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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三十五章 前路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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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侵袭的客栈内,只余了麻黑子与胡跌儿两人及那昏迷未醒的敖胖子。两人一时仿佛并无话可说了。

麻黑子送别了袁老大两人,回到屋内,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便走到昏倒的敖胖子近前,俯身下去,抬手一掌便朝敖胖子天灵盖上打去。

胡跌儿在麻黑子俯身下去的时候已经隐隐有所预感,待听到麻黑子口中所言,心知他要出手取敖胖子性命,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迅疾,不等话说完,便已经出手。

胡跌儿来不及多想,本能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粗瓷大碗,便直朝麻黑子手上打去。

麻黑子料不到胡跌儿会出手阻他,心中一愣,本能伸出左臂格挡,那粗瓷大碗便打在麻黑子左臂上,当即便碎为多块,掉落地上。麻黑子打出的右手稍顿,却仍是一掌打在敖胖子头上,只是力道因了这阻碍,小了许多。

麻黑子欲再打一掌,彻底了结敖胖子性命,那胡跌儿却已欺身上前,伸手拦在两人之间。

“兄弟,你为何一心要救这敖胖子。他若活着,那今日这里发生之事或便被外人知道,你自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他们若是盯上你,便是一生的麻烦。”麻黑子抚摸着左臂,虽是隔着棉衣,且那手臂本就坚硬如铁,却仍是隐隐作痛。

“今日之后,我便远赴塞外,今生都不会再回关内,锦衣卫便是手眼通天,又能耐我何,何必多伤人命。况且,我与他平素多少有些交情。”胡跌儿沉声说道。

麻黑子面色迟疑,看胡跌儿说话果决,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再出手,他定然会全力阻拦,便收手起身,念念道:“你到底是妇人之仁了,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胡跌儿知道麻黑子虽是口中和缓,但心中定然仍存杀念,不敢怠慢,便拖起敖胖子肥大的身子,一直拖到屋外,抓起地上积雪,在敖胖子脸上涂抹了几把。麻黑子站在客栈门口,冷冷看着。

敖胖子被冰雪刺激,打了几个寒颤,猛地睁开双眼,狠狠盯着身前的胡跌儿。夜色昏暗,难以看清面目,忽地大吼一声,猛地起身,口中磕磕绊绊地说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胡跌儿看着敖胖子,忽地低声狠狠地喝道:“快些走吧,再迟些,便要你性命。”

敖胖子“啊”地一声,口中模糊喊着:“饶命,饶命。”转身便跑入黑夜之中,迅疾消失不见,只有模糊的呼喊之声仍可听见,不多时,便连声音也消匿不闻了。

麻黑子仍是站在客栈门口,念念出声道:“真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他虽手段一般,不比你我,但终究也算个硬手,如此便放他去了?哎,不说了。”话中满是遗憾。

胡跌儿默不作声,看着敖胖子消失的方向,愣了片刻,回身走到客栈门口,两眼看着麻黑子道:“我今日能帮你的也就如此,离了这里,我便回草原,今后有缘,我们便草原相见了。”

麻黑子低头不语,忽地伸手拍拍胡跌儿的肩膀,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便难以改变,我不再多说,我这两年便多在这晋冀一带,你若回心,便来这里,与江湖朋友打问,总能联系上我。我会一直等你消息。”

胡跌儿仿如不闻,并不答话,自去客栈后的马厩里,将自己的马匹牵上,看着佟老大与敖胖子来时骑的两匹马,心中自有说不出的意味。伸手解下缰绳,在那马臀上拍了两下,任两匹马自由他去。

麻黑子忙前忙后,将散在客栈中的几具尸体拖到一起,又从后厨寻来一壶混油,全部倾倒在尸体上,用火折子点着,便步出客栈外。

胡跌儿一直沉默不语,看那火焰升起,便两眼盯着那尸体中仰面朝上的佟老大的面孔,直到那面孔被火苗吞噬才缓步走出屋外。

或是经历了这一场人与人之间的血腥杀戮,连无情的天地都自惭形秽,少了气势,那风雪竟一时小了许多。稀落落的雪片落在一高一矮两个落寞汉子的身上,脸上,天地间更显出一些说不出的静寂肃杀。

