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每一个学院都是如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上面的人员拿到了好的资源，就意味着下面的人可能拿不到资源。
小学校不一定公平，大学校可能更严重。
江焱皱眉，这种情况有过预想，真得发生了，还是觉着意外。
“我知道了。”
与关老师交流过后，江焱思索片刻，直接走到隔壁教室。
走出门，江焱发现门关上了。
之前是开着得。
想来是不小心听到了二人对话，感觉尴尬，主动关上门。
江焱对这人品稍显放心，敲了敲门，“魏老师在吗？”
房间门主动打开，“江主任，有什么事吗？”他装作自然。
但江焱有过猜测，自然更能看出此人的在遮掩。
江焱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开口，“我需要一个得力的老师帮我处理行政方面的事。事情多，比较杂，而且学院里没有这个岗位，我只能单独给你开工资。按你现在的工资给你，你能接受吗？”
魏老师张着嘴，很快反应过来，“我，我……”
“工作是双向的。我选择了你，你也可以考虑选择我。毕竟行政的事琐碎、麻烦，没有几个老师愿意做这个事情。我理解得。”江焱开口。
魏老师立即点头，“可以，我愿意得。不用另外给工资。”
“工资还是要得。挂我公司的账。”江焱立即开口，“你这边处理好了，帮我整理一下学院老师的收支情况，包括横向、纵向课题。在外面挂职得帮忙打听一下。”
横向、纵向可以都是走公家的账户扣税、发钱，在外兼职则不需要走公账。在外的兼职理论上应告知领导一声，但大多数这个都是私密得，被发现了呵呵一笑，也奈何不了。
魏老师点头。
江焱问一声，“你做什么实验？”
魏老师说了一个最简单的实验。
江焱看一眼周围的实验器材，是树芯。
“你是想做年轮与气候之间的响应？”江焱问。
魏老师点头。
最近气候问题也成为了主要，树的年轮的密与疏能反映气候的冷暖。气候冷，年轮密，反之，则年轮疏。
除此之外，年轮里的细胞也能反应一些问题——但更精细的实验需要更好的器材。
江焱看一眼实验室里的器材，没有合适的仪器。
只怕还得借。
想要老师更上一层楼，离不开更好得实验环境。
“我们实验室的预算有多少？你也帮我整理一份资料吧。”怕他太着急，江焱强调，“不急。你把手头的实验处理了再来做。”
江焱回到办公室午休。睡醒后开始处理手里的杂事。他现在虽然没有基金的事，但手里依然要处理。
而且还要正式收自己的研究生。
现在是研究生，但如果他三年之内顺利晋升为教授就可以收博士生，那这个研究生也就顺理成章可以是自己的博士生。
第一个学生，硕士、博士读下来，至少七八年时间，这段时间太长了，师生情里容易参杂父子情，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江焱不急着收学生，而是等着明年再收。今年先观望，看看哪个学生资质好、合自己眼缘。
下午四点，魏老师将一份资料交给江焱，江焱看了一下，不自觉“啧”了一声。
教师的情况两级分化严重，江焱也不算头部，真正头部的是一个姓熊的老师，他跟着国外研究室做了不少大单，写了不少论文。
但这些论文并不多是一作，以二作、三作居多。
所以在评选时，没有这好人物（必须是第一作者）。
但是这人拿得钱不少，光是汇率转换就够熊老师吃很久得了。
如果说这些论文是一作，别说“长江学者”，申请“院士”也是可以得。
不过这个实验室太大了，是全球顶尖实验，这种好事当然不可能是熊老师一个人得。
熊老师的功德在于实验室主事老师是他的博士导师。
江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隐藏大佬。
后续得基本属于正常的人才，像江焱、关老师能排在其中。还有几个不是在外开公司，就是接了不少横向课题，钱不少。
这些顶层的比较是个位数。
下面二十位老师都是小老师，只有基本工资和福利，实验一言难尽。看博士论文也不是不好，那结论只有是无法施展才华和报复。
魏老师一直等在旁边没有走，江焱忍不住询问，“这么多老师只有基本工资，怎么养活一家？他们都是双职工家庭吗？”
魏老师摇头，“一半是双职工家庭，家里还过得去。但是也不能大鱼大肉，逢年过节若是开了荤，平时就得省着吃。”
江焱疑惑，“学校食堂的饭也便宜，为什么不在食堂吃呢？”
魏老师轻轻看着江焱，知道江焱为什么这么问。“食堂饭菜的价格，一个人是便宜，但对于一家子而言便算贵了。自己开火，更省一些。”
江焱不太明白，差这点钱。
他真得是远离这个阶层很久了，没有基础物价的概念了。
“还有一半，则比较苦。一个人的工资供养一家子，逢年过节也很难拿出像样的东西招待东西。但吃饭还是绰绰有余。”
这个吃饭大概就是吃大米饭，吃主食能吃饱，但是菜嘛，将就着就行了。
现在刚刚进入世贸，大学老师的条件还没起来。
江焱相信，薪资待遇肯定会好起来，但是目前的情况也要解决。
江焱给公司那边打电话，让人安排与魏老师签合同的事，同时安排“预支三个月的工资。”
“这三个月的工资先给你，你安排着用吧。两份工作很累，平时吃饭就不用省了。”江焱交代。
魏老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后面暂时没什么事，我实验室里有仪器，你直接去那边用器材。我告诉我学生一声就行。”江焱继续说。
魏老师僵硬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门后，用衣袖擦擦泪，哽咽着离开。
江焱看着老师待遇与学院里的器材、预算，头疼不已。
有这么多的穷老师。
器材呢，并不完善，器材还不是最新款的机器，很多时候为了节省都是买得二手货。一旦涉及到精细、前卫一点的实验就处理不了。
这样的条件怎么吸引别得院校的老师过来呢？
还有这预算，就这么点，能干嘛？
买国外一台先进一点的仪器，便宜一点得都要大几万。
一个实验室七八台仪器根本不叫事。
