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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昆玉傻眼了。

确切的说,他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好消息,更别提从一直在牢里待着的犯人嘴里得知,一时不知道该信真还是信假。

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沉稳得仿佛未曾听闻,“几时的事,前天?”

陈桐摇摇头,“不,是今天。”

方昆玉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看了看手上的红布又看了看陈桐,似乎不敢置信。反常的模样让陈桐颇感意外,甭管怎样,第一反应不该是高兴吗?

“你出去了。”

他斩钉截铁。

啊这,重点错了啊!!!

陈桐内心抓狂,但表面仍旧微笑得体,“你有证据吗?或者,这重要吗?”

方昆玉把红布握得死紧,“重要。”

这关系到老花的态度,关系到师父的去留,更关乎他全家的性命。

“那你倒说说怎么个重要法。”陈桐往旁边一站,抱臂看他,“整天在这牢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方昆玉,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救你师父的法子。”

他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盯着陈桐的脸色沉得可以拧出水来。本来也算个好人,怎么总给她一种怨毒的错觉。他师父被抓又不是她的手笔,这么看人有点崩人设了。

“宋之喜,这是牢里的规矩。”

“牢里可没说让你随意怀疑一个重重看守的囚犯越狱,这多大的罪啊,你就这么安我身上,怕是不妥吧。”

就继续装吧你。

“此红布日日系在我家堂前,我亲自买的,怎么可能认错。”这块布料的颜色取自他跟师傅勘采得来的朱砂,市场上不可能有第二块一模一样的。

他隐忍不发的模样让陈桐越发摸不着头脑,“你有什么顾虑直说嘛,我又不是于婶那样不讲理的人,怕你心牵家里,好心好意给你带来个消息,你倒关心别的关心得紧。”

“黄口小儿,胆敢妄言。”

嘿,这一句,休怪她不义!

“你信不信,明日我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这里,至于你的老婆孩子,我一定把你的上心程度如实带到。”陈桐面上带笑,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她想气人,总有方法让对方跳脚。

“贵司的诽谤罪怎么算的?我需要一点误工赔偿外加精神损失费。当然不给也没关系,就当宋之喜见识到了人类的多样性,花钱买个教训。”

“你!”

“你什么你,对老花那么恭敬,对我就是竖子不足与谋,年纪轻轻上赶着当爷,也不想想自己能耐在哪。”

“我不是你方家的人,也不是你们门里的人,我想走你拦都拦不住。左右都是困境,还不如和我好好说话,不然姑奶奶把你和你师傅那点破事全抖搂出来。”

「A桑,准备录像。」

「得嘞。」

且诈他一诈!

方昆玉脸上的青筋挑了挑,抿起的嘴唇、绷紧的下颌,五一透露出他此刻的思想胶着。

“你,休要胡言。”

“师傅和师叔亲如一家,若非师父照料,师叔哪能活到今天,而且每次善后都是师父兜底,师父从不欠他的。”

师父每次都告诉他,一个人的能耐和他的责任是密不可分的。师叔落选,又遭嫉妒的同行所害,理应由他多照拂些。

而师父从未放弃继续向上走,他怕有一天被他人赶超,自己掉了贡匠头衔,再也没能力护住他,护住师叔,护住师门。

他总是教导他,毕生所学都要传授于他,只要他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赶上自己,接过贡匠衣钵。

方昆玉一直把他的教导牢记于心,光风霁月如师父,从不愧对任何人。

「录完了?」

「录完了。」

「能看出啥异常不?」

「没有,也不知道方昆玉他师父给他用了什么牌子的洗脑包。」

说傻白甜吧,就他遇见的这人也不像正经人的遭遇;说黑深残吧,这方昆玉的脑袋又简单得很。能让这孩子死心踏地得卖命,也难怪老花斗不过。

「算了,直接开骂吧。」

看能不能骂醒这个生瓜蛋子,能救一点是一点。

“所以你打心底觉得老花不知好歹呗,偏颇的评价能有什么参考意义。”

“你和师叔熟稔,自然站在他那边。”

“就事论事,你觉得他这么惨,怪谁?怪他能力不足选不上贡匠吗?”

不然呢?方昆玉瞥她一眼。

啧,这个眼神真让人不爽。

据她所知,老花还有手艺的时候,赚的可比他师父多太多了,就连两人共同的师父都有意让老花接班。

“一群地痞流氓,不要钱不要物,单单为了寻开心往人手上招呼,也是正常的事喽。”

在方昆玉心里,老花是师父的负累,还限制了师父的进一步精进。就算他表面上恭敬,心里仍然是瞧不起的。

“这是他们的恩怨,外人无从知晓。”

陈桐凑近墙边啧啧称奇,“可我看你师父的恩怨你倒知道的清楚呀。”

方昆玉一甩袖子,“荒唐,他们怎能和师父相提并论,师父向来诚挚善良,休要污他清誉。”

「这人都被忽悠瘸了。」

「改天我也学学怎么cpu,麻了。」

陈桐也懒得和一傻子废话,索性摆烂,“你个空空脑壳儿,什么东西都是师父说、师父说,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主见啊?都让你独自行走自个儿琢磨了,非要把自己关回羊圈,丢不丢人。”

“口口声声师父天下第一好,那我问你,你师叔手没废的时候,你师父怎么样你知道么?你师叔手废了之后,你师父又怎么样了?境遇转折只在你师叔一双手上,还偏偏发生在贡匠大选前一夜,怎么,这么巧?”

“你师父当上贡匠后技艺停滞不前,所以招了你,他说让你继承他的衣钵,继承他的名号,可有让你独自做过什么东西?难道不是他想什么你做什么,从来不曾肯定你的行为,只是温煦地让你再努力?”

「你咋知道这么多。」

「猜的。」

就方昆玉他师父的狠劲而言,断不会教会徒弟饿死自己,留一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