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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时分,押解的官差和士兵又一次在荒漠中绝处逢生。随着意识恢复,感知到鼻息处化冰为雾的生机,虽然,吸入时依旧清冷,却让他们感知到了此刻仍然活着。

流放犯二十几人,也都缓了过来。

孩子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帐篷外头升起的似火艳阳。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能看到初日便是一种奢侈。

又熬过了一夜。

待各自陆陆续续走到外头拿吃食的时候,唯独缺了一人。

“报,孙大人,少主,不!犯人九舟失踪。”官差还在营帐里洗漱。听闻后,穿着寝衣便惊慌失措地掀开围布,面色铁青地问:“失踪了?快去找!快去!”

“我们一众人,已经在这一片荒漠边找了,人影都没见着阿!”白胡子士兵急得跳脚。

官差听闻后两腿发软,看似站立不稳。

“不,不要着急,别声张!进来说,进来说!”

不知是寒冷,还是刺心的畏惧。官差步履蹒跚地挪回营帐内,思虑和手脚已经无法同步。他扶着座椅把手,缓缓地坐下。似乎身体已经无法感知力量,唯有头顶的这颗脑袋才是重量的所在。

他思量着:这趟差事若是办砸了,天启城里的家眷怕是落得一样的下场。

营帐内齐刷刷地排列着十几双期盼的眼睛,在官差的神色之间找寻答案,似乎身家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官差思虑半晌,终于抬眼。一阵寒光略过,像是一把刀,切割所有的畏惧和犹豫。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允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们在天启的家眷都会遭难。囚车赶紧修理好,找一个相貌体型相似的人替了。出征前,只说我们平安送达。我看这一路上也没人尾随,即使有人,也是个高人。他没必要为难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不会冲着我们来。我们只管到地儿后,回去复命,明白吗?!”

“孙大人,您说的是,可是我们押解的都是妇人小孩,男子都关在牢狱之中,上哪儿找这么个人阿。这事儿?”白胡子左顾右盼地说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瞬间,帐篷内温度逐渐攀升,燥热和烦闷萦绕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时半会儿,散不去。

“我留下来,我替他!”说话的正是年纪最小的士兵。

“我没有家人,再怎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一死!”白胡子听闻后,一把拉住往前迈腿的小士兵。

“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呆着去,这么小的身板,干啥子用!”

“这里,就我了!”摇头晃脑的士兵,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花生米,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儿,张口一吹,白肉露出来。他认真地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如毛驴似的嚼着。

“你们忘了我了吗?我也是个孤儿,老大不小了,还没娶媳妇,无亲无故,最适合了!”

“你,不行!”官差抬头瞧了一眼,有些不忍又有点嫌弃地补上一句:“就你这样,没有少主一点样子!你看你,站都站不直!”

眼看,众人都不住地叹气。

这个倔强的形似地痞流氓的士兵,把花生米放回布兜里。随即,笔直站立,解开上半身的衣衫。只见前胸后背除了行军打仗的伤,过于明显,身高和形体都符合。这张脸除了黝黑了一点,粗犷了一些,轮廓和五官,倒也没什么特别显着的差异,勉强算得上匹配。

“怎么样?我早说了我这体魄和少主差不了多少!就跟一把花生米里面总能挑出几颗形状相似的。只要这壳包住了,谁能瞧出来里面是白肉,还是黑肉呢!呵呵~”这人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到。

官差站起,走到士兵面前,沉着脸,问道:“没有家里人,总有惦记的人,我们代为照料!”

士兵高声回答:“没有!”

官差叹息一声,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试试了,速速去办。”众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得按照计划行事。

这名摇头晃脑的爱磕花生米的士兵,名叫楚阎,出生不详。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有记忆时,已经在军队中,和一大帮子粗鄙的男人待在一起。儿时,食的稀粥,裹的军衣,叫女子便是娘,见男子就是爹。靠着一张甜嘴,在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该学的本事都学了,该豁出性命的差事都办得妥妥的。

直到,身边的“亲人”逐个没了命,他才不得不沉默寡言。听他讲话逗乐子的人慢慢的少了,看着他长大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就和布兜里的花生米似的,今天吃了十颗,便少了十颗,有谁知道他们的姓名和籍贯?只是塞了一嘴的牙缝罢了,却是填不饱肚子的。

楚阎被捯饬完,穿好囚衣,从营帐里,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走到囚车面前,周围人都看着。

一众士兵都呆住。

“还真挺像,特别是眉眼间!”最小的士兵张大嘴巴,拱了拱白胡子,无意之中吐出几个字。

白胡子连忙捂住他,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等到小士兵猛地点头,才放下粗糙的手。

“我们少主不会是疯了吧,看上去不大正常!”

