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木狼，挺有义气的。”
“是啊。”双瞳笑了一下。“但，换作是你，我也会回来。”
“真的假的？”眼镜猴抬起头，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琴无法理解的异样。
那异样，琴很难说明，与刚才那嘻皮笑脸，抱怨着客户的眼镜猴不同，这份异样，更为深沉，像是来自眼镜猴心底深处真正的情感。
“当然是真的。”双瞳直视着眼镜猴的双眼，目光坦荡且真诚。“别忘了，我们是同期进来道帮的喔。”
“是啊，我们同时期进入道帮的，现在我还是课长，如今你已经当上副堂主了。”眼镜猴扶了扶眼镜，露出笑容。“我们那一期的，你算是帮花级的人物呢。”
“算什么帮花，我呸。”双瞳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强悍与神秘的气质，的确会吸引很多男孩，为她痴迷。“身为老朋友，身为道帮设计第一把交椅，你能想到什么，都和我说，可以吗？”
“想到什么，都和你说吗？”眼镜猴又再次扶了扶眼镜。
“嗯。”
“一针见血的想法是没有。”眼镜猴拿着走火无碇枪的建木，在手心把玩着。“其实每个武器被设计出来，都是设计师的心血结晶，里面的每个弯角弧度，每个细节处理，都是设计师独一无二的回忆，而且带着其强烈的设计风格，真的要让它走火，还真的不容易。”
“所以??”
“我说过，没办法给你一针见血的建议，但我要说的是，你也许可以再去找一个部门。”
“咦？”
“质量管理部。”
“啊？为什么？”
“无论这把无碇枪发生了什么事，”眼镜猴笑了起来，笑容中，那份异样又出现了，那是琴无法明白，仿佛看淡了一切，一种很轻的温柔。“质量管理部都该查出来，不是吗？如果枪无法发射，或是发射后会走火，都必须经过质量管理部的测试，他们没检查出来，就让无碇枪出货，不是很奇怪吗？也许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质量管理部的课长，宗吗？”双瞳点头。“这样说起来，是该走一趟质量管理部了。”
“我只能这样建议了，抱歉，没帮上你，以及??”眼镜猴顿了一下，“木狼。”
“还是谢谢你。”双瞳知道时间不足，若眼镜猴这里无法提供信息，就不该继续耗在这里。“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叙旧。”
“嗯，随时欢迎。”
于是，琴与双瞳，就这样，再一次，毫无收获的离开了这一层楼。
............
当双瞳与琴再次站在电梯口，等待着不断靠近的电梯，这时，琴先开口了。
“双瞳，你和刚刚那个眼镜猴很熟吗？”
“嗯。”双瞳轻轻嗯了一声。“算吧，我们同时在四十六年前进入道帮，那一年的新人名次里面，他是第一，我是第二，我们算是老友。”
“嘻嘻。”
“为什么好笑？”
“双瞳，”琴看着双瞳。“其实不只吧？他曾经追过你吧？”
“啊，”双瞳眼睛睁大。“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对这种事很敏感的。”琴歪着头。“但最后没有在一起，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对他??没有感觉。”双瞳苦笑。“而且，后来我们际遇各有不同，他是非常优秀的武器设计者，而我则成为了副堂主。”
“双瞳姐，所以你比较厉害。”
“这是机缘。”双瞳摇头。“如果你继续在像是道帮这种大帮会中修行，就像是在阳世的公司中工作，你会知道，很多事情是机缘，还有??性格。”
“性格？”
“是啊。”双瞳仰起头，“对道帮的高层而言，他们要的，不只是能力，还有契合度，如果你没办法和上司契合，他们就不会选择用你，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部分，我好像有点懂，不过看到眼镜猴这种设计师，我有一份熟悉感??”琴笑了一下。“他和我认识的一个阳世朋友很像。”
“你还保有阳世的回忆啊？”双瞳说。“和谁很像呢？”
“一个叫做阿豚的老友，他是工程师，这部分和这个眼镜猴感觉有点像，都念理工，成天泡在程序和设计图的世界内，有点宅，但又非常的聪明。”
“嗯。”
“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琴说。
“不一样？哪呢？”
“我觉得，我认识的阿豚，没那么深沉。”琴歪着头。“这个眼镜猴除了聪明，好像藏了什么，更深沉，更让人陌生的东西。”
“嗯，也许，”双瞳似乎不想再说下去，眼见电梯到了，她快速步入电梯，“那接下来，我们就去质量管理部看看吧。”
............
时间，距离最后期限，只剩十一小时二十二分。
质量管理部，简称品管，这里的课长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宗，宗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长而尖的鹰勾鼻，笑容虽然亲切，但总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双瞳副堂主，你想问的是，这把无碇枪的质量，当时有无问题吗？”宗调阅了相关数据，以手指认真的比对了每一笔数据，最后带着遗憾的抬头。“抱歉，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现？”双瞳眉头再次皱起。
“是的。”宗说，“我们做过各种高温低温测试，也做过基础的射击测试，都没有发现异常。”
“怎么可能？”双瞳看着宗，“可是政府的天刑说，这把枪出品后，因为走火让一名警察丧命，要追查我们的责任啊。”
“这我不知道，副堂主。”宗那双又亲切，但又带着冰冷距离感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双瞳。“我只能管我这边的质量管理，而我的质量管理数据不会有错。”
“嗯。”双瞳嗯的一声，“如果质量管理没错，那你认为为何有走火事件？”
“走火事件，是真的吗？”宗嘴角扬起，一个诡异莫测的微笑。“也许，这才是副堂主该查的重点，不是吗？”
“但如果无碇枪在离开我们道帮之前，就已经异常，你应该──”
“这我就不知道了。”宗耸肩，二话不说的打断了双瞳。“我说过，我只管自己的质量管理部。”
“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双瞳皱眉。“武器从我们这里出货，出了问题，你却只查自己手上的资料？”
“这是该有的态度吗？双瞳副堂主，这件事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几年来，道帮不就是如此吗？”宗依然挂着微笑，但话语却冷若冰霜。“这件事，是副堂主去当开心的赏金猎人以前，就有的事啊。难道你贵人多忘事，已经忘记了吗？”
“哼。”双瞳手一拍桌，起身就走。
看着双瞳迈开大步往前，琴只能默默跟在双瞳之后，“双瞳??”
“事情，真的越来越麻烦了，道帮五大部门中??”双瞳说，“最有问题的原料管理部提出证据说与自己无关，制造部也赌上尊严证明自己不会是这件事的主因，设计部无法找到原因，而品管部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整件事，只剩下包装部没问过，但包装部与这件事的相关性，偏偏又更无关联??，时间只剩下十一个小时了??”
“双瞳姐。”忽然，琴开口了。
“怎么了？”
“双瞳姐，我们还是去包装部看看吧。”
“咦？你怀疑和包装部有关系？”
“不，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她们？她们是我看过最可爱的一群帮会大妈。”琴微笑。“我只是觉得，也许包装部的领导人物，大炕嬷和小炕嬷，她们包过成千上万的无碇枪之后，也许能透过经验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也不一定呢。”
“你认识大炕嬷和小炕嬷？”双瞳眼睛微微睁大。“包装部的正副课长？她们以孤僻出名哩。”
“岂只认识。”这次，琴的脚步加快，这次换成她走在双瞳的前面了。“我和包装部的她们，可是生死之交呢。”
我们，可是生死之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