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过往的阴暗
斯科璃尔说的没错。
不管怎么说，外公亲手将自己的外孙外孙女卖给廷凯城，这种事情确实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更不用说，那名为文勾陈的文勾侯，根本不是卖，而是出手，买人将斯科索普和斯科璃尔送进廷凯城。
如果说前者是丧心病狂，那么后者已经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事情了。
而此刻，尤其以安克格的表情最为难看。
虽然不是文学类的教授，但多少也有些许关联，安克格同样是知道文勾陈这位老人的德与行。别的不说，文勾陈是在格里帝国切切实实地拿下了教育学学者资格的人。要知道，这可是班德帝国的“学者资格”，放到外界，将其成为教育家都犹有不及。
而教育学，最注重的，便是道德方面的考核。
他可以不相信文勾陈，但他不能不信帝国对学者资格的重视。
而更让安克格惊讶的是，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斯科侯的反应。
那是……
愧疚？
开什么玩笑？将两个孩子送到廷凯城的是文勾陈又不是斯科侯！相反，为了这两个孩子，斯科侯直接抽干了国内几乎一切可动员兵力，更是完成了以王国之力推翻廷凯城这一罪恶之都的壮举。
可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在愧疚？
“灵网，帮我查询一下近期天宇王国斯科家的事情。”安克格在内心轻声呼唤道。
“收到。已查询到相关资料共七十二条，是否批量阅读？”
无名的讯息在安克格的脑海中响起，而其中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安克格一惊。
斯科家的信息，七十二条？
以九转的灵识能力，这些数量的内容几乎没有任何的压力就在瞬间读取完毕。然后，安克格发现了一丝蹊跷。
“年少获重名的斯科侯府少爷小姐遭廷凯城绑架！”
“灵网，解除时间条件限制，添加关联词汇：重名，年少获重名，首要搜索《本纪王国风俗大全》”
很快，更加精准也更加庞大的信息从脑海之中涌出。
“天宇王国风俗--重名。”
“重名这个概念，原本是天宇王国及其周边区域王公国的风俗。但随着天宇王国的疆域不断扩张，重名这个概念现在也成为了天宇王国相当具备代表性的风俗之一。”
“重名，简而言之便是代表着自己最重要的名字。”
“在二十八岁（天宇王国成年岁限）之前，整个天宇王国的少年都只存在乳名，而不是正式的名字。这个乳名代表的是乳臭未干的意思，这个时期的乳名风格多样，不具备调查的典型特征。”
“二十八岁，在天宇王国的少年成年之后，他们就会拥有一个新的名字。”
“这个名字往往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被称为重名，一部分被称为轻名。”
“重名，将会从其他方向，来代表这个人此生可能或者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这个名字可以从所有方向来象征一个人的成就。”
“对于天宇王国的公民而言，‘重名’可以说是最大的骄傲。”
“轻名，则在重名的前方，表示点缀。”
“轻名属于可有可无的部分，不论取什么都不会有人嘲笑，比如狗蛋儿·大帝。大帝代表对这个人的期待，天宇王国的人不会关注狗蛋儿这个轻名，他们只会更关心这个人是否达到了‘大帝’的标准。”
“根据天宇王国的法律规定，父母在取名的时候，需要将一家之主的重名或者轻名取出，作为亲属关系的绑定。在这条法律实施之后，衍生出另一种特别的风俗。”
“如果户主的重名被施加到儿女的轻名上，代表户主认为儿女的功绩事业等方面将会完全超越自己；如果户主的重名作为儿女的重名，或者轻名作为儿女的轻名，则代表着户主对于儿女的期望跟自己当前的层次差不多，其中轻名继承更偏向于希望儿女继承家业；如果是以轻名作为儿女的重名，则几乎是完全否定了儿女可能存在的成就。最后一种类型，往往是大多数家庭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另外，也有一些父母长辈，对于自己儿女彻底失望。他们不会给自己的女儿留下名字，在贫困地区，在成年之后没有获得名字的成员将会被驱逐出家庭。这意味着他们放弃对儿女的取名权，取名权被转移到他们儿女自己的身上，被称为‘自名’。”
“如果自名的人获得相当的功绩事业成就乃至于突破到相当高层的灵力等级，并且获得认可，那么这个名字将会被官方登记为重名。其中功绩尤其重大的，能够成为天宇王国民间风俗尤其具备代表性的‘象征’。而如果这个人的表现极其糟糕，甚至终其一生没有做出任何的功绩，那么官方将会将这个人的名字登记为轻名。”
“同样的，在天宇王国的礼节之中，称呼对方同样存在忌讳。称呼对方的轻名代表蔑视，瞧不起对方至今为止的一切成就。而称呼对方的重名，则是代表着对对方的重视，以及对方能力的肯定。”
“在天宇王国，每个人在成年之后具备三次改名的机会，第一次在寿命限制百分之四十之前，当在这个年纪完成了自己重名的象征，这个人可以申请修改自己的重名。第二次，则是在寿命限制百分之六十之前，如果年纪到达之后发现自己的重名象征意义与自己的希冀的发展方向不同，那么可以第二次申请修改自己的名字。第三次改名，则是在寿命达到百分之八十之前，公民自认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自己重名所代表的‘象征’，那么将准许获得更名的机会。”
看到这里之后，安克格突然觉得发现了什么，再重新阅读起灵网提供的另外一篇新闻。
《斯科府少爷小姐均在十岁生日当天获重名！》
重名与轻名的取名标准只是天宇王国的风俗，但现在阅读之后，安克格才突然反应过来。
斯科是斯科侯的重名，也是无可厚非的重名。而现在，他却将这个重名当做轻名，送给了自己的儿女。
那么，从那之后迎来的……
《斯科侯府少爷年终考试仅52分？》
《斯科侯府小姐毫无军事知识？》
