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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朗月星稀,微风和润,轻拂山岗。

整个凌云山,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

只是那深沉的黑,山路两侧摇曳的火光点点,莫名给帝昊天带来一种暴雨将倾的诡异安静感。

他当空而立,头顶朵朵如棉絮般缥缈的暗云,正欲俯视山头寻找时。

那道熟悉却令他格外愤懑的单薄身影,拉开房门,淡然从容的走了出来。

绿茶男一如既往的贯会装相。

一袭水墨丹青长衫随风轻摆,在火光飘忽的山顶上,格外出尘,似要羽化登仙的仙子。

他那一头银发翻飞,随意慵懒地倾泻在肩头。

属于幽月狐的澄亮蓝眸,在火光映衬下忽明忽暗,却如上好的蓝宝石,璀璨清澈。

“你怎么来了?”阿月懒懒出声,声音似清泉流淌,干净透亮。

像是半睡半醒一样,他难得懒散地斜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似笑非笑地仰望缓慢飘落的帝昊天。

仿佛熟识已久的老友,说话间,语气闲适熟络。

“那你怎么出来了?”

帝昊天前脚踏上平坦的地面,后脚便半刻不耽搁地直接出声。

这死男人,居然在知道是他来了后,连面具都懒得戴了么?!

就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当情敌的~

但别说,卸下所有伪装的幽月狐,是真的美轮美奂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帝昊天从未觉得男子,该用‘美’来形容。

可眼前这个男人,该怎么说呢~

髣髴兮若轻云之闭月,飘飘兮若流云之回雪。

美目盼兮,顾盼流转,鼻梁挺直,薄唇若削,下颚弧度流畅,给人以柔和之感。

这张脸,这五官。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完美得恰到好处,连帝昊天都不禁觉得,自己这张被夸赞了半生的盛世美颜,在他面前简直相形见绌。

他现在就像个硬汉一样,除了比阿月多了许多坚硬和健硕外,自惭形秽呀。

不得不说……云初玖这该死的美男子感应!

是真的灵。

“干嘛,看我真容竟是看傻了?不至于吧~都是老爷们儿,别跟我这么客气!你也不差嘛,姑爷~”

然而,啥叫‘一秒破功’,‘帅哥别张嘴’系列?!

亏着帝昊天本就不懂这些词汇,若是懂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怼过去。

就说这丫的心机深沉吧,装得好一副柔弱美男样,一张嘴,老阴阳人儿了。

“找你有要事!”

帝昊天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一拂衣摆,大马金刀跨坐向阿月屋门口的茶海边。

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意思分明:麻利儿的泡茶呀,愣着干啥!

偷摸将脑袋瓜凑在门缝边儿的北堂老头、纳兰和叶凭栏:……

这两位,是拿他们三当死人了?!

旁若无人的极致呀!

阿月无语地摊了摊手,任劳任怨地坐回他的专属泡茶位。

咱就是说,一个两个的拿他当茶师,也不说给点儿工钱!

“说吧,大晚上的跑过来,有何要事?”趁着煮水的工夫,阿月长腿一伸,舒舒服服的身体后仰,脑袋枕在双臂上。

“我即刻便要离开,去往落马关,罗森国……开战了。甚至悄无声息逼至凌旭城,消息,还是晚了一些。”帝昊天难得面露焦急,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加快许多。

阿月眉梢一挑,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坐正了身子,敛起一脸不正经。

“想多了解些情报?”

“嗯,可以这么说。幽荧她们认为,魅影宫动了。之前玖儿还在时便有猜想,罗森国也好,衍国皇宫里也罢,最近异常频发,大抵是魔族悄悄渗入凌风大陆所致。”

帝昊天眉头紧蹙,垂着眸子专注盯向地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阿月难得没调侃他,安静聆听,等待他把问题阐明。

“我,仅仅在遗址中接收凌霄天将的传承时,与虚假的魔族对战过,实际经验……不足。”帝昊天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彼此都真诚些,问题会变得简单易懂很多。

他在阿月面前,早已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只是云悠然的夫君,一个不知该怎么办的魔族小白。

他竭尽所能的诚意,阿月应该会懂。

事实确实如此,阿月可不要太懂呦~

他一瞬便看明白帝昊天眼下的症结所在,归根于一点:情报信息不足,他没有底气。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帝昊天对于魔族,对于魅影宫,甚至对于天冥二界都不过一知半解。

