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雪的安排下，王以歌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里。
窗明几净，向窗外看去，远处是林荫茂密的黑山山脚，弥漫着些许的雾气，也让黑山多了一丝神秘感。
房间中间是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放着一些王以歌没见过的瓜果零食。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很特别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王以歌随意地坐在了桌旁，觉得有些恍如隔世。前世的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啊。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
程雪推开门，扭着水蛇腰走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数个模样都上乘的，身穿轻罗细衫的年轻女子。
带着一阵阵的香风。
“大人，祝您万事如意，十全十美。”姑娘们站作一排，屈身行礼，带着笑容，异口同声地对着王以歌送出祝福。
程雪则笑眯眯地来到王以歌的身边，贴紧他的脸，口吐兰香：“大人，十个姑娘，代表着十全十美，怎么样，还满意吗？今天晚上，她们可都是您的咯，嘻嘻。”
王以歌轻笑了一下：“还有其他的吗？”
“大人，您，还需要其他的？”程雪诧异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王以歌，最后目光停在了他身上的某个位置。
“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比如吃的？喝的？玩的？”
王以歌直接无语，不过他也明白，来这里的人，都是衣食不愁的，他们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吃好东西，喝好酒。都是为了姑娘而来。
程雪这样的做法，显然是符合那些人的口味的。
可惜，对自己来说，并不适合。
“嘻嘻，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当然有好吃好喝的了。至于好玩的，大人，这不都在这了嘛……”程雪眉眼一抬，嘴角一翘，说话充满了别样的味道。
王以歌笑了笑，“我饿了。”
“马上就好！”程雪回应很快。
她作为凤鸾香的主管，也是第一次接待手持钻石晶卡的贵客，而且她也知道，越是像这样的客人，就越是有着某些不一样的个人癖好。
所以无论王以歌表现地怎么样，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说完，便是朝着姑娘们使了一个眼神，姑娘们自然会意，簇拥着走过来，围在了王以歌的身边。
然后，一双双的手就开始往王以歌的身上摸去。
但，却是被一道透明的护盾完全挡住。
姑娘们都愣住了。
程雪也愣住了。
第一次遇见客人把姑娘们挡住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以歌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大家都坐下吧，对了，你们这，应该有曲匠吧？叫上来，我想听听小曲儿。”
程雪应了一声，示意姑娘们都坐下。
然后起身走出了门口。
姑娘们都听话地坐在了桌子周围，从未见过这样客人的她们，也是有些无法适应。
再者，王以歌自始至终都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她们有兴趣的意思来。
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脸上虽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但这种笑意在姑娘们的眼里看起来，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门外，程雪再次走进来。
她还是带着自己特有的笑容，坐在王以歌的身边，“大人，曲匠很快就来。那可是凤鸾香最好的曲匠哦。”
“哦，是吗？那我倒是有些期待。”王以歌挑了挑眉头，按照凤鸾香这样规格的风月之地，相信程雪所说的应该不会是谎话，所以他是真的很期待。
程雪察言观色，心中嘀咕起来，这位大人，难道只对曲子感兴趣？
不一会儿，酒菜也来了。
不得不说，凤鸾香的酒菜还是不错的。
或者说针对于王以歌这样的客人，给出的酒菜很不错。
菜品色香味俱全，而且很多都是取材于道灵兽身上，因为蕴含天道之力的原因，让这些菜都不仅仅是好看好吃，还有着一些特别的功效。
而酒也是黑山特产的酒，也是那种适合猎人们口味的酒。味道浓烈，但喝起来十分的爽口。
这些都让王以歌很满意。
至少这十万黄金也算是品尝到了一些好东西。
“曲匠到了！”程雪看向门口。
王以歌也跟着看了过去。
门口，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手里抱着一把六弦琴，衣着得体，脚步轻盈。
女子长相十分清秀，脸蛋微圆，眼睛大大的，给人一种很青涩的清纯味道。
