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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汉子沉默一霎,没有立即接口。左边的汉子目光瞥着地面积雪,道:“年后问斩的死囚,犯入室行窃、戕害他人之罪,手上有三条人命,一老、俩幼童。”被捆着的男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在俩人手里剧烈扭动起来,头一直往左边汉子方向偏,绳子受力把他脖子勒出一条带血的印痕。

林咏澄点头:“很好,死有余辜。去杀了他。”

那男子闻言猛地扭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咏澄,嘴里支支吾吾地,不住喘着粗气。

林相听到左边汉子的话语后,手变得稳定。既然他能杀俩个幼童、一个老人,那自己也能杀他,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拔出匕首,才走三步,那男子把目光定在林相眼睛上,林相只觉得一种怪异感莫名升起,却不知道是什么。他再进三步,手上的匕首举了起来。

“刺……喉咙……”

剑尖对准男子喉咙绳子下方,那男子不再挣扎,眼睛闭上,只是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相抿唇,刃尖缓缓递出,杀猪的经验能让他感受到刃尖碰到一层柔韧的阻碍,“那是人的皮肤……皮肤……血肉……”

一想着坚硬的剑尖刺进弱软的血肉里,林相只觉得肚子里好像出现一只冰冷滑腻的手,轻轻地攫住自己的胃,那份冰冷滑腻的感觉让自己有些反胃。

猛地抽回剑尖,双手扶膝剧烈吸气吐气,身子不断地颤抖,这是杀人啊!

自己要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即使他取死有道,但……自己还是做不到一剑刺下去,他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把铁楔进血肉里,了结一个人的一生。

感受到喉咙处的森寒消失,男子睁开眼睛,有些希翼地看着面前弯腰扶膝喘气的林相。

这时他耳边听到林咏澄压低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话语:“你确定不杀他?这是决死场,只能有一人能活着出去,你猜我解开他的束缚后,他会不会立即掐死你?”

林咏澄后退几步,道:“自己选吧。”

林相心底再一次回响起阿喜的话语:“……不要恨夫人。”

男子再次凶狠狠地盯着林咏澄,他的余光看见林相不再颤抖,只是不断的吸气吐气。

他看到林相站了起来,那对眼睛……那是怎样一对眼睛?黑色瞳仁里,似乎有另一个影子隔着万水千山看着自己,如在云端。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颓然闭上眼睛。

林相沉入自在观的那片湖底,隔着浩浩湖水打量天光,进入自在观状态的他摒弃肉身等外在因素的影响,他举起匕首,抵住男子胸口,踏步、运力、递刃。

他能感到刃尖刺破皮肤的触感、能感到一股阻力从刃身传来,让他腰身传递的力道微微加大。

忽的,他的手一颤,他感受到一份颤抖自刃尖传来。

自在观的意象里,他能感到湖水波涛起伏,那份喧嚣似乎要惹到湖底的林相。

他知道再前进这人立马死去,湖水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狂拍湖岸,他快退出自在观的状态了。

凝神、吐气、运力。

“嗤!”

刺破皮革的声音,带着一蓬艳红的血洒在雪地上,常年杀猪的干练让血没有半分溅在自己身上。

林相抽出匕首,后退几步,再也压制不住胃部的冰冷滑腻感,匕首跌在地上,手扶墙壁呕吐起来。

林咏澄朝右边那个汉子递了个眼色,那汉子面上出现一阵迟疑,然后才开口道:“这位客人,你杀掉的这人,并没有杀人。”

呕吐的林相身子一震,目光定定落在地上的尸体上,那人眼睛不知何时空洞地张开,凝望铅灰天空上的层层云朵。

“他是襄男城人,欠了七百两银子就去偷东西还债,运气不好给虎头儿抓住了,打了一顿,还没来得及放他出去,就被绑到这里了。”

林相缓缓站直身子,看着干干净净的双手,牙都快咬碎了:“七百两银子……七百两银子……”

林相没有记错的话,七百两银子能买七千斤猪肉还能白饶好几筐大白菜。撑死了五十头猪的出肉量,五十头猪就能抵一条人命了吗?

他重复地低声念了几句,看了一眼雪地里带血的剑,走到男子面前,半跪下来,伸手替他合上双眼。

林相心底再一次明白阿喜为何要说那句话,也明白为何她要反对。

林相开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黄胜,在丰庆楼跑堂。”

林相转身往来路走去,走过林咏澄身边时微微一顿,轻轻道:“有点累了。”

林咏澄不可置否,跟着他去把匕首和面具放在静室,在旁边写好名字,会有人专门收拾,下次直接凭借决斗牌取出。

俩人回到庭院后,在阿喜担忧的目光里林相呆呆站在庭院里,看着树上积雪不住出神,他感到手上带着莫名的滑腻感,那雪真红。

今年的春天暖得格外地晚,雪还未化尽。

狠狠一拳打在树上,积雪簌簌滑落把林相埋下,隔着雪,林相默默流泪。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借着擦去脸上雪渍之际抹去眼角泪水,挣脱身上积雪。林相摸到立在墙边武器架的木剑,双手交错,剑刃纵横,一如心间回荡的那句话,时隔几年再度响起的话。

“你不因有罪而死,我们不为挨饿而生。”

精疲力竭后,林相一身汗味地回到房内,他没胃口吃饭,倒头就睡。

梦里,他又看见黄胜的眼睛,他读懂当时黄胜目光里的东西:那是希望破灭的光芒……

那天过后,林泳澄没有要求林相再去决斗场,安静地旁观任林相走出那份心境。

曾经觉得自己应该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填充自己今生的宽度,让记忆的书册更加厚重,页码的编号足足盖过上一本名为‘前世’的卷册。只是这突入起来的一页,红得刺眼夺目,那是上一本卷册里从未出现过的黑红,如一块黑红的砖突兀撞入眼,心有块垒难浇。

从未如同那日一般,林相真切感受到了前世今生的厚重割裂感,这种事情应该有个答案才对,他如是而想。他对三魂立人、阴魂阳神等相关理论的专研更加努力,一如借助自在观努力做到十成十以力运剑的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