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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不是畜生。”

转身的瞬间,盛筱淑想起什么来,顿了顿脚步道:“说的有理,畜生喂点吃的,还能拉磨干活造福社会呢,你就只会折腾自己的老婆孩子,你当然不是畜生,你也配么?”

胡曳在身后逐渐安静下去,整个人像一幅渐渐失去了色彩的图画,身上那点儿精气神仿佛全随着盛筱淑那些话、随着那被血冰保存着的东西的消失渐渐散去了。

门被拉上。

风见早和卫凌都在门口,倒是李夷光不见踪迹。

门口也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是特意为风见早搬过来的。

此时此刻,桌子上放着一沓情报,大部分都是关于胡家的那些个陈年往事。

昨日听了李夷光说的药人之血的另外一个效果后,在场几人都瞬间察觉到了那只从书房搜出来的手的重要性。

监察司的人忙活了一宿,不眠不休查了大半天,这才将当年的事情摸了个八成透彻。

即使如此,方才盛筱淑和谢维安说的好些话其实也是连蒙带猜,全是奔着破坏胡曳的心理防线去的。

毕竟当年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自己,没人会记得更清楚了。

两人行了一礼,谢维安说:“再等上小半日,等他缓过来应该就能问话了。”

风见早点点头,“做得好,那朕也该回去了……”

“皇上。”

盛筱淑忽然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

风见早嘴上说着要走,脚步却未动,仿佛知道她会提出要求似的,闻言一点下巴,“你说。”

从小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见黑了。

宫门落锁,风见早特批让谢维安在宫里留宿一晚,住暖春阁,然后就带着卫凌匆匆离去了。

是仲夏时节,蝉鸣不休。

盛筱淑和谢维安两人散着步往华清殿走去,风中浮动着暑热褪去后的清凉荷香。

两人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盛筱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李夷光怎么了?”

那江湖郎中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看之前他在监察司暗部的表现,还以为他很快就要甩手离开,跳回自己的温柔乡去了。

结果他居然留了下来,给夏蝉治病去了。

谢维安说:“我知道得不多,不过曾听说当年李夷光未成圣医之前,有个神秘的师弟,他师弟死于非命,据说就和药人一事有关。所以才对此深恶痛绝吧。”

“这样啊,怪不得那江湖郎中奇奇怪怪的。”

她用叹气般的声音道:“不知道能不能将夏蝉救下来。”

话一说完,就感觉谢维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

“怎么了?”

“江河跟你说了什么吗?”

盛筱淑后背一凉。

心说这谢维安不会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转世吧。

怎么好像啥都知道一样。

谢维安盯着她,指了指她的眼角,“你从钦天监出来后,就刻意没有去碰自己的眼睛。可你分明不舒服,方才在囚室内也是。”

原来她眯眼睛的时候全都被谢维安收入眼底。

“额,其实江大人反而帮了我。”

她将自己从江河那听来的话简单说了一遍,不过刻意弱化了反噬的效果,只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其实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但是现下事情这么多,为了尚且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事伤神,那也太不值得了。

谢维安定定看着她,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站定了。

看得她万分心虚,连忙道:“真的没事,昨日空闲的时候不是已经找李夷光看过了吗,他都说没事了。”

“李夷光”三个字总算是让她说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谢维安这才缓缓一垂眸:“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她松了口气。

“那是当然。”

片刻后,谢维安将她送回了华清殿,临走前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听说淑妃娘娘在找你的麻烦?”

“那个啊。”

盛筱淑满不在乎道:“小事情,她不过是颗被利用的棋子而已,现在暂时不会来烦我了。”

“那就好,还有一事。”

“嗯?”

“若你宫中再出现上次看到的那只小貂时,记得告诉我。”

“啊?”

盛筱淑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心说谢维安现在已经将无微不至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奇道:“那小家伙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挺喜欢它呢……”

“并非如此,只是没弄清楚来历的东西,还是多加留心比较好。好了,你快进去吧,早些休息,我看着你。”

盛筱淑听话地点点头。

走出老远后再回头,谢维安依旧如他所说那样站在原地,披着半身月光,坚不可摧,又亘古不变。

她顿时觉得因为胡曳那些糟心事而变得有些郁闷的心情被释怀了。

人真是神奇的东西,会因为那些幽微黑暗的真相满心沉重,觉得这个世界都好像要不好了,却也能因为仅仅一个人默默相送的目光而被点亮,满心欢喜。

翌日,盛筱淑从徐安那得到了消息:胡家人招了,现下监察司的人正在分别审问、核对证词。

“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华清殿外的凉亭内,徐安看着兀自煮着荷花茶的盛筱淑,既佩服又惊讶。

按理来说,这案子是她和右相一直盯着的,现在有了进展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盛筱淑指了指对面,“坐下说。”

徐安摇头,诚实道:“我不敢。”

她翻了个白眼,“现在是朝会期间,谢维安又不在,你怕什么?而且你这么大的体积,站着影响我赏荷了。”

徐安:“……”

真是不会好好说话!

他坐了下来,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好奇。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盛筱淑也给他点上一杯茶,大发慈悲地解释道:“胡曳是个变态,生理意义上的那种……算了,估计你也听不懂。反正他那样的人啊,靠着几分执念而活,执念尚在,你将他剁成几块都撬不开他的嘴,可一旦这份执念没了,再顽抗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