她莲步清移，走路无声，来到了王以歌的面前。
“大人好。青莲给大人请安。请问，大人想要听什么样的曲子？”
青莲的声音很温柔，加上她的那种哦那个怯生生地清纯模样，还有身上明显区别于其他姑娘的装束，让王以歌略感诧异。
真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你唱的最好的，先来一首。”王以歌说着。
青莲微微点头后，却并没有半点动作，还是站在那里。
王以歌愣了一下，刚想说话，程雪突然开口了：“青莲，你干什么？这位可是钻石晶卡的尊贵客人，让你来接待已经是抬举你了。赶快唱吧。”
王以歌明白了程雪所指的，轻声问道：“那个，是我破坏了什么规矩么？”
程雪嫣然一笑，却是瞪了一眼青莲，冲着王以歌媚笑道：“大人，小丫头不懂事。以为谁点曲子都要给赏钱。这丫头是新来的，唱曲很有一手的，只是还不太懂规矩。”
“哦？新来的？”王以歌转向青莲，对方那种怯生生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莲。两人的名字也都有一个莲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大人，您，喜欢？”程雪总算是从王以歌的眼里看到一些对女子感兴趣的眼神，难道这位大人，喜欢小莲这样的小姑娘？
也是，他的年纪也不大嘛。心中便是有了计较。
“嗯，还不错。”王以歌看着青莲，暂时没有在意到程雪的表情，随口回答。
一旁的小莲则是很小心地走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那是专门为唱曲的人所准备的位置。
来这里的客人，总会舍得花钱叫人唱曲的。所以每间房子里都有这样的地方。
若是在其他的房间里，都能看到这样的画面，曲匠在一旁唱着各种撩人的曲子，而客人们则在桌子上和姑娘们嬉笑打闹的热闹场面。
青莲在调试着自己手里的琴，王以歌则是问了起来：“凤鸾香有多少曲匠？”
“呵呵，大人看来真的很喜欢听曲呢。”程雪笑着，“凤鸾香有专门培养的曲匠，这些曲匠一般都只为贵客服务。然后，我们也会在外物色其他的曲匠，经过短暂的调教之后呢，让她们在大厅里面唱曲，给客人们活跃气氛。”
“都是女的？”王以歌好奇。
“嗯，是的。凤鸾香这里，没有男人。”程雪笑道。
“嗯，”王以歌点点头，优美地琴声已经响起。
青莲已经调试好了，葱葱玉指在琴弦上拨动，婉转而带着点忧伤的琴声在房间里面回荡起来。
王以歌放下酒杯，认真聆听。
从琴声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奈，一种对命运的诉苦，一种无力而苍白的呐喊。
仿佛是一个苦命人在诉说着什么。
“人生本浮萍，飘荡不由己，无根无依，风扬何处去，我亦何处去……”
青莲唱歌的声音，也是满满地无奈和悲苦，不过她的嗓音很好。所以将这首歌也演绎的很恰到好处。
王以歌听的认真，但程雪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了下来。
因为青莲所唱的歌，过于悲伤了。而且和凤鸾香一贯的风格根本不搭。
但王以歌听的认真，她也就没有去打断。
很快的，歌曲唱完。
王以歌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曲子略显单调，但青莲演绎的很好，而且这妮子的声音，很特别，有一种很别样的温柔感觉。音色也极其舒服。
是个唱歌的好苗子。
“这是你学的？”王以歌看向青莲，问道。
青莲默默点头，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或许也知道，自己唱的歌曲并不适合这里。
“还不错。”王以歌点点头，“还会唱其他的么？开心一点的。”
“是，大人。”青莲小声说着。
“青莲啊，大人难得来凤鸾香，你唱一些我们教你的曲子，让大人开心。”程雪也插话了，不过她话语里面的开心，却是另一层意思。
青莲继续点头，然后开始弹琴。
“晨风拂来，掀我帘帐，帐中一副美人画，凝脂玉骨……”
“好了，别唱了。”王以歌连忙叫停。
接下来的歌词他不想再听了。
“大人，怎么了？”程雪急忙问道。
“没什么，”王以歌摇了摇头，这些曲子他的记忆里也是有过的。实在是有些太流了，他听不下去。
自己本身身为一个唱歌的人，对这样的更是抵触。
“是青莲唱的不好吗？马上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这青莲，也是你们教出来的？”王以歌好奇起来，青莲显然是一个新来的。
“哦，不是，她是被我们买来的。昨天才来。”
程雪看着王以歌，“大人，您要是喜欢的话，她可以留在这里陪您。”
“嗯，那就留下吧。”王以歌点点头。
程雪眼睛一亮，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这些姑娘？”
“让她们都出去吧，我不喜欢人多。”王以歌说道。
“明白！”程雪释然，哪有男人不近女色的嘛，挥挥手，让其他的姑娘们都离开了。
然后冲着青莲道：“青莲，听到这位大人说的话了吗？过来吧，”
“雪姐，我……”青莲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进了我凤鸾香，就得听话。乖，过来陪大人喝一杯。”程雪还是笑着再说话，却给足了青莲压力。
王以歌也笑了笑：“别怕，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青莲很不情愿，但她也知道，正如自己之前所唱的那首曲子那样，她现在是一片无根的浮萍，想做什么，已经身不由己了。