“嘘,小点声!”

两个妇人见了这个少主,轻声地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队伍推迟了一个时辰,终于开拔。

过了半月,众人才到达极北地-白城。

“这里,就这里吗?”众妇人看着一片苍茫的积雪,惊奇之余,又开始担心食物如何获得,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这里了,极北地-白城,咱们进城!”官差发号施令,甩了甩袖子,双手往身后一放,大步往前走去,看这架势他像是押解犯人的,倒像是给帝王开道的。

楚阎被官差的声音惊醒,抬头偷望了一眼前头的官差,猛得咳嗽,心想:这戏迟早被这老头演砸了。

官差跟没听见似的,迈开腿,笔直往前,亲自敲了白城的城门。

半晌,无人理会。

他回头瞧了瞧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喂,城中守官可在?吾等押解犯人至此地,请开门引入!”官差狂敲城门,却无人回应。

北风,可比其他风冷多了,风里夹着些许冰粒子。这群人直愣愣的站着,已经快要被冻成冰块。

然,依旧没有动静。

“大人,我来试试!”说话的正是楚阎,语气听上去有些把握的样子。

官差冻得骨头架子都疼起来,赶紧抬手招呼他过来。

只见楚阎从布袋子拿出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着,一把吞了下去。左右手互相揉搓了一会儿,一鼓作气,用手硬生生顶开了城门,一条缝隙慢慢开启。

“可以开,可以开,大家来帮忙!”这个声音几乎在官差的喉咙底发出来。或许是太冷的缘故,他开始不停地咳嗽。

众人赶紧拖着麻木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城门前。

“一二三,一二三……”几分钟后,整个大门被打开。

众人惊愕!

白城,居然是一座空城,除了几间荒废的不知多久的屋子,还有些异常的声响,便无其他物体可见。

“这,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推阿!”一名女子开始哭泣,纯粹的绝望的痛哭。

其他的妇人也开始抹眼泪,孩子在母亲的胸前和在背篓里的,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正探出脑袋瞧着。

“官爷,可不能不管我们呐?!我们怎么着都行,孩子可受不了!”

年纪最大的老太太,原是九舟宫里的嬷嬷发话问。

官差内心在道义和职责之间左右摇摆。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留下,不管怎么样,把房屋修整好。今晚,先安营扎塞吧。”

言罢,喉头抖动了许久,故作镇定地拿了斗篷套上,迈开步子进里头瞧瞧。

他感觉没人跟来,就摸着胡子,来回踱步。思虑了半晌,招呼一个士兵过来。

“去探一探,把城内平面图画了,给我。”

“是!”士兵极速回答。

楚阎听闻头儿说留下来,便毫不犹疑地关了城门。这个城门内设弹簧装置,一旦关上,进入很难。可是,里面关门确实没怎么费力。

“咣当!”特别响的一声,门关了。

官差吓出一身汗来,除了他,其他人都看着楚阎关门,没人受到如此惊吓。

“你,你干什么!”官差魂魄还没有召回,直接忘记了台词,随意就蹦跶出来一句画外音。

“关门!只有关了,北风才会在城内停止!”楚阎还拿着九舟的剧本,在敬业地对戏。

官差看着城门一关,心里的落石便直接砸到脚上,原来他只是嘴上一说,心里面时刻准备逃离。此刻,他正急冲冲的夹杂着一些怒气地跑到楚阎跟前发飙。

二人互相对视,楚阎眼神中释放一些信号。

官差即刻软了,低头回答道:“少主,抱歉!在下刚才可能是身体不适,冲撞了您,请担待。”

“无妨!”楚阎内心一阵窃喜:这头儿,还有被招架的一天。

“报,图已画好,头儿,咱们这块地方,我估摸已经几十年没人住了。天气恶劣,没食物,水井都是干的。咱们,还有必要在这儿修屋子吗?”小兵冷得不停地跺脚,嘴巴不听使唤,蹦出几句实话。

官差不太相信,疑惑地仔细看了图纸。“还真是!”他心里开始犯嘀咕:方圆都是冰雪,唯有这么一处有土壤,能利用的东西不多,这可如何是好?

