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愿望
都说人在死之前的时候脑子里会有一生的镜头闪过，人们管这个叫做走马灯。
听上去给林文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盏嵌有黄色光晕的宫灯在面前转一圈，给你看一遍上面的图案，最后再转回第一面的图案上，完美地构成了一个圆。
感觉莫名奇妙的假。人真的能在死前的一瞬间看到这么多吗？走马灯这个说法又是谁说出来的？是亲耳听见的还是随口杜撰的？如果真的是亲耳听见的话，那么那个人……
为什么能活着把这些东西给说出来呢？能活着说出来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没有死呢？
放在以前，林文更愿意相信这个是文学里面惯用的手法，是不真实的，但现在，林文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个说法是真的。
因为他有些无聊了，看着眼前不断翻涌的白色云海，林文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正站在一处白色空间的空中，脚下就是那波澜壮阔的云海。他不知道这些白色云海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这片承载了他与云海的空间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已经看腻了。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呢？一秒？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月？一年？无论答案是什么，林文只觉得自己很无聊。
在无聊的时候，人就喜欢胡思乱想，林文已经处于这个状态之下了。
想起自己伤势，林文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没得救了。”奇怪的是，他的话里面居然没有哪怕是一点类似于“惋惜”之类的情绪。
就仿佛他早就想死一般。不过林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站在原地进行他的胡思乱想。
林文之前与苍崎橙子研究过自己的身体，所以他知道，自己这种伤势理论上是很难以及时抢救回来的。
但如果施救人是苍崎橙子的话……或许还有得救。用人偶器官替换已经损伤的器官？还是把自己的灵魂给塞到备用的人偶里？无论是哪种，只是想到，林文就莫名觉得烦躁。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知不觉中，林文盘腿坐了下来，低着头盯着那些扭动的云雾，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还是赶紧去死的好。”
如果当时言峰璃正没有把自己给救出来的话，自己会不会选择走进那片火海？恐怕不会吧，如果自己真的想死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快死的时候抓住言峰璃正的衣角呢？
林文烦躁地挠了挠头，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经经历过走马灯了，现在早就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错——
“找到你了。”
在小小的声音后，一个有些瘦弱的身体从林文背后靠了上来，伸出手抱住了林文的身体。林文身体略微僵了一下，低下头来惊讶地看向那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拉维妮娅？真的……是你吗？”
“嗯。”拉维妮娅把脸紧紧靠在林文的后背上，声音也因为这个变得闷闷的。
“你……是哭了吗？”在感受到后背逐渐湿润后，林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林文顿时有些头疼了。如果拉维妮娅出现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说明拉维妮娅已经死了？难道说这里是大圣杯内部？可是大圣杯里面现在不应该全是黑泥吗？
在踌躇一小会后，林文轻轻地问道：“拉维妮娅，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你的精神空间，”拉维妮娅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声音还是带有些许哭腔，“至少苍崎橙子是这么说的。”
“我的……精神空间？”林文低下头看了看脚底的云海，自嘲道，“我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精神空间居然会这么干净。”
林文话音刚落，脚底的云海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不知道是镜子还是湖面的地面，奇怪的是无论那是镜子还是湖面，所反射出来的都不是林文和拉维妮娅，而是一片星空。
黑沉沉的星空。
看到这一幕，林文有些卡壳，他指着那湖面很是慎重地问拉维妮娅：“苍崎橙子有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拉维妮娅有些茫然地摇头。看来苍崎橙子应该是没有跟拉维妮娅提太多这方面的事。
“好吧，这是小事，”深吸一口气后，林文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精神空间’？”
“因为我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
林文的大脑宕机了：“在……我的身体里？”不妙的预感瞬间占据了林文的内心，“你和苍崎橙子都干什么了？”
“你的内脏损伤严重，所以……”
不用拉维妮娅说下去，林文已经知道了她后面的话。拉维妮娅把她的内脏让给了自己。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为什么？”
“啊？！”
看到一脸茫然的拉维妮娅，无名的怒火突然涌上林文的心头，他抓住拉维妮娅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要把你的内脏让给我？你不是从者吗？自己的御主输了，又不代表自己输了！你只需要另外找一个御主与他\/她签订契约就好了！”
不知为何，林文感觉自己的怒意很是奇怪，非得形容过的话，那就是空落落的。
拉维妮娅看着林文的脸，轻轻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来参加圣杯战争不是因为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来参加的——”
“我的愿望其实早已经实现了。”
“啊？”
