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坏了坏了,大事不妙!
“行行游且猎,且猎路南隅。”
“弯我乌号弓,骋我纤骊驹。”
乌号,是燧皇留下的数件宝物当中,杀伐能力最强的一件,因为它本就是天地开辟后,燧人氏见远古人类被黑暗淹没,被天灾覆灭,被禽兽吞杀,愤怒之下所做的杀器。
当此弓制成之日,日月动荡,天地间第一只三足金乌发出了恐惧的哀嚎,为后世那些以人类为食的禽兽们哭号不止。
故而,此弓名曰乌号弓!
与明石,燧木,结绳,指南灯这些燧人遗宝不一样。
乌号弓杀伐破坏力举世无双,杀力着实惊世骇俗,一旦落入凶徒手里将酿成大祸,故而燧皇在燧皇纪结束后,就将其绝大部分威力封印了起来。
哪怕是精卫那样的燧皇一脉,也只能发挥出很小的一部分威力。
能将其解封者。
唯有地皇之相。
而在它解封之后,颜色会从暗红变成纯正无比的火红色。
故而此弓在解封时又有一个别名,用于和平常状态区分——
其名,彤弓!
“轰——!!!”
洛河下游的水直接被蒸干!
张昊握住彤弓的那一刻,他的意识里浮现出了许多的画面。
有些是被雨水灌入淹杀的人倒在山洞里,死不瞑目的看着雨水,没有进气。
有的是躲在屋子里的老人,祈祷着上天和诸神,唉声叹气。
有的是坐在房门口的青年,心痛着即将成熟的庄稼,垂头丧气。
他看着宛丘城的人,看着更多在暴雨之下苦苦求生的人。
最后他恍惚间看到了死在香严城废墟下的那些人,看到了那些被巫支祁淹死的歧舌国人,张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所谓的地皇之相。
那自然不是什么面相。
那是一种信念,那是一种打心底里共情弱小,乃至敢为了弱小的存在,而去反抗强大者的信念。
先有共情。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
“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
然后便是愤怒。
彤弓的真正威力,是火,是怒火。
那是源于燧人氏的悲愤,是源于古往今来无数人类的愤怒,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死于黑暗,死于天灾,死于饥饿,死于神灵之手。
“昔年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大羿,当初便是如此愤怒吧?”
张昊默默的想到。
他赞叹曾经那位有穷国的大羿,心想对方果然如五荒人族历史中记载的那样,是一位威名盖世,名传万古,本该统一大地诸国成为地皇的人王。
不过回味过来其中的深长意味,张昊又有些被拆穿心思的恼羞成怒。
“等等,这岂不是说我也有地皇之相?我也是个能为了不认识的人,不惜自身安危去当出头鸟的圣母?我不要那种伟光正的设定啊!”
昊天镜嗤笑了一声:“我觉得吧,将来就算天庭不幸毁灭了,你这张嘴都还健在!”
封神榜愉悦的回应了他的嘴硬:“傲娇的玉帝哥哥,可爱捏。”
“啧!”
不爽的啧了一声。
张昊轻松的拉开了弓。
随着他将自己将近二十年积累的怨念注入,随着他将因为无能为力而生出的愤怒注入,彤弓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颜色愈发鲜艳,跳动得愈发活泼。
弓身上窜起的火苗,轻轻抚摸他的面颊,极为亲近。
封神榜暗道不妙。
神器有灵,这玩意儿一旦化了人形,大天尊怕是要在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奇行种算什么?福瑞算什么?
朕干神器!
张昊可不知道封神榜的怪心思。
他弯腰,张弓。
怒而射杀之!
一道无法形容的毁灭之光,蒸干了从天而降的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的淹没了河渎神君。
寻常的生灵和神灵只是觉得那道光,好绚烂。
九天之野的天神们只觉得那光,好可怕,好心悸,但又有些惘然,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有少数长寿且强大的存在,清楚的知道,那是彤弓之威重现在大地上,代表了新的地皇即将出世。
……
北方崆峒。
所谓“北戴斗极为崆峒”。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始终位于北斗星之下。
之所以叫做崆峒。
除了山上洞穴很多,还因为山的主人取空空洞洞,清静自然之意。
崆峒中台。
这里是崆峒地势最为平坦宽广的地方,视野开阔,坐在这里观南方峡谷,能看到一条清河从中流出。
河水流淌之声若弹筝。
故而,山主人便为之取名为弹筝峡。
“咦?”
正卧在松下静听清幽筝声的白发老者,有些恼火的睁开眼睛,看到那似曾相识的冲天之光,于是更加的恼火。
“大羿之后,怎么又有倒霉蛋?”
他合上眼睛,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这般境界的圣人此刻心血来潮,必有大事将要发生,于是随手一算,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大惊失色:“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我跟那倒霉蛋竟然有师徒之缘!”
