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毕业聚会
路明非有些疑惑，觉得对面的头像不应该如此，竟然是一个灰色的剪影，但随后便也没多管什么了，因为接下来婶婶得让他去买东西了。
“路明非！”
果不其然，下一秒婶婶的声音就如索命冤魂般追了过来。
……
“我很高兴成为卡塞尔的一员！”
丽晶酒店，最顶层，路明非与专门为他而来的楚子航、诺诺，古德里安教授依次握手。
不过他也注意到发自内心微笑的就只有那个叫古德里安的老头，另外两人虽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模样，但是笑容也是标准到了极点。
没有喜悦的意思，反而眼神中透出几丝耐人寻味的意思，像是要从他身上探究到什么。
……
六月末，夜风习习，一个再寻常不过夜晚。
路明非从这个方向眺望城郊的江城机场，不久后他就要从那里出发，再飞到bJ国际机场转机，踏上国际航班，告别这个陪伴了他长达18年的城市，国家。
他已经提前被卡塞尔学院特招录取了，这是美国的一所高校，叔叔婶婶、校长老师、同班同学都为他道贺恭喜。
这个时候，高考已经考完，路明非和他们一起，奋战在了最后一秒，而后相约在今晚一起吃个‘散伙饭’。
说是‘散伙饭’，其实就是晚到的毕业聚会，专属文学社的毕业聚会。
由文学社社长陈雯雯发起，所以来的人可一点不少，大都都是相熟的面孔，脸上挂着尽是对未来大学生活的向往表情。
今天的场地是一处电影院的小厅，由他们集资包了下来，活动流程是一起看完一场电影而后再去聚餐，吃火锅、大排档烧烤，再去压压马路什么的。
而现在，路明非却站在放映厅前走廊尽头的阳台眺望着夜空。
并非说是他不合群，也不是上厕所之由抽烟，而是放映设备出故障了，要修上那么一时半会，于是他就溜出来透口气。昏暗的电影院内还是有些闷了。
“路明非？”
在路明非享受风儿的片刻，一道轻盈的脚步声踏了过来。
随后刷满了白漆的防火防盗门被推开，一支穿着黑皮鞋，花边白袜的小脚探了进来，是陈雯雯。
“嗯，是我。”
路明非安静的点头回应，然后看着她的面孔。
陈雯雯的脸色要比之前好多了，之前的脸色苍白的像是大病初愈，幸好没有耽搁高考，想着相必也恢复的不错。
“在这干嘛呢？吹风？”
正说着阳台就有风吹拂了过来，陈雯雯眉眼带着浅笑，用手将乱舞的发丝往耳后拨去。
“是，吹吹风，里面太闷了。”
路明非也报以微笑，但又觉得陈雯雯找他来是不是要说些什么事情，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
“路明非，你还记得……”
果不其然，陈雯雯默默看了几分钟夜景后，轻咬着下唇最终还是开口了，似乎是要问以前的事情。
“唔！！！”
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陈雯雯便痛呼一声，然后捂着胸口蹲了下去，穿着白裙子的她像是一瓣随风下落的花朵。
“！”
路明非吃了一惊，以为旧疾复发，立即迎了上去。
“陈雯雯！陈雯雯！”
……
不远处的相邻万达大厦内，某一层，一男一女正提着望远镜看着影院天台上发生的这一幕。
看着像是残花被吹落般倒下去的陈雯雯，以及一脸不知情，脸上写满了讶异的路明非，两人摘取望远镜，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只能是这样。
他们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他们同样无法说出口，无法对路明非说出口，有些事情，在路明非面前就成了一种「缄口咒」。
“路明非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楚子航淡淡地出声，揉了揉眉心，摁下再度涌上来的烦闷。
“不知道，别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诺诺的脸色则是要好看太多，大大咧咧的，很有混世魔王大姐头的风范。
“没想到世界还能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活了过来，龙族的秘密，到底有多少，又到底要把玩人类到什么时候？！”
楚子航的面瘫都要快被治好，额角隐隐跳起的青筋无异是在诉说着他此时的心情——
“我就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恶！又是差一点！”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后面一句，急促而大口的呼吸让他不稳定症状减轻了几分。
“早早从那个妄想里面脱身吧，这是劝告，算是肺腑之言。”
诺诺的目光很淡，点了一根香烟，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再一口气将之打散。
……
阳台上，路明非将面如白纸的陈雯雯扶起。
“好点了麽，要不要打电话去医院？”
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看人的精、气、神，只是单凭这幅难受的模样，便想到了是不是该劝劝她，让她去医院做个检查一类。
“不用，我心里清楚，歇会就好。”
陈雯雯轻轻摇头，扶着栏杆，转头看向了夜空，有些沉默。
“怎么？是我很奇怪吗？”
路明非突然说道，双手环伺身前，撑在了栏杆上，没有看陈雯雯，也是看着夜空：“之前你就想对我说什么吧，但是你也一直没有说，这是为什么？”
“……”