客栈中的火势渐大,渐渐吞噬了地上的几具尸体,更窜上屋顶,将整个屋子燃起,不多时,整个客栈都已经被火势吞没。麻黑子并不理会那火势,自顾走到客栈台阶一侧,弯腰俯身伸一只手去雪中摸索。那手从雪中抽出时,手上便多了一把长刃,正是他随身那柄异常的兵器,火光下,闪着一丝幽光。

“佟老大毕竟有些手段,我这柄长刀与那蔡安的长索对决时便有些不称手,幸得那小子没有什么手段。再与佟老大交手,竟险些着了他那软剑的道儿。看来这兵器就是这个样的,便是当年再熟识趁手,而搁置久了,便也生疏了。兵器这样,人也是如此啊。”说罢,长叹了一口气,将那长刀仍用布包好,放置在马鞍旁。

胡跌儿知道麻黑子话中有话,并不多说,看着那愈来愈大的火势,沉默片刻,忽地出声问道:“你活捉蔡鑫杰时,可看到与他同行的一个年轻女子?”

麻黑子一愣,料不到胡跌儿临别之际会问出这么一句话,皱眉道:“却是有一个女子,那女子与你……”

胡跌儿不答,仍是静静立在那里等着麻黑子的答案。

麻黑子见此,点点头道:“我跟踪了那蔡鑫杰两日,直到一处僻静地方,才动手擒他。却有一个年轻女子与他一起。只是这蔡公子只贪图那女子的美色,巧言相骗,总想说服那女子与他同室而眠。那女子倒也算清醒,看出那蔡鑫杰的心思,两人后来发生了争执,那女子便赌气离去了。那蔡鑫杰也拦阻,那女子便以死相逼,哈哈,蔡公子无法,便只得放手。我是在那女子离去后,才动手的。胡兄弟,你既有此一问,定然识得那女子了,不知能否与我说说?”

胡跌儿听麻黑子说的不像谎言,心中稍宽,并不回应麻黑子的问话,哈出一口白气,出声道:“我们就此作别,他日有缘再会了。”

麻黑子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牵马过来,两眼看着胡跌儿,忽地放下缰绳,走到胡跌儿近前,伸出两臂将胡跌儿环抱在怀里。附耳说道:“我知你心意,可天下哪里有平静安稳的所在,不如靠自家手段拼一个荣华富贵。兄弟,我等你回来。”说罢,松开两臂,回身上马,掉转马头,呼喝一声,打马远去。不多时,这一人一马的踪影便消失在火光缭绕的黑夜之中。

胡跌儿看着麻黑子远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忽地抬头看向天际,心中各种滋味杂陈,长呼了一口大气,低声呼喝一声,仿佛是给身处茫茫无际黑暗中的自己鼓舞一下士气,也或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松缓解脱。

京城,二月的天气寒意十足,前几日一场大雪之后,便是连日的晴日。屋顶的积雪渐渐消融,地上背阴处,却仍有些污雪已结成冰,令路人稍不小心便易脚滑跌倒,弄得一身狼狈。

东厂主事陈生便在快步奔往正堂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顾不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只随手拂拭了两下身上的泥土,便仍朝正堂屋门行去。

东厂督主田怀仁正在正堂那关公像下喝茶,听得门外陈生的声音,便低声说了句:“进来吧。”

陈生弯腰进门,回身看了一眼院中,确定并无旁人在近处,便将屋门关闭,俯身走到田怀仁身前。

“有话说罢。”田怀仁念念着说。

陈生躬身道:“督主,李鸽子那里有消息了。”

