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红肿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婆看。
老太婆被盯的有些心虚，嘟囔咒骂着去院子了。
“刘老板，让你见笑了。”
刘言张了张嘴，想安慰一下，但是又想不出来怎么安慰的话，这老太婆自己接触不多，都觉得烦人了，更别说老爷子已经相处了大半辈子。
“幺爸，喝水。”
婧荷这时候进了屋，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到刘言面前。
随后就在老爷子身边站定。
气氛突然沉默了起来，许久，老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刘言和婧荷都有些措手不及。
“刘老板，要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就是带婧荷去城里读书……我知道费用有些高，我现在还有点国家低保，我会想办法把钱给您发过来……”
“公！你啷个这么说！”
婧荷有些接受不了，她虽然思想早熟，但她更清楚爷爷对她如何，这时候爷爷绝不是想赶她走！
爷爷肯定是为了自己才这么求幺爸的！
而且低保的钱并不多，但是奶奶一直都记着这份钱的，如果爷爷没拿出来，奶奶肯定也不会轻易让爷爷好过的，而爷爷的腿脚又不方便……
“老爷子，您想清楚了？”
刘言错愕一阵，也沉思着问道。
“我自己其实思前想后了很久，当初婧荷的母亲就是我的徒弟，我却害了她……我现在不能让她奶奶，再把她给害了！”老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初婧荷的母亲，就是老太婆一手操办的事，所谓的买来的媳妇，其实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在那个年代，这种行为远比灌醉了把人家姑娘送男人床上要听上去体面。
“既然这样，婧荷我会带走的，至于钱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一切大小事务我都会给她办好，不算白资助，如果婧荷以后有了成就，这笔钱是要还我的，我也不需要婧荷替我养老，您一定要活到婧荷成长起来的那一天，让她尽孝！”
老爷子长吁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答应，也不算拒绝。
谁能知道这辈子自己能活多久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看到婧荷成为真正的大人的那一天。
婧荷看着爷爷和幺爸已经商量好了，自己完全无济于事，只能无声的抹着眼泪，陈校长见状把她拉到一旁，轻声的跟她说着什么。
水生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婧荷姐如果跟着走了，那个老太婆要是没看着钱，会如老爷爷所愿吗？
要不如……
麦糖突然用爪子搭在水生的手臂上。
爪子微微冒出，刺痛了水生，也让水生清醒了过来。
麦糖朝着水生摇了摇头，眼神十分的严肃。
……(???皿??)??3??……
“婧荷，收拾东西吧，还有什么想拿的吗？”
刘言看着婧荷已经平静了下来，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其实没几件衣裳，有的也是打了补丁，不知道缝缝补补多少年了的。
鞋子就拿了一双小白鞋。
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是因为时间久了，胶皮已经发黄了。
刘言说会给她买新的，但她舍不得丢，这是小学的时候，爷爷给她买的，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买的。
虽然已经穿不上了，但婧荷想留个纪念。
她们爷孙之间没有照片，临走时，刘言让他们站在一块，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等回城里了，我把照片给你洗出来。”
婧荷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反应，猛点头，“谢谢幺爸。”
“不客气。”
“只希望你不会怪幺爸把你从爷爷身边带走。”
“不会的，我只是有些生气我奶奶……我知道小辈子是不能跟老辈子生气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幺爸告诉你，大人一样会做错事，凭什么小孩子就不能生大人的气？但是呢，幺爸还想告诉你，咱们啊，要把这种情绪化作动力！以后给爷爷买好东西的时候，让她眼馋，才是最气她的！”
“嗯！”
刘言带走了婧荷，水生还没上初中，明年会去县里，要不然就来山城，刘言给他托关系上，小武就更不用说了，还小着呢。