陈雯雯扭头，表情有所恢复，低声道：“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
这又是哪跟哪，路明非一头雾水，怎么好似他俩之间还莫名有纠葛似的。
正要追问，阳台的门又突然被猛然打开了。
“砰！砰！”
先是两抹冲天而起的亮片礼花，接着是一声来自同学的贺喜：“surprise！”
另一个同学朗声道：“陈雯雯同学，电影设备已经成功修复，好戏马上开场喽！请随我们来！”
一男一女两位同学不知道何时换了装束，男的黑色西装，女的白色小礼服，看着十分正式与优雅，他俩一人持着一边，一把打开了拉杆支撑的消防门。
“啊！路明非！你竟然在这！”
“是啊！我们找了你好久！”
阳台里的两人还没有反应，旁边的男生就眼疾手快将路明非拉了过来：“就差你了！”
男生摩擦着嘴唇，歪歪扭扭的小声说道。
“什么就差我了。”
“哎呀，你看看，往后看。”
男生继续小声说，有些揶揄之色，也有些得意。
路明非往后看去，看着从这里到他们所定小厅的位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上了一些鲜花瓣，而且地毯好像也是重新卷了一层新的，红的亮眼。
“这是做什么？有国际影星要来吗？”
“哎，你真是，这是要表白啦！表白！”
男生用屁股顶了顶路明非：“好浪漫，不是吗，啧，主角要是我的话，这辈子值了。”
“你说的是男主还是女主。”
“喂！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走开！”
话不投机，三言两语之间路明非就被那位面带喜色的男生晾在一边了。
四人渐行渐近，离着影厅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
末了，陈雯雯看了一眼路明非，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模样，轻摇了摇头走进了影厅。
影厅一片漆黑，而后，一束光猛地打下。
荧屏也忽地亮了，里面放着他们今天要看的电影《机器人总动员》又称作《wall-E》的剪辑短片。
《wall-E》的主角就是叫wall-E，是一个收垃圾的破烂小机器人，电影路明非看过很多遍，剧情是这个家伙爱上了小公主一样的雪白机器人EVE的故事。
而荧幕上播放的片段，是wall-E和EVE在太空上划着双人舞的美好场面，配合着美裔菲律宾乐队的《devotion》，和空中漫天开始飘落的花瓣，场面真是一时间美到了极致。
但是路明非此时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他想着电影的最后一幕，那是wall-E被邪恶的船长机器人揍得成了一堆废铁，EVE赶着去寻找零件救他，最后抱着他突破了音障。
他当时看到这最后一幕时会感动得流下泪来，觉着…觉着什么来着？
噢，是了，路明非猛地记起了一件事情，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我们文学社最后一次的聚会，我们已经毕业，马上就要天各一方，各奔前程了！”
在灯光下，赵孟华缓步走了进去，看上去是精心打扮过的，面色很饱满，说话间，身后侧的一大块幕布竟然动了动。
“所以！我必须考虑这是否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不后悔的机会！”
明眼人看到这里，一般也就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了，陈雯雯也若有所思，微微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陈雯雯！”
赵孟华忽地拉高了声音，而后身侧的，荧幕前的那块巨大的玫红色布一下就被扯掉了，露出一个巨大的彩色英文字母牌来。
那是一行由同学们举着的字，拼凑起来是「陈雯雯，i love you！」
他们举着牌子，露着笑脸，在感人肺腑的大荧屏前，与wall-E和EVE的舞蹈为伴。
路明非忽然想笑，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看到过这个场景，是做梦？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不过他不是那个小小的“i”，他不在这个队形里面，但是有人在，她很窘迫，脸上红得发烧，看着她，路明非仿佛看到了自己。
而灯光中的赵孟华意气风发，还在说话：
“我，赵孟华！我喜欢了一位女孩喜欢了三年！那个女孩我们都知道，我们也都喜欢，但是！我就是想要知道，我到底行不行！陈雯雯！我喜欢你！”
“而你，你喜欢我吗！”
第二句说完，台下不是群演的社员们纷纷叫好，狼嚎响彻，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青年。
这时候，一束光也适时打了下来，打在了陈雯雯的身上。
陈雯雯身上的裙子被灯光照的很亮，在移动中，她缓步登上了台，有些不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周围人的声音一下就小了，赵梦华也像是被咔了一刀在喉咙似的，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吗。”
细弱蚊蝇的声音里面掩藏着隐隐的啜泣，脸上窘迫的红色还没有褪去，泪水却如同断线珍珠般一颗颗溢了出来。
这不是陈雯雯，这是小天女，苏晓蔷。
场面更静了，静得出奇，在一片无声沉默中，只有空中飘洒的花瓣还在坚持，但却是单薄得像张无人收寄的纸。
......
