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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外。

乔装成士兵的楚云疏在帅帐附近探查。

距离楚兆宁发怒已经过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帅帐内却是突然没有了动静。

楚兆宁在谋划什么?

未免时间待久了,会露出破绽,楚云疏没有待太长时间。

他是看着楚兆宁长大的,对他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楚兆宁一击未中,必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再想办法出手。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预判楚兆宁的下一步计划,避免因为楚兆宁而影响到自己找岁穗的进程。

略一思忖后,楚云疏在瑶玉楼附近寻了个小客栈歇下。

昨夜蹲守那两个暗探,他一夜未眠。

在河洛先生传信回来之前,他一切行动都可以徐徐图之。

因为灵魂互换,他如今行事多有不便,留有充足的精力应对楚兆宁是非常必要的。

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楚云疏都没有休息好,这一次,他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再醒来时,他昏昏沉沉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

醒来后的楚云疏慢悠悠的用了个早膳,随后用之前买好的工具,精心的给自己易了个容。

姜岁穗这幅身体的身量实在太过娇小,想要易容成男子接近楚兆宁实属不易,所以楚云疏索性将自己易容成了其他女子的模样。

是夜。

一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在红柳街卖身葬父。

她眼眶微红,泫然欲泣,叫人一眼看去便会心疼。

走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很多人都满眼同情。

也有不少男人会多打量几眼,只是他们的眼神还多了些别的意味。

红柳街是北门镇的烟花巷,街道深处是男人们的销魂窟,而这个少女跪着的地方,正是去往销魂窟的必经之路。

少女选在这的深意不言而喻。

毕竟在这苦寒偏远的北门镇,能有心思和财力去这种地方消遣的人,在北门镇的地位和银钱都是可观的。

尽管这个少女生的一张好面容,可为之驻足的人却并不多。

只因她的牌子上写了一句话:

卖身葬父,需银钱三百两,可为奴为婢,终身侍奉恩人。

三百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纵然是较为富足的百姓,也要考虑一下。

能够眼睛都不眨就拿出三百两银子的人,在北门镇屈指可数。

这让不少人都开始怀疑,这个少女的真实目的。

跪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易容后的楚云疏。

他之所以选择跪在这里,是因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有几个官兵经过。

从前他治军的时候,御下严明,绝不允许军营内发生淫乱苟且之事。

但楚兆宁和他不一样。

楚兆宁的态度是有张有弛、松紧有度。

他认为将士们日日苦守军营,顶着烈日风霜操练,已经很辛苦了,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所以,他允许下属每个月带一些风尘女子入军营,供将士们放松消遣。

未免消遣过度变成纵欲,楚兆宁便将此事定成了一条军规。

每个月的十日,是这些女子入军营的日子,其他时候若有人私自狎妓,则以军法处置。

如今楚兆宁坐镇军中,跟随他一起来的那些官兵,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想来定是耐不住寂寞。

北门镇唯一的风月之地就只有这红柳街,所以他们到了日子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是九日,不出意外的话,过了子时,那些来接女子进军营的人就会出现了。

夜色越来越浓,天越来越凉。

楚云疏的指尖冻到泛红。

他抬手哈了口气,搓了搓自己冻到发僵的指尖。

他抬头看了眼朦胧的月色。

子时就快到了。

他眸子一转,似不经意间瞥了眼不远处的民房。

民房正对着街道的窗口微微开着,阴暗处有个人正盯着街道上的楚云疏。

接受到他的眼神,那人转身回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匕首别在腰间,随即从房屋的后门离开,悄悄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多时,有两个男人一齐出现在街道的远处。

这二人虽然都换了常服,但身上那股子军人的气势却掩盖不住。

再者,他们虽然换了常服,但却忽略掉了鞋子。

军靴的根部嵌有一块铁片,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脚部,以免被地上的暗刺所伤,另一方面是因为军人日日操练,鞋子的根部极易磨破,加一块特制的铁皮,可以减少军靴的损耗。

这种特制的军靴比寻常的鞋子厚重,踩在青石地上会发出类似于马蹄的“哒哒”声,极易辨认。

两人走入红柳街深处,不多时便带着十来个女子又走了出来。

这些女子全都带着帷帽,系着面纱,规规矩矩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两个男人一起走。

也真是难为她们如此板正的走路。

楚云疏眸子一转。

他抬手抵在唇瓣上,很有规律的咳了六声。

伴随着咳嗽声结束,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从红柳街的深处向着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间民房里的那个男人。

早在去医馆之前,楚云疏就已经想好了接近楚兆宁的对策。

所以摆明身份后,他就借助天云盟的势力开始谋划今日之事。

这个大汉也是他安插在北门镇的天云盟势力。

大汉走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半瞌着眼睛,来到楚云疏面前时,他的眼睛睁大了些,还往楚云疏的面前凑了凑。

“卖身葬父?三百两?!”

说到三百两,大汉的声音都拔高了,酒也醒了几分。

“乖乖,姑娘你这不是卖身葬父,你这是抢钱呐!”

楚云疏抬起头看了大汉一眼,弱小可怜的缩了缩肩膀,低着头细若蚊声的解释:“奴家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新寡的嫂嫂,年幼的弟弟,若是没有钱,他们都得饿死……”

大汉沉默了一下。

须臾,他啧了一声:“你这也太惨了。”

楚云疏适时的抽噎了一声:“多谢大爷体谅,奴家要这三百两也是无可奈何,有了这三百两,奴家安葬了爹爹,再将剩余的钱交给母亲,供他们日后生活所需,这样哪怕奴家卖了身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也能算是尽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