学校里最贵的楼就是实验楼，因为里面的仪器就价值一个亿。
所有的实验、论文都是靠钱养出来的。
一个老师没有实验资金，没有实验，怎么出数据？
没有数据怎么写论文？
没有论文，怎么评职称往上爬？
要下班了，江焱拿着单子准备找院长谈谈预算的事。出门却看见一个大男孩站在门口。
“同学，你是要找哪个老师？”江焱开口问道。
大男孩手里捧着一份资料，直直盯着江焱，“我，我找你。”
江焱愣了冷，没想到是找自己，看一眼手里的材料。他没有提前与院长沟通，也就没有预约，江焱索性以学生为主，重新打开办公室门，“进来吧。”
他将材料放在桌上，重新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大男孩，“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男孩提交一份手写的A4纸张，上面标题写着“换老师申请书”。
“你要换老师？”江焱诧异，看了一眼男孩，男孩看着很腼腆，低头一目十行快速扫视书写内容，男孩叫马刚，是研究生二年级。
上面简明扼要写明跟着的“石勇”老师让男孩自掏腰包做实验，且对男孩的实验放任不管。可以用机器的步骤却要用人工，原因是没有钱买机器，但是人工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处理。更要命的事，实验样本需要男孩自己去山上采摘，有生命危险。男孩承受不住经济压力与实验压力，希望换老师，能顺利毕业。
江焱确认上面内容，“你做什么课题？”
男孩摇头，“没有课题，是老师给定得一个方向，做高山枫树叶的性状分析。”
这不是与金老师类似的课题吗？江焱心念一动。
“你们有什么实验器材？”
“只有一台显微镜。”
“切片机没有嘛？”江焱反问。
“我自己去借，切片、蜡片都要自己买。”
哎哟。
“你做多大的量？”
男孩说了一串数字。
江焱默默在心里换算一下工作量，在有仪器的情况下，每天工作12个小时，也要工作半年，才能达到大论文的量。
必须有想应得工作量才能达到论文的需求，但这个工作量也不小。
而且实验用的蜡片是化合物，具有挥发性，待久了人身体会不舒服，影响人的生殖系统。
“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我还要向你老师核实一下。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大多数老师没有这个实验环境的条件。如果说我帮你老师配备了足够的实验器材，不需要你出器材的钱，也不需要你自己上山采样，你还要换老师吗？”
男孩犹豫一下，选择摇头。
“也就是说，这个老师的内在条件你是持默认态度，外在条件才是否定态度。”江焱再确认一遍。
男孩点头。
“我知道了，你离开吧。有结果会通知你得。”
男孩走后，江焱盯着手里的文件思索着，手头的两件事其实是一件。
都是没有钱，没有器材的问题。
正常而言，学生帮老师做实验，老师也要给学生钱得。
学生做实验是为了自己的论文，这不假。但这份论文同样标注了老师的名字，老师是可以拿这样的论文给自己评职称的，老师同样获利，便不能什么都不给。
多少还是要意思意思。
江焱找到要准备下班的院长。
“江主任，下班了。”院长打招呼。
“正好找院长说点事，咱们路上说也一样。”江焱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我查到现在我们的老师多数是勉强养家糊口的，大家忙于生计便很难把注意力放到教学和科研上。”
院长扫一眼，将资料给回去，“工资是GJ定得。”
这是规矩的。
“实验经费和器材都很少，我们的预算不高。能不能再提点？”
院长摇头，“江主任也知道我们是学校的边缘专业，每年都是调剂的学生才往这边送。还要转出去不少。我们能有实验楼都是来之不易得。学校这边，我很难开口啊。”
院长骑上单车，拍拍江焱肩膀，“江主任，我相信你。你再想想办法。”
随口画饼——江焱盯着骑单车回家的院长，无语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么都没有，他也很为难。
但是江焱不准备放弃此事。
他有一个想法，路上一直琢磨着这个想法。
回去后，照例给老徐打电话交流一下看法。
谁知道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算算时间，那边还是早上十点。
如果老徐昨天晚上又“玩”嗨了，正常不到中午不会起来。
江焱只能等着，在纸上将大致内容写出来，等着晚上十点给那边再打过去，还是接通了，但没人接。
奇怪。
江焱没当回事，只当做睡懒觉。
不由得担忧这死胖子，都这把年纪了，也不节制点。
这个岁数，要玩估计只能吃伟G。
次日早上一起来，江焱特意打电话过去。
这边清早，那边还是大晚上，老徐肯定在玩。
但是意外得是，这次同样是接通了，没人接。
不可能啊。
老徐的电话必须是24小时在身边得。
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焱给老徐助理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江老板啊。”
“老徐在哪？让他接电话。”
“老板在陪客户喝酒，不方便接电话。”说是这么说，但是那边很安静。
江焱刚要说，听到那边开始有了热闹的声音，似乎在开派对。
江焱这才放心，“等他闲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我尽量。”
挂断电话，江焱又去堵院长，“院长，如果我考虑学院与公司合作，学院这边支持吗？公司提供器材与工资，老师做实验，发表论文。公司得产品冠上学校、学院的名头，如果是老师单独接公司的项目，则需要署公司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