如果现在有外人在的话，或许会感到奇怪吧，明明是要活下去的人，却表现得那样的惊恐，那样的愤怒，而那个奉献出了自己生命的人，居然会那样的淡然。
“我之前对你撒了谎。其实我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那你……”
“你已经帮我实现了啊，”拉维妮娅笑得很灿烂，但是笑中莫名有种凄惨的感觉，“你应该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吧？”
林文沉默不语。
他确实在梦境中见到了少许拉维妮娅以前的生活画面，但是——
“所以我才说你已经帮我实现了。
“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像一个正常人活着就可以，可以吃好吃的，看好看的，与别人好好地做朋友……哦，其实刚才这个已经实现了的。”
说到这里，拉维妮娅轻声笑起来：“没错，我应该是交过一个好朋友的，只可惜你和她应该是不能相见的。
“你知道吗？我以前其实还有口吃的坏毛病，现在已经好了，还有啊……”
“那你不应该向圣杯许愿，”林文的嗓子有些哑，“说自己想获得正常人的身体……”
“那你该怎么办呢？”
林文哑然。
拉维妮娅轻轻地叹气：“果然啊，你和她一样，都是善良的好人。”
我？善良的好人？林文想笑，他不是很能明白拉维妮娅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自从穿上法衣，踏上代行者的路后，林文觉得自己，就与“正常人”、“好人”这两个形容词越来越远了。
“而一个好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你错了，我可不是——”
“不，你就是好人，是个‘正常人’，”拉维妮娅从正面轻轻把林文抱在怀里，“比起我，你更有资格活下去。”
“等一等……”
拉维妮娅从林文的怀里跳出来，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等一等！”
“林文，我的master……无论如何，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黑色的光芒在林文与拉维妮娅之间绽放开，将周围的一切悉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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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崎橙子放下手术刀，侧过脸来冲着门问：“你不进来吗？”
门口登时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卫宫切嗣沉默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走了进来。
苍崎橙子稍稍向下偏移视线，将目光聚焦到卫宫切嗣手中的那把改造过的枪械上。
tompson center，卫宫切嗣用来装载起源弹的单发枪械。
“你要杀了他？”
“嗯，”卫宫切嗣另一只手上拿着calico m950，此刻他举起了这把枪对准苍崎橙子，“不想误伤的话就到旁边去。”
“我可不想跟你打架，”苍崎橙子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女士烟，叼在嘴里，手指上燃起火花点燃，“你那个东西如果挨上一发的话……恐怕我都吃不消。起源这东西，还真是玄乎。”
“既然知道的话，就赶紧让开。”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杀掉林文吗？”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合作伙伴，而且手握自己妻子性命的缘故，所以卫宫切嗣比较客气，甚至还会解释：“因为他是敌人。”
林文是敌人，是站在远坂家那边的敌人。就算现在林文是被同属于远坂家的言峰绮礼重伤，他也是敌人。
而且尽管caster的灵魂已经被圣杯收走了，但是……令咒依旧没有消失，这就说明林文依旧存在可以担任御主的可能！
那么他就只能是敌人。
“是这样啊。”苍崎橙子顺着卫宫切嗣的视线看到了烙印在林文手背上的令咒，不由得感叹：没想到这个由间桐脏砚开发出来的使魔召唤系统居然会这么神奇。
“那你就没有想过让林文成为你的朋友？或者仅仅是站在你这边？让他去对付言峰绮礼，肯定比你去对付言峰绮礼要轻松很多。”
卫宫切嗣想起了藏在自己身体里面的阿瓦隆。
阿瓦隆（Avalon），或者说“遥远的理想乡”是saber所持有的宝具，是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的剑鞘，也是卫宫切嗣召唤saber时使用的圣遗物。
这件被冠以妖精乡之名的剑鞘，其效果十分强大。它能让持有者不会衰老，使所受创伤迅速治愈，唯一的要求就是需要剑鞘里有saber的魔力。没有saber的魔力，剑鞘只是一件华丽的古董而已。
原先阿瓦隆被卫宫切嗣埋在爱丽丝菲尔的身体里，用以维护爱丽丝菲尔的身体与人格，在爱丽丝菲尔从“小圣杯”的命运里挣脱出来后，她不顾卫宫切嗣的反对，强行把剑鞘塞到他怀里。
卫宫切嗣现在能清楚地感知到体内阿瓦隆的脉动。如果有这件宝具的加持，打败身披防御宝具的言峰绮礼不是妄想：
“不需要，言峰绮礼我自己会对付——”
“不，他由我来对付。”
房间里对峙的两人惊讶地看向突然间坐起来的林文的。现在距离手术结束还不到一小时，但是林文居然已经能坐起来！
“这种恢复能力……”要不是阿瓦隆现在正在自己的体内，卫宫切嗣都不得不怀疑一下林文身体里是不是也有一只阿瓦隆。
与卫宫切嗣不同，苍崎橙子现在已经看到了林文右手上的令咒：原本三划的令咒，现在缺少了一枚。
“用令咒让自己的身体复原吗？”苍崎橙子顿时感到头疼。作为御主，肯定是能调用令咒施展魔术的，但是林文很明显是直接用令咒命令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的。
这样一来，林文是算从者，还是算人类？看来必须得加快制造人偶器官的步伐了，必须得尽快用人偶器官来替换林文的内脏才行。
但一想到林文那些蔓生的魔术回路，苍崎橙子就头疼，她瞪了林文一眼：“要加钱！”
林文：？他才刚醒来，怎么就突然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要加钱”？是加治疗费用，还是加其他的什么东西？
不过，知道是苍崎橙子救了自己的林文，还是笑着回答道：“嗯，加钱。谢谢你，橙子。”
“没什么要谢的，”苍崎橙子好奇地看着林文苍白的脸，问道，“你现在不疼吗？当时做手术的时候，因为你已经晕过去了，所以我也没有打麻药。”
林文嘴角抽搐。他说为什么自己醒过来后腹部那么疼，而且还能比较顺利地坐起来，原来是你没有打麻药！
“疼，非常疼，”林文粗声粗气地回答了苍崎橙子的问题后，转向沉默不语的卫宫切嗣，“谢谢你的收留，卫宫切嗣。但我还是想重申一遍：我要亲手杀了言峰绮礼。请不要打断我，作作为交换，我愿意放弃圣杯的索取权。但……你知道现在圣杯是个什么情况吗？”
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