巧，那个人就在镇子里。”
闻言，所有人脸色皆变。原来花无年也并不是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还不到拿出证据的时候，此时出现的那个目击证人，或许就是他步步为营中的又一步。
这让少年开始有些焦虑起来，当年的事情，在死了最后一人后，就只剩下自己知道，为什么还会有目击证人？那般的绝境之下，就算是长了一对翅膀也飞不过去，怎么可能会有目击证人！？
“言归正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听有没有觉得耳熟。”全然不顾少年的焦虑，花无年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令人稍不留神就掉进了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当中：“二十多年前，神关还鲜为人知，不被大众所知道，但作为修道之人，神关的威名如雷贯耳，相传，只有被神关接受的人，才是天选之人。”
“于是，一个落魄道观里的所有弟子，都被风残烛年的师傅赶了出去，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去神关寻找道缘，谁的道缘最深，回来之后就是下一任观主，临行前的头一个晚上，观主坐化在道门口，就像是一尊石像望向了远方的神关，这更加坚定了所有弟子的目标，去神关，夺道缘，回来继承师傅的衣钵。”
“于是，一行师兄弟出发，在经过长达一年的步行，他们终于来到了神关脚下的小镇，他们准备修整一番，买些进山的必备品，就打算进去死磕让无数人讳莫如深的神关，当天他们借宿在小镇，当时的小镇，远没有现在繁华，也没有什么旅馆之类的，所以他们借宿的地方，是一口棺材铺。”
“棺材铺老板倒是很欢迎这群道士借宿，至少晚上有个伴，闲聊中，得知这群道士是要去神关的深处，顿时就大吃一惊，说里面有很多凶猛的野兽毒虫，要三思啊，作为师兄弟中的大师兄，豪情万丈就表示，野兽毒虫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不经历那些磨难，怎么能求得道缘。”
“见此，棺材铺老板知道劝不动也就不说了，找了一些清酒，与几个会饮酒的道士畅谈半宿，等到道士都睡沉了，棺材铺老板悄悄翻了道士们携带的行李，发现一尊类似于道观掌门印记的东西，他爱不释手，但也知道这东西是道士们的命，要是自己藏了，早上醒来他们就是翻了整个棺材铺也要找回去，于是只能放了回去。”
“早上，道士们相继醒了，棺材铺老板躺在一边眯着眼偷偷观察，果然，一行人中的大师兄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那掌门印记，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收好，与棺材铺老板道别，一行人趁着天未全亮就出发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棺材铺老板就像是魔怔了，满脑子都是那尊掌门印记，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就好像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东西，而对于木材材质特别敏感的棺材铺老板来说，那东西就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材质，看着像雷击木，又不确定，于是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要跟上去，偷偷跟在那群道士身后，趁着他们夜宿山里的时候，去把那掌门印记给偷回来。”
“于是，棺材铺老板匆匆关了门，借着微亮天色，远远吊在了道士身后，他从小就在这小镇里长大，对神关外围的山里十分熟悉，所以他每次都能掩藏好自己的身影，甚至还能提前预判他们的去向，出现在前方等他们，但毕竟掩藏身体是个体力活，饶是他处在体力最好的中年时期，也是大感吃不消，但幸好，难熬的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神关的山脉悠深长远，几个人进去就跟进了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在连方面都难辨的山脉里，几个道士趁着天未黑就决定找个适合众人夜宿的地方。”
“而那一片区域，其实是不适合夜宿的，边上就是悬崖峭壁，棺材铺老板就藏在一处峭壁的凹口，看着那帮道士在一处低矮的岩石层下铺好了毛毯，夜深了，山里一片死寂，但偶有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让整个山里显得生人勿进，几个道士前半夜也是辗转难眠，熬到后半夜，实在是扛不住了，鼾声四起。”
“棺材铺老板死扛着两只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子，犹如一抹幽灵从峭壁上摸到了道士睡觉的岩石层下，他甚至都不用多余的摸索，直接就摸到了藏在行囊中的掌门印记，因为天还没全黑的时候，道士大师兄再次取出掌门印记，给每一个人都看过，随后就塞进行囊中放在了身侧，谁也没想到，便宜了躲在暗处的棺材铺老板。”
“得手后，棺材铺老板迅速往回退，他没有下山，而是再次藏进了那个峭壁中的凹口，这一次他藏的更深，因为他知道黑夜中下山有多危险，只有等到天亮，等到道士离开，他才能悄然离开。”
“天亮了，棺材铺老板早就没扛住困意睡着了，睡梦中，一声惊叫震的他差点摔下峭壁，胆战心惊中透过一处不足枣核大的洞眼往外看，就见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那群道士竟然扭打在了一处，其中一个最小的道士，更是被几名年长道士不经意的推搡中，直接从峭壁上摔了下去！”