“嗯,别啰嗦,快些说。”田怀仁仿佛心不在焉,但那拿着茶盏的手不察觉中轻轻抖了一下,便将茶盏放回桌案上。

“恭祝督主,一切顺利,风已北去,只待事成了。”陈生压低声音说道。

“哼,不要竟说顺风话,你我都知道这事情的凶险,便是现下事情顺利,与那最终功成,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我都知道那‘人’的奸狡手段,不到最后,都不能有丝毫侥幸心态,我们这盘棋本就是冒着向死求生的执念,以求万一功成罢了。”田怀仁眯着眼睛,口中缓缓说道。

陈生无语,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曹公那边……折了佟老大,我们总要事事小心才好。”

“嗯,是要小心呀。弄不好,你我便是万劫不复了。”田怀仁轻声念着,端起茶盏,吹着浮在水上的叶子,“话说回来,这事情至今仍是前路渺渺,将来或许总还要曹公相助呢,到那时,这事情总也是瞒不住的。”

陈生点点头,面色凝重,躬身不语。

“关外那边都安排好了吗?”田怀仁轻声问道。

“安排好了。只等他过去,便有法子送到那边去。至于之后如何,便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嗯,平常心罢了。当初你我想出这一盘棋局,本就是冒万险而求一成的死局罢了。当初选定那小子,也多少是赌了一把,事成事败,你我只能叩拜神佛了。”田怀仁念念说着,叹息一声,目视前方,满脸疲倦之色。

胡跌儿离开侯家集时,天上仍飘着雪片。一路打马走到天明,那雪势又渐渐大了起来。

行到一处村子旁,那路上不见半个人影,也不见客栈酒肆之类。放眼所及,只见家家紧闭门户。胡跌儿眼见路边一处破败的房屋,屋顶坍塌了大半,半边断壁支撑着小半屋顶,断壁下尚未腐烂折断的檩木正好撑出一方空间。尽管内里脏乱逼仄,却刚好能够抵挡些风雪。胡跌儿便赶到近前,翻身下马,将马缰拴在近前一棵枯树上。矮身钻到里面,紧紧团着身子,从怀中掏出自备的吃食,吃了起来。就着牛肉,吃了两个冷烧饼。有些口渴,便抓了一把地上的积雪填在嘴里,冰冷入口,却也解渴。看着外面雪片飞舞,并没有丝毫势弱的样子。便也只得暂时栖身在此,等待雪住,再上路。

“总要寻个地方买些吃食才好。”胡跌儿看着身上所余不多的吃食,心中想着。

挨到傍晚,那雪终于小了些,天气却更见寒冷。胡跌儿从那断壁角落里出来。看看四周,模糊见前方远处有些亮光,便拉上马匹,朝那有光的方位行去。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胡跌儿走到一处镇子上。那镇子距离那村子只隔了一道石桥,只是雪大难行,方才走了这多时候。

镇子口立着一栋两进的灰砖房子。高门大院,方砖灰瓦,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与左近的房屋庭院相比,甚是显眼。大门紧闭,门口高高挂着两盏纸灯,于风雪中透出光亮,更衬出了周遭的黑暗。胡跌儿在远处看到的光亮正是这两盏灯笼发出的。

胡跌儿走过去,抬手拍了两下紧闭的黑漆大门。

“来了,来了,等着呢。”门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随着门栓响动,“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汉子提着灯笼站在门里,见到门外的胡跌儿,脸上变色道:“哎,你是……”

“这位大哥,我是外乡的,路过此地,被大雪困在这里,想寻些吃食,若是方便,能给我个地方过了今夜,等明天雪停了,我便赶路。吃食住宿的银钱,都可结算。”

“外乡的,哪里人,要去哪里?看你样子,不像是行脚商人。”矮胖汉子眼神上下打量着胡跌儿。

“我是京城来的,收购山货的,本来是三个人同行,在侯家集碰到山匪,与同伴失散了,手里的货物也被抢去了,只能独自回京城。”

“哦,这样啊,碰到山匪了,那实在是运气不好,不过……能活命就可谢天地了。哎呦,我们这里是民宅,你去前方看看,或许还有客店开着门,你可以去那里留宿。”矮胖汉子一边满脸同情之色,一边拒绝了胡跌儿的请求,举手便要关上院门。