《是狂妄？还是傲慢？斯科轻名究竟为两位贵族子弟带来了什么？》
《后继无人？斯科侯后悔了吗？》
……
这种打破了二十八岁取重名的行为，似乎引来了太多恶意。粗略翻阅之下，二十年，有不下十万篇报导在细数斯科索普与斯科璃尔的弱点与不堪。满篇都是批判与嘲讽，顺带还要在暗中嘲弄一番斯科侯当年的眼光。
他们的关注点永远都在斯科索普的学术造诣，和斯科璃尔的军事造诣上。而对于反过来的，斯科索普的军事素养，斯科璃尔的天资聪慧，更是半点没有。
似乎兄妹俩必须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文武必须双全，琴棋书画必须样样不差，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安天下。
他们甚至连一点维持脸面的“捧杀”都懒得做，仿佛饿狼一般疯狂攻击两人的弱点，誓要将两人批得一点优点不剩。
但事实上呢？
作为亲身感受过这兄妹俩的安克格，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斯科索普的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比之正常人还稍有不及，从日常相处来看，说这是个憨憨也毫不为过。但安克格知道，一旦上了战场，斯科索普已经稍稍有了斯科侯在战场上的风范，甚至于，在正面战斗能力上，因为奇迹之路的优势，他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擅长正面战斗。
廷凯城一战之后，斯科侯已经能够称为全大陆有数的名统帅之一。这个评价，本身可见一斑。
另一边，斯科璃尔的灵力等级固然不怎么突出，军事方面的知识能力更是其知识体系之中最大的弱点。但是，排除这两点来说，斯科璃尔在脑子上的天赋在安克格看来已经是相当优秀的程度。
优秀看起来是一个有些中庸的评价。但安克格的眼界是在哪？他大半生涯都是班德帝国最强学府国立大学的学院院长。能够在他的判断之中处于优秀这个等级，甚至已经不是跟帝国普通学生做对比，而是那些怪物妖孽做对比。
安克格很清楚，仅仅凭借着人为帮助安普娣安裴两人晋升奇迹之路的战绩来看，斯科璃尔的聪明已经不是王国层次的人能够媲美的了。而这个时候，斯科璃尔的知识体系还处于萌芽阶段！
安克格再仔细看这些报导，忽然发现，如果斯科璃尔和斯科索普以前这些年受到的外界的评价之中，如果真的有一丝一毫的“捧杀”的痕迹，那么这个痕迹只能来自于……
斯科侯？
安克格心头一惊，识海之中灵网信息快速翻阅，终于找到一篇新的报导。
《斯科兄妹联手攻破强盗贼窝！少年终显威！》
这篇报道的日期大概在三个月之前，详细说明了斯科兄妹俩在外出游玩之际发现了强盗劫掠，然后便是斯科索普如何组织民兵反抗，斯科璃尔如何给村民们出谋划策的。
这是唯一一篇对斯科索普和斯科璃尔正面的报导，甚至将两人与其父亲相提并论，结尾还表示如果再给这兄妹俩一些成长的时间，兄妹俩超过其父亲指日可待。
这下，安克格的心里终于惊讶起来了。因为他在这种行文方式之中发现了一个相当让人惊讶的事情：这篇报导的报社，叫做《贵族日报》。这篇报导，更是干脆花费了首页、副页整整两页的篇幅来报导两人的事宜。
这个报社在王国阶层相当有名，在帝国阶层同样如此。
王国层有名，是因为这种报纸只报导各贵族之间的事情。
而在帝国阶层有名，是因为几乎所有帝国公民都知道这玩意是谁发行的。
贵族联盟。
斯科侯不是贵族联盟的成员这一点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了，那么贵族联盟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报导这件事呢？讨好？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捧杀？
要知道，斯科侯成名就是靠着击败七大王国。而这七大王国，根据其作风来判断，毫无疑问都是贵族联盟的成员国。哪怕是在天宇王国内，那些明显加入了贵族联盟的贵族更是对斯科侯边怕边骂。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有一个斯科侯都已经能把你们摁着打成这样了，现在还有两个成长之中的斯科侯，甚至还能更强？贵族联盟那些蠢货贵族，最后会做什么，显而易见。
安克格的内心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斯科侯，会不会是故意的？
利用自己的儿女，引出贵族联盟的重视，然后引导他人联系廷凯城。以斯科兄妹被抓为由头，打上廷凯城，以廷凯城的灭亡，铸造自己的功勋？
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安克格摁下了。
首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斯科侯真正的举动应该是在廷凯城坐着，然后让廷凯城的人亲手将兄妹俩接回来，用这样的举动来表达廷凯城毫无反抗之力。而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天宇远征廷凯城胜利的几大主要因素：斯科侯强悍的战场指挥能力，来自格里帝国不讲道理的恐怖武器，来自班德帝国生命高塔的战场治疗，来自圣帝国特意研发的专门为天宇王国打造的各种普及型灵技。
以及最后，没有任何人知道的，蛮人帝国暂停内战，以忒菲莉为首的一众蛮人帝国强者降临到各个国家强行要求开启传送灵阵的举动。
这灭廷凯城的功勋之中有多少水分根本无需外人多言。
斯科侯要这些功勋干嘛？能抵得过督司礼吗？
而且，就凭刚出场被斯科璃尔噎得说不出来的样子，安克格就知道这家伙人生经验不少，但实质上比斯科索普这个憨憨强不了多少。
只是……
斯科璃尔在凯迪尔公国战争后期掌控了起义军之中所有的情报，而这些东西都算不上什么难以获取的情报。知道更多内幕的他尚且能够做出如此的误判，那么……
斯科璃尔，她会推测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