“峭壁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植株，棺材铺老板提着胆往下看去，只觉得那小道士似乎是挂在了一株往外伸的树枝上，看那树枝最粗不过拇指，随时都有被小道士压断的风险，而距离峭壁地面，却有二十多米深，那群年长的道士停止扭打，趴在峭壁上朝下撕心裂肺的呼喊，却没有得到小道士的回应。”
“小道士没有摔晕，但他不敢回应，因为回应上面的呼喊，就需要凝聚力量在胸腔，而那样的下场就是压断摇摇欲坠的树枝，整个人也就要摔入深不见底的谷底，他一动不敢动，但耳朵能听清楚上面的呼喊。”
“很快，上面的呼喊停了下来，但大声的争吵却随之而来，那群道士先是指责对方，才导致小师弟摔下去，后来又痛骂对方，说把师傅的掌门印记给藏了起来，棺材铺老板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会扭打在一起，就是因为怀疑对方把掌门印记私藏，始作俑者的棺材铺老板心有戚戚，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尊掌门印记对他们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睡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掏出来大家都看过，这才肯睡，睡醒的第一件事又是掏出来大家见证，就好像是所有人一起保管，并不是交给大师兄一人看管。”
“可是小师弟的意外坠崖，却是一个意外，他们又吵又骂的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提出，要爬下去找一找小师弟，就算是摔死了也要把尸骨带上来，但谁下去又是个问题，如此深不见底的峭壁，不管是谁下去都是凶多吉少。”
“抵在摇摇欲坠树枝上的小道士很快就听见了他们的讨论，有人提议，师傅死了，长兄为父，就应该大师兄下去，但大师兄很快就拒绝了，说下去就是个死，自己肩负师傅重托，一定要在神关里找一个道缘回去，所有人依次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说辞，这让底下的小道士心如死灰，他们竟然在没确认自己生死的情况下就放弃了寻找自己的生机，而是一心要去找道缘。”
“他们又吵到，既然现在大家意见不合，又丢了掌门印记，不如就各自分头去找道缘，谁先找到，谁先回到道观，谁就是下一任观主。”
“这个提议一致通过，峭壁上，他们匆匆收拾各自的行李，随后分成几个方向进入神关，而摔入悬崖的小道士，则是被他们忘了一干二净，全程听在耳中的小道士心如死灰，但他也不想死，等到上边再没了声音，就打算自救，然而那树枝终究撑不住一具身体，嘎吱一声脆响，伴随着小道士绝望的尖叫，一同葬入了深不见底的谷底。”
“把一切都看眼中的棺材铺老板吓的魂都飞了，同时也深感人心险恶，心有戚戚又手脚发软的从峭壁上爬到地面，对着几个道士消失的方向瞅一眼，急匆匆往山脉外赶去，他不敢继续逗留，生怕有道士突然杀个回马枪。”
“当棺材铺老板消失不过几分钟，果然真的有一个道士回来，他面色凄然的朝着悬崖呼喊，没有得到回应，他就是大师兄，他丢了掌门印记，现在又丢了小师弟，心生愧疚，终究还是自断道缘，决定冒险爬下峭壁去找一找小师弟，于是他也爬了下去，消失在山脉中。”
“棺材铺老板在得到掌门印记后，整个人都像是焕发了第二春，棺材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他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拿到了传承几百年的掌门印记才会得到这财缘，可是几个月后，小镇里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那行道士中的大师兄！只是此时的他，有些疯疯癫癫，要么就呆若木鸡的坐在镇子口朝着远处一看就是一天。”
“棺材铺老板提心吊胆的观察了一个月，发现他沉默寡言，自己刻意去试探，他也只是点点头，根本不想多说，于是老道士就在小镇里活了下来，他靠着给人算卦过活，过一天是一天的状态，终于相熟之后的几个商贩笑问他天天朝着镇子口看是不是等相好的，他才吹胡子瞪眼的说在等自己的师兄弟回来，然后又说他们都死光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但有时候他的脑子又很灵，而且对算卦这行确实很有天赋，小镇里的人也就接纳了他，如此十年过来，一切都相安无事，棺材铺老板长年累月的刻意接近，也与老道士交好，但他总是怀疑自己偷拿掌门印记的事早晚会被老道士算出来，所以经常趁着老道士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怂恿他，笑称现在棺材铺生意不好做，让他把人算死几个。”
“这种潜移默化又长年累月的积累，老道士在清醒后，就觉得脑子里藏了一个人，老是怂恿自己把人算死，老道士就开始越来越疯，但棺材铺生意却是越来越好，谁都不知道原来这二者之间是有联系的，就像棺材铺老板，起初只是想让老道士疯了，就不会算出是自己偷拿了掌门印记，不料却有意外惊喜，久而久之，棺材铺老板就觉得老道士把人算死，猴年马月才一个，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于是他就动起了歪心思。”
说到这，花无年一声长叹，令所有失神的人骤然醒悟，原来他故事中的大师兄，就是今晚死去的老道士，而那摔下悬崖的小师弟，就是那几十年不变依然如孩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