“有什么?”楚阎问。

“回少主,有类似农耕的工具。”

“什么材质?”

“铁质,铜制?还有些木头,好像可以将就着用。”小兵边说边没了声音。

“听令!五人,西面,烧火,把工具都拿过来,处理,挖井。五人,东面,烧火,扎帐篷,烧火做饭。其他人去营地,好好呆着!”楚阎草草地看了一眼图,随即发话。

“都听好了,废井中的水暂时不要取,可能有毒,非自带的食物不要吃!”摇头晃脑的原样随着说话间的不经意,又显露出来了。

官差咳嗽半天,提醒也没了用处,虽然心里面很窝火,但是碍于现实,只能匆忙开工。

片刻,所有屋子里的工具都放置在楚阎的面前。“就这?”楚阎的心一凉,张嘴吐槽到。成型的都已经锈成渣,只有铁质的块和柱子,还能制作试试,可也没什么炼铁的工具和燃料。

楚阎叹了一口气道:“只能试试。”

“那铜的是盆,倒还是可以使用。木头都烂了,蘑菇都不知长了几轮。”小士兵愁眉不展地说。

“有蘑菇?不对,这好像是松茸!怎么会在这儿?”楚阎大脑极速运转,在木堆不远处的地上捡起类似松茸的蘑菇,开始研究似的自言自语,随即,双眼似铜铃,兴奋地问:

“这蘑菇,哪儿来的?”

“兴许是捡木头带来的,应该是,那边。”士兵指着白城的后门。

“走,看看去!”楚阎一把拉着官差的手臂,急冲冲地向后门走去。

官差见人少了,僻静了,差点要破口大骂。

“嘘!”楚阎立刻趴到地上,听地面上听不到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楚阎笑了。

“头儿,有没有听说过白城原本是树林茂密,鸟语花香,湖水清澈之地呀?”摇头晃脑的楚阎又开始说些官差听不懂的话。

“文献记载十几年前,这里有到访过一批犯人,每年都有官差巡视记录。据记载,此城中户头有上百个,怎么也有几百人,这不知道都去了哪儿?”官差的学识都来自文字记录,听上去更加有理有据。可是,现实和记录是明显相背离的。官差有些质疑地摇起头来。

“走!随我来!”楚阎又想伸手拉拽官差的手臂,竟被迅速躲开。

“走,走!”官差气急败坏似地瞟了一眼。

半晌,楚阎几个人看着后门一直在接近,却始终无法触碰。湖水和林中特有的腐浊味,越来越重。可是,眼前的一切依旧是白沙,土胚墙,一扇与城中大门一模一样的城门。

“哎呦,疼!”小士兵的腿被不知什么东西夹住了,动弹不得,一直叫唤着。

“流血了?!”楚阎赶紧伸手去摸,才摸出了门道。

这近乎平面的三维空间里,肉眼可见的空无一物,居然,有一把尖刀扎在小士兵的小腿上。

他用手轻轻地抬起士兵的小腿,这刀柄和刀刃,直接展示了全貌。

“啊呀!这怎么回事!”小士兵吓得魂儿都没了,不停地搓眼睛,想证明自己的现有经验判断。可是,这就是未所及的领域。

“不要慌!我们现在看见的,是白天的白城,因为城外的风大,你们听不到其他声音。因为日光,也看不见其他东西。这把刀明显不是如今该有的。”

楚阎迅速地拔出刀,将废血挤掉。从胸口处摸出一个药瓶子,直接上了药。顺便,非常随意地扯了官差衣袖上的一块布,便不声不响地给他包扎好。

“哎,你这!”官差忍无可忍,正要开骂。

楚阎立刻接上前一段话,非常响亮地说:道:“好了,据我的判断,此刻咱们已经在白城的林中!”

“什么?!你说?”差官没有晃过神,正瞪大眼睛四处瞧着。

“头儿,咱们回去和大伙儿说说,免得他们被吓得疯了。”楚阎背起小士兵,开心地转圈。

“哥,你别晃,疼!”小士兵被吓得不轻,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夜幕降临,风居然停了。林中的声音更加明显。周围的白沙和快要倒塌的房子外观消失,水井也没了踪影。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近处的黄沙地和木屋,远处的树林和湖泊,上空还有鸟儿在鸣叫。

楚阎觉得这分明就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白城,跟做梦似的。白天风沙扬冰雪,夜晚树木伴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