不听话的下场，她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但一定会很惨。
也正如程雪所说的那样，进了凤鸾香，最好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她鼓起勇气，抱着自己手里的琴，走到王以歌的身边坐下。一双手，仅仅地抱着自己的琴，或许在她看来，那已经是她最后的屏障了。
“你，很喜欢唱曲吗？”王以歌见状，似乎并没有理解到青莲现在的心境。
后者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默默点头。
“丫头，和客人说话，要看着客人，你这样，很不礼貌。”程雪在一旁提醒起来。
“没事，”王以歌摆了摆手。
程雪却是觉得，王以歌似乎就喜欢这样的，便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声浪一波接一波，外面似乎很热闹。
“外面挺热闹啊。”王以歌感叹起来，从声音里他感受到了人们纵情享受的那种气氛。
程雪笑着点点头：“多半又是哪位客人在舞台上狂欢了吧。”
“怎么说？”王以歌询问。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来凤鸾香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他们自然也是为了放松才来的。所以呢，时常会有客人去舞台上展示自己。”
“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一起，所以才会这么热闹。”程雪解释着，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出现，也算是凤鸾香的一个特色了。
正说着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粗犷的声音，正大声地演唱着一首歌词难以入耳的曲子。
而跟着起哄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
王以歌起身，打开门走过去，看向大厅。
果然热闹。
台上，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客人，正拿着音枢，曲不着调地吼着。
虽然他唱的十分难听，五音不全，但这里的人谁会在意？
“有点意思。”王以歌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身后跟来的程雪也是笑着：“呵呵，这些人怎么能和大人您相提并论呢？大人优雅有风度，下面这些，可都是些糙汉子。”
“哦，是吗？”王以歌挑了挑眉。
“那，你想不想看看我，不一样的一面？”
程雪愣了一下，看着王以歌，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王以歌笑了笑，转身回到房间里，来到青莲的面前。
“来，你过来。”
将青莲带到走廊上，伸手过去：“青莲姑娘，可否借你手里的琴给我用一下？”
“琴？”青莲也愣住了，但还是小心地将琴递了过去。
程雪纳闷地看着，不知道王以歌想要干什么。
王以歌纵身一跃，直接从楼下跳下去，落在了舞台上。
“哇哦~”台下的客人们瞬间一阵哗然，不是说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吓到大家了，而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王以歌这样的出场方式，让大家都很意外，但也同时让本就很放纵的现场掀起了一波高潮。
台上唱曲的那个客人也是吼得累了，看到王以歌手里的琴，也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将自己手里的音枢扔了过来。
凤鸾香无数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客人们玩的尽兴玩的开心了，不管会不会唱曲，会不会弹琴，都会在来了兴致的时候，跑到舞台上来丢个人现个眼。
而这种丢人现眼，在这里，反而是一种推动气氛的良剂。
程雪愣愣地看着王以歌，心想，原来这位大人，也和其他客人没什么两样嘛。
青莲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看着王以歌抱着自己的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以歌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想唱歌。也不是为了刷宝。
其实，他再听完青莲唱歌的时候，就想过要把这妮子带走。
加上后来程雪那笑里藏刀的话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带青莲离开凤鸾香的话，她的未来不难预测。
倒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而是他看到了青莲身上的闪光点，还有，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小莲的影子。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希望尊王门的人没有做什么伤害小莲的事情吧，否则的话……