“这位大哥,镇子前方都黑灯了,路也不熟,哪里去找客店,便是找到客店,也都关门了。若是没地方可住,我便自寻它处。您便舍我几口吃食,也算行善积德了。”胡跌儿伸手将一块碎银子塞在那人手里。

“哎,看你说的可怜,我便进去给你寻些剩饭。你站在门外等着。”矮胖汉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银子,略微迟疑,口中说着,便“呯”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胡跌儿等在门外,仰头看天,那雪仿佛又大了些。

不多时,那矮胖汉子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杂面饽饽,递给胡跌儿,“别嫌不好,就剩这个了,拿去吃吧。留宿这事就别想了,我就是人家的管家,做不得主,别为难我了,快些走吧。”

胡跌儿看了眼那杂面饽饽,伸手接过,朝那矮胖汉子抱拳一礼:“多谢大哥了,我自己去寻地方避雪吧,多谢了。”说着,将那饽饽揣入衣服里,转身便要离去。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对面过来,车行的甚是和缓,一步步到了近前,停在门口。那矮胖汉子见了,满脸堆笑,喊了声:“爷回来了,您别急,我这就来扶您下车。”嘴里大声说着,小跑着过去,伸手弯腰,立在车前。

那车帘后面伸出一只手,扶住汉子伸出的胳膊,车帘挑起,一个黑衣人从车里下来。那人身披着一身黑色大氅,貂皮的帽兜将脸遮去大半,看不清面孔。

胡跌儿贴着墙边,看着那人下了马车,由那矮胖子提灯笼引路,朝门口行来。那人行到门口,抬头看见胡跌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转头问那矮胖子道:“曹福,这位兄弟是哪里来的,怎的站在这里?”

“啊,就是个过路的,来讨些吃食,我刚刚给了他一些,不用大爷您劳心了。”矮胖汉子手挡住纸灯笼的上端,防寒风将灯火吹熄。

胡跌儿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生的眉清目秀,两撇小胡子横在唇上,显出一丝睿智和成熟,配上貂皮大氅,竟显出一些贵气。胡跌儿心中一动,只觉此人气质不像常人。不想多惹麻烦,便躲过那人的直视,转身沿着墙沿便欲离去。

“这位兄弟,且慢行。”那中年汉子扬声道。

胡跌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时不想转过身来。

那汉子举步走过来,那矮胖汉子不敢多说什么,提着灯笼紧随过来。

汉子走到胡跌儿身前,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跌儿,“这位兄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是,我是外乡人。”胡跌儿抬眼看着这汉子,心中确定与此人并不相识。

“这风雪夜的,兄弟既然来到我这里,便在此留宿一晚吧,这时候去别处,也未必能寻到住处。”中年汉子两手揣着,两眼看着胡跌儿。

“咱在镇子外已经寻到了一处避风处,不劳烦了。”胡跌儿原本是来寻吃食、宿处的,见到这汉子后,却想着尽快离去。

“那又何必,都已经到了我家门口,若是不在我这里留宿,让旁人看了,不是要说我叶三郎不仁义。”胡跌儿方知道面前之人叫叶三郎。

胡跌儿抱拳拱手,点头道:“那就劳烦了。”

“这就对了,我叶三郎最好交友,许多江湖朋友不远千里过来,只为与我对饮一杯。兄弟你到了我家门口,我俩便是缘分。走,我们喝上一杯,这风雪夜的,对雪畅饮,正是人生一大快事。”说罢,将手一伸,让胡跌儿先行。

胡跌儿见此,便也不再客气,拱一拱手,迈步走在前面。叶三郎朝那矮胖汉子使个眼色,那矮胖汉子忙不迭地快跑几步,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叶三郎举步与胡跌儿同行。

雪夜中,一副略显怪异的场景便呈现出来:一个矮胖富态的汉子小步快跑着走在最前,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被风雪冻得团着身子走在中间,尽显寒酸可怜之态,一个身着大氅的汉子,自带了一股逼人之气,昂首挺胸,走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