苏晓蔷是谁？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说这个话题，那就又不得提到一位女生，柳淼淼。
路明非班上有三朵金花，别人班上的班花只有一位，而他们班厉害了，三位。
陈雯雯，苏晓蔷，柳淼淼。
陈雯雯是路明非刚升入高中部认识的，那时候班上还只有一位班花，被称为“小天女”的苏晓蔷。
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那是因为其阔绰的家境以及其为人的大方潇洒，开学第一天就轻松镇住了班级全场。
那天苏晓蔷一身的dKNY，被一辆奔驰S500送来，身旁像是管家模样的绅士老先生风度翩翩，还捧着一个盒子。
一进班报道，迎着众人惊诧的眼光，苏晓蔷便大手一挥，打开那大盒子便说这是给大家的见面礼，人人有份，是parker的钢笔，不甚值钱。
那时候parker的钢笔还是名声在外，班上来报道的新同学们立即投来了惊慕的眼光，就连同做了许久同学的路明非也报以最高敬意——这转手卖了，妥妥的阔绰十天半月啊！
而就在路明非领了钢笔回座位时候，陈雯雯踩着阳光进来了。
那天她穿的事棉布裙子和一双蕾丝花边的白色短袜，润泽的黑色长发上别着一只helloKitty的发卡，她脚步轻盈，宛如误入尘世的精灵。
全班的呼吸为之一滞，就连嘴上的声音也都小了。
而陈雯雯报完到之后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书，行走间班上全部男生的视线都为之流转，看着她在后排靠窗的空位置坐下，她在阳光里，掏出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安静看着，书放在墙面落下的影子里。
“哇，真好看，这估计就是我们班新的班花了。”
路明非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且靠颜值和自己的偏爱值加减分的话，也确实该陈雯雯排第一班花的位置。
但是他的话语却被一旁的老同学听了个真切，而他手上，还捧着人家刚送的见面礼，那支被精美小方盒装着的parker钢笔。
“路-明-非！”
小天女哪里受过这等欺辱，当即就咬牙切齿地朝路明非声讨了过来。
路明非没想到苏晓蔷竟然记得他这个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同学，也听出了隐藏的不开心和怒意，心中还未叫道不好，手上便一空。
钢笔被苏晓蔷一把收了回去，还挨了一脚，被狠狠踩了鞋面。
于此路明非高中三年跟小天女结了三年的冤家，但是路明非也有他不理解的地方，因为要是班花是两人争的还好说，怪就怪自己说漏嘴了。
但是这位置的第三位有力竞争者，人钢琴才女柳淼淼也算是有核心竞争力，算是音美人甜，全校初中部高中部都很爱听啊。
那高中三年，老是跟他争锋相对，不刺他几下就不舒服的复仇姿态也完全可以收起来的嘛。
更何况，路明非还把她从那个小小的「i」从里面拽了出来。
“小天女，老同学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路明非附耳在苏晓蔷旁轻声说，举着那被扯下的玫红色幕布，把她带到了灯光照下的位置。
多了三粉丝，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