既然想带青莲走，那自然不能简单的替她付钱赎身就行了。他需要做的一点是，让对方愿意跟着自己走。
或许，唱歌，就能吸引对方。
所以他选择了上台唱歌。
而要唱什么呢？
王以歌心里也是想了很久。
最后，决定唱一首周华健的《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
或许这首歌和现在的氛围不太搭，但他目的不在此，而是想利用这首歌来打动青莲。
也让对方在以后的日子里，回忆起来今天的时候，会会心一笑吧。
指尖轻弹。
旋律响起。
下方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因为他们发现，好像台上这个家伙，不是在乱弹琴？
还，怪好听的？
这样现实和心理预期的反差，让他们暂时都愣住了，所以才会变得安静。
程雪也是，耳朵几乎瞬间就被琴声所拉住，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
而青莲的脸，却是呆住了。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是懂一些乐理的，所以她听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好听这么简单。
一双一直都不太敢看王以歌的眼睛，此时也是将目光落在了王以歌的身上。
“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静静看着谁孤枕难眠，”
“远处传来那首熟悉的歌，那些心声为何那样微弱~”
“很久不见，你现在都还好吗？”
“你曾说过，你不愿一个人，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却为何没有再见面，却只和陌生人擦肩~”
台下的观众有些呆滞了，这曲子，听着好像不太一样啊。
完全不是他们心中所期待的那种，风月曲子。
但听着很舒服，而且，代入进去的话，感觉，好像很熟悉，仿佛对方唱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般。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牵动我们共同过去，记忆他不会沉默，”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心里记得我，让你欢喜也让你忧，这么一个我~”
程雪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以歌会说看他不一样的一面。
原来，他，也会唱曲啊。而且，唱出来的东西如此特别，如此的，让人共鸣。
她作为凤鸾香的主管之一，每天耳朵里面听到的曲子，都是那些风月之曲，露骨的歌词早就已经在她的心里扎下根来，让她觉得，天下的曲子就该是这样。也让她对曲子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期待，觉得那就是这些男人们享乐的东西罢了。
可现在，王以歌却完全打破了她的认知，让她知道，原来曲子还能这样唱，还能用另外的方式让人产生共鸣。
“最真的梦，你现在还记得吗？”
“你如今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天空下着一样冷冷的雨，落在同样的世界，昨天已越来越遥远~”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
青莲呆呆地看着台上，用自己的琴声弹唱着的王以歌，全场的安静也给了她思考的空间。
脑子里，全都是对方那面对台下无数人，却淡然，自信地神情。
她知道，若是换做自己，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且，对方所唱的曲子，实在是太好听了。
不仅仅是旋律，不仅仅是声音，总之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破绽和不妥的地方来。
青莲自认自己唱曲非常厉害，但是和眼前的这位大人相比，却是天地之别。
而她从小被灌输的东西就是，唱曲只是一件取悦于人的事情，所以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愿意被卖到凤鸾香这样的地方来。
可这一刻，她从王以歌的歌声里，感受到了，这一切，都是错的。
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些之前还“豪放”的客人们，此时都已经安静地随着那位大人的旋律和节奏，晃动着身体，脸上的笑容，再也不是那种猥琐，而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当最后一个旋律落下，王以歌依旧是礼貌性地对着客人们微微屈身，以示感谢。
顿时，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让人不自主地沉迷其中，想到自己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