“……”
四野无人,只有鸟雀小兽们欢快的嬉戏声,被广成子的跳脚哀叹声扰了一扰,纷纷作鸟兽散。
广成大圣在圣人中最讲无为,哪里愿意被卷入地皇天帝之争,但命数如此,即便圣人也不可能躲过。
他苦逼的搓搓脸:“他要是来崆峒拜师的话,我就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不,干脆不见最好!不不不,不行,我还是去外面躲几万年再回来!”
……
遥远的昆仑山上,面相英武,玄袍飒爽的神女蓦然回首,瞧见了东南方那道冲天而起的火光,不由讶然。
“大地皇者?”
下一刻,那玄袍迎风展动,英气勃勃的剑眉斜飞入鬓。
战意盎然。
同样是昆仑,墉城宫中。
被惊醒的西王母询问了一下昆仑镜,垮起个小猫批脸。
脸色有些难看。
“坏了坏了,大事不妙了!”
“啊?”
“我那姻缘人好像是这一代的地皇!”
昆仑镜不解:“是就是呗,你害怕他站到东君的对立面,会连累到你?不会吧不会吧,伱居然还怕东君?”
“我怕他?”
西王母冷笑起来,随即面色发苦:“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在想……他要是未来做了地皇,岂不是要一直在外奔波忙碌?”
“那肯定的啊,哪一代地皇不是劳碌命?”
“那他岂不是就没时间陪我了?”
“……有、有道理。”
一想到将来自己可能会和女娲一样,变成一个空闺寂寞数万年的变态怨妇,西王母就难受得把老虎头套扔出云床,抱着脑袋滚来滚去,尖叫哀嚎。
“不要啊那种事!!”
昆仑镜边缘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当场噎住。
他么的。
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高深的问题,居然是在担心这个?
……
钧天太一宫。
孤独坐在东方苍天之位的金色人影,眨了眨金色的睫毛,他的目光无视任何阻碍,穿透天地间隔,静静的看着自人间冲起的火光。
眼里有惊讶,有痛恨,有欣慰,有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虚无的漠然,仿佛根本不在意地皇出世。
“差得远。”
如此评价了一句。
东君就闭上了眼睛。
他的神念穷搜天地寰宇,四维八极,寻找着那波旬的踪迹。
比起如今可有可无的地皇,东君显然更在意波旬在哪里。
那魔,到底去了何处?
为何连他也算不到半点痕迹?
他相信,就算是那几位圣人出手封印了波旬,也绝对不可能一点痕迹线索都没有留下,让他什么都查不到。
这实在没道理。
……
“彤弓?!”
黄河之南数万万里。
一条清澈的溪流自群山间缓缓流淌,忽然那清澈的水中多了一缕浑浊的泥沙,那泥沙破水而出,化为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人。
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中年人,冷漠注视着眼前的虚空。
他伸出一只白皙得异常的手掌,按住了自虚空中杀来的火焰,万重浑浊至极的黄河水竟然压不住这火!
河渎神君痛哼了一声。
那自彤弓上爆射而出的一线火光,循着他的分魂杀至他的本体面前,将他的右手手掌洞穿而过!
在他身后,广阔的地面直接被高温熔成了滚烫的岩浆!
河渎冷笑着甩甩手。
没有鲜血迸射,也没有断肢残疾。
他就仿佛是随手拍灭了那道火线,手掌依旧完整,毫发无损。
但河渎知道。
这一箭正如那蝼蚁所言,确实伤到了自己的神魂。
虽然不是太严重,却也说明对方真的解封了那口弓的彤弓形态,否则单凭乌号之力,根本就伤不了他的本体。
不过,这不足以让他却步。
只要本体一至,洛书唾手可得。
而且那占据了洛神之躯的家伙,三番四次的羞辱自己,不敬上神,狂悖逆天,自是不能留了。
如今那蝼蚁还暴露了地皇之相?
竟然是大羿那般的卑贱贱种,那就更是该死。
河渎冷哼一声,蓑衣一动。
然后脚下顿现无垠星河虚影,他的身影骤然虚化于空中,下一刻出现就是在更南方的溪水旁边。
河图演化漫天星斗,星斗挪移之间何止千万里。
他全力施展河图,一下便远遁了小半个大荒。
然而就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他居然还停下脚步,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溪边那朵忽然盛开的野花。
神色专注又认真。
认真之余,更多的则是警惕和戒备。
溪水潺潺,野花正开得烂漫,一缕缕怡人花香淡淡散于空中,安宁祥和,生机勃勃,哪里值得戒备?
半晌后,河渎沙哑的问道:“少司命阁下,您拦我作甚?”
抱歉抱歉,今天突发情况,出了点急事,更新时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