更甭提复杂的现代冥界及凌风地府之区别,天神和地祗彼此不同的体系,以及魔族以何为食,以何为凭据强盛己身。

他可以称得上,对于云悠然和他们本来的世界,一窍不通。

就这,别说遇上冥珂了,遇上个魔将都能让这位王爷两眼一抹黑。

何况眼下之事,往小了说,关系到帝昊天安全与否。

关系到三军几十万的将士,最终能有多少得以幸存。

往大了说,那就是事关三界存亡,整个凌风大陆会不会被毁之一旦。

思及此,阿月的脸色越发凝重几分。

他心知肚明,关于现代冥界,关于玖儿的身份以及冥王该担负起的重担,这一切种种,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但这个男人,若非遇到困境,断不会找上自己这个前情敌。

那不是找膈应呢嘛~

所以他此刻在组织措辞,斟酌语句,以及思考着该透露些什么。

帝昊天的余光瞄到热气腾腾的小锅,水已经‘咕嘟咕嘟’冒泡到溢出锅外,阿月竟是陷入沉思到完全没有察觉。

他同样看出了他的为难,故作轻松地将胳膊撑在膝盖上,大手托住下巴,歪着头看向阿月,道:

“你若为难,就挑些能说的说,我不勉强。或者,我问,你答?”

“也行。”

阿月讪笑勾唇,眉眼弯弯,本就是笑眼的眸子被挤成一条缝,单侧上扬的唇角,令他看起来魅惑邪肆,像极了真的狐狸精现世。

他运转冥力凝结出一只缥缈的银色大手,托起滚烫的小煮锅,将其中沸水倒入紫砂茶壶中。

一泡清洗过后,娴熟的第二泡清茶,倒入小茶盏中,递向帝昊天。

“上好的正山小种,你现在需要的是凝神静气好好品品,我的私藏呦~然后,你问吧,我‘倾囊相授’。”

帝昊天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再冷静些,从容看待困境,没准儿能找出些‘出口’来。

他深吸一口气,气质优雅地捻起茶盏,将眸子掩在徐徐袅袅的热气缭绕间。

“玖儿一出遗址便离开,你可知她去往哪里?”

“呃……她虽未同我讲,但我猜,是归墟!你知道的,我的事,她尚不清楚。”

“魔族,除了魔气可侵蚀寻常百姓外,具体有什么技能,或者说……独特功法?”

“这个呀,说起来就话长喽~你听我细细道来啊。”

阿月装腔作势的摇头晃脑,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学着说书人的模样,大有种要聊上一宿的架势。

帝昊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也认认真真的仔细聆听。

“魔族,大体划分为:魔人、魔灵、魔兽三种形态,是为基础。”

“魔人,顾名思义就是心思不正的凡人,走火入魔或被魔族蛊惑,自愿坠魔的邪佞之人。”

“他们大部分以凡人之姿行走世间,没什么大本事,就是阴损。经常以偷窥凡人欲念,从而加以蛊惑来诱导更多凡人入魔。”

“人嘛,都有个七情六欲,谁都做不到像圣人那般心无旁骛,总有执念或妄念。一旦欲望大于心中纯善时,便会轻而易举地入魔。”

“这一类魔人,最好解决,干脆利落地一剑穿心或砍头,直奔要害就对了。”

“喔~忘了说,对付魔族,灵修尚且好说。武修,则必须学会将体内内力灌入兵器中,才会对魔类造成真实伤害。好像听玖儿说,她曾经教过九幽军此法。”

“就是不知你麾下三军,是否知晓一二了。倒也不难学,就像是蓄力一样,集中精神将内力流转于掌心,在以精神控制力量从掌心流出,注入兵器中。”

“寻常武修,练个两三次就能掌握其中要领,你绝对来得及在战前跟将士们普及一下。”

阿月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字字句句说得详细谨慎,乍一听像是为了苍生能得以存活。

仔细分辨的话,多少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许凉薄和冷漠之意来。

也许,苍生之重,在他心中不及云悠然分毫吧!

当然,帝昊天亦如是。

只不过,于云悠然而言,哪怕她再不情愿。

这‘天下苍生’之重任,也不得不背负。

是职责所在,更是责任所使。

所以,她必须得站出来,而他们二人,则当仁不让地必须站在她身后。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