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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戈洛文接着耍花招,即便双方已经在正式的拉丁文本上签字、用印,萨布素将军还是全副武装,时刻准备同罗刹人开打。对一个寻常的清朝老人来说,六十一岁可能意味着等待阎王上门,但萨布素将军,仍然是敌人的阎王。

索额图一行人昨天就启程回京,大军也陆续都跟着撤走,他表面上是留下来断后,真正的使命,却是向多布传达康熙新的命令:前往漠西,找到噶尔丹试图毒死却被逃走的弟弟、策妄阿拉布坦,策反他,使噶尔丹腹背受敌,有家归不得。

几次与多布在紧要关头相交,萨布素将军看他,早就和孙子一样,命令手下的副官,秘密准备了最上等的干粮,还特意把那匹千里神驹‘查苏’找来,送他出发。

这年头,工业还没有成为自然风光的破坏者。草原的清晨,纯净、庄严。远处晶莹的雪山,轮廓清晰可见。空气中除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道,就是青草的芬芳,和湿润的水气。这是高原上难得的晴朗好天气,牧草追逐着太阳在生长,冷冽的雪水汇成河水,闪闪发光。

“长孙台吉,如果不是有皇上的旨意,我真想留你下来,多喝碗酒也好。大老远从罗刹国赶回来,给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一天也不歇,又要远行了。”

多布成功摆脱了‘伊凡’的身份,手握两位传教士的受贿证据,里子面子都赚足了,心情大好,对来自于岳父康熙的新指令,欣然接受。

“皇上想得周到,又肯信任我去做事,怎么敢推却?只是那两个洋人,我怕他们逃跑,请将军多担待吧。”

“放心!你,还有那三位大人的脑子,我是武夫,属实不懂。这样吃里扒外的叛徒,还留着干什么?要说押回京城,请皇上发落,倒也罢了;偏偏还不打算禀报,这又是什么道理?”

多布想到,接下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平安归来,土谢图汗部的诸多事项,还需要萨布素将军帮忙,因此格外耐心,为他讲解其中原委。

“这一,两位传教士是皇上派来的。要是闹得沸沸扬扬,说他们唯利是图,帮着罗刹人办事糊弄我们,那岂不是变相指责皇上识人不明。圣上的脸面不好看啊。二吗,传教士毕竟是西洋人,如果杀了,或者严惩,传到他们的国家去,指不定又被歪曲成什么样子。或许倒打一耙,反说我们刻薄。至于第三,就是我、太子、还有佟家,再算上将军的一点私心。”

“这里头怎么还有我的事?”

“将军也该对京城,多添些注意。既然当了臣子,那皇上的喜怒哀乐,就不得不关心。乾清宫的太监们,一年到头也没十几两俸禄,怎么就能在宫外头置办屋子,养外宅?他们吃的,就是文武百官的贿赂。土谢图汗部被噶尔丹劫掠,财物尽失,我如今一穷二白,自然喂不起这群刁奴。放这两个传教士在皇上身边,当个眼线,不过是没办法中想出来的办法。”

“哎哟,我可越来越听不懂了。算了,既然你说不怕他们捣鬼,那我就信你。”

“当然不怕。戈洛文的信,还在我手里。这就是那西游记里,钳制孙悟空的紧箍咒。我一念,他们两个,就得帮我打听消息。”

二人按辔徐行,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交代后面的安排。

“长孙台吉一定要当心。皇上的意思,你的平安要紧。策反策妄固然是条好计策,可难说他到底愿意不愿意。如果不顺,你就回来。归化城我留了人,只要你进城,走兵部驿站的路子,我五日即可知晓,皇上那里,有十五六日也差不多了。你别被他抓住要紧。”

“我先装成个罗刹的商人接近,拿重金珍宝诱惑,等他对我产生些信任,再出示身份不迟。”

萨布素将军看着多布乌黑的头发、挺直的身板,忽然察觉出不对劲。

“那些罗刹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睛,鼻子又高,白面皮。你这样,不是一眼就被识破了吗?”

“将军就没有想过,我这副模样,在戈洛文身边也能当两年多亲随,竟然顺顺当当的吗?”

多布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最容易拿出来的小瓶子,给萨布素看。

“这里头是胶。可以用来贴胡子、头发。四年前,我去京城看四公主时,名医叶桂也在那里。公主就帮我向他求问,有没有改变容貌的法子。起先他弄来的都是什么,把头发染黑又染白的方法,我就说算了。结果叶桂好胜心极强,愣是琢磨出个熬胶的药方,仿照着女子梳假髻,给我弄来些可以贴的男子毛发,用颜料染成黄色红色,做得几乎可以乱真。”

“这倒有意思。颜色难倒不褪?”

“褪色也不怕。到了莫斯科,我又花钱买些真的头发,自己重新动手做了好些。一年左右,总可以维持。眉眼就用炭笔改。将军或许不信,莫斯科很多男子都化妆,擦香水香粉,我也就跟着蒙混过去了。”

“哈哈,怪不得他们打仗不行。这点心思,都用在学女人们打扮上了!”

多布长长地叹息,轻取缰绳,将胯下良驹叫停。

“将军,罗刹人在雅克萨城不堪一击,主要是军备没法运过去的关系。这几年我在莫斯科待着,越来越心虚。罗刹人的火器在我们看来,就算很好,可与什么法兰西、德意志比起来,那又差得远呢。而且他们研究这些东西,总是很快。尤其火炮,如果能运过来,仅凭咱们现在有的火器,绝对抵挡不住。将军还是不要轻敌。”

打定主意,多布果断下马。

“我虽然走了几年,难保谁还能认出这匹马。尤其噶尔丹的侄孙阿喇布坦,我跟他小时候见过几次,骑术摔跤也较量过。将军若是不嫌弃,咱们易马而乘。”

“哎呀,我这匹老家伙……你早些说,我也好好挑一匹两三岁的。不过,它倒是通人性,而且机灵。我不能陪你去,正好让它代劳吧。它叫‘狐狸’,吃上头倒是不挑,但是很爱干净,讨厌虫子跳蚤,你得勤刷。”

多布将行李都转移到新坐骑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贴肉放的荷包。

“这是四公主给我的信物。如果我回不来,请将军设法,把这个交给她。”

“没有别的话嘱咐?”

“我们是佛祖赐下的姻缘。就算今生不能再见,来生总能相会。到时候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多布说完便飞身上马,招呼着保护他的十余骑蒙古亲兵,飞速向西,冲噶尔丹的老巢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