临走时，婧荷的爷爷腿脚不方便，没来，水生、小武和他们的家人站在一块，对着刘言挥手道别。
刘言带着婧荷回到金杯车上，把座位收拾了一下，让婧荷先坐上，刚准备走，一条长着胡子的老狗跑了过来。
“大胡子！”
婧荷开心的喊道：“你是替爷爷来的吗？我要走了！你要保护好爷爷啊！”
“汪！”
老狗好像什么都懂，叫了一声，坐在原地，看着车子发动，也不害怕，目送着他们离开。
“大胡子是爷爷养的吗？”
怕婧荷还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上了路，刘言就向婧荷问道。
“嗯嗯，大胡子很老很老了，听爷爷说，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我之前捡废品，回家的时候很晚了，大胡子还会在路口接我，大胡子现在牙掉了，吃饭不怎么方便……”
在婧荷脆生生的嘹亮音喉里，车子逐渐驶入山城区域。
婧荷虽然在县里上学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
县里高楼很少，婧荷看见过最高的楼，也就是县医院的住院楼。
哪里像山城，楼那么高，桥那么长，江水不断奔腾，轻轨从桥下通道快速跑过。
“哇～”
看见了大桥对岸的音乐喷泉，婧荷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刘言笑着说道：“等我们把东西放好了，也可以出来玩。”
“可以吗？会不会很贵？”
婧荷担心的问道。
“这个不要钱，在一个商住楼底下，算是小区绿化那种。”刘言给她解释道。
婧荷虽然不知道商住楼和小区绿化是什么意思，但是不要钱是听懂了，于是快速的点了点小脑袋。
“待会回去，我再给你介绍一位姐姐，这两天就让这个大姐姐教你怎么使用家里的东西啊之类的……”
因为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刘言特意让关妍妍下了班之后，教一下婧荷怎么用卫生间的东西，还有洗澡的时候怎么调节热水，以及个人卫生方面的问题，毕竟婧荷已经进入了青春期。
刘言之前在婧荷的屋子看见过一叠草纸，没看见过卫生巾，猜想她不会使用。
“嗯嗯，大姐姐是幺爸的老婆吗？”
“咳咳……还不是啦。”
刘言被婧荷的早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婧荷想了想，“那我现在能叫她幺娘吗？”
“咱们最好是不要先叫吧，我猜想女孩子应该不会愿意被叫老吧？”刘言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哦……”婧荷不明白，但是还是点点头。
丘狸在旁有些无语，但个性比较内敛，不会说什么。
麦糖还是个小孩，根本不会多想这个问题。
直到……
“刘言！你是傻的吗！妍妍肯定愿意婧荷叫她幺娘了！她喜欢你自然就愿意接受你身边朋友也好，家人也好的亲切称呼啊！”
婉婉恨铁不成钢的喵道。
“这不是没经验吗……我下回注意。”刘言尴尬的回道。
“那你买的《改变直男，从我做起》有什么用？”婉婉质疑道。
“你偷看我床头柜里的书！！！”
刘言却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哎呀！不小心看到的啦！”婉婉侧过头，不看刘言。
“我床头柜有锁的，你怎么打开的？”
“密码是1224啊，你很多密码都是这个，要么就是这个的组合。”
刘言哑口无言，草！
另一边，关妍妍收拾着三楼的屋子。
婧荷在一旁想帮忙，但是伸手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幺爸是个大男人，虽然对小动物很细心，但是有时候对人就没那么细心了，之后你就在楼上住，跟我住一个屋好不好？我们待会去买牙膏牙刷洗脸巾小盆子这些东西。”关妍妍铺好床，戳了戳床垫，感觉了一下软硬度，开口说道。
“好，姐姐，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幺娘啊？”婧荷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啊？”关妍妍抿嘴笑道。
“你和幺爸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想你们以后都在一起！书里说，夫妻才会一直在一起。”婧荷认真的说道。
“那要看你幺爸咯，不过我嘛，还是很愿意听我们婧荷叫我幺娘的。”关妍妍搂着婧荷笑道。
“嘿嘿嘿……”婧荷只觉得幺娘身上暖暖和和的，还香香的。
关妍妍把婧荷的东西都收拾着，放进衣柜里，然后拉着婧荷的手，下楼。
“婉爸！”
“哎！”
刘言连忙应了一声。
“我带婧荷出去买东西，需要一个棒棒帮忙提东西，可以吗？”关妍妍眨眨眼说道。
“棒棒是吧？”刘言假模假样的拿起店里的晾衣杆，抗在肩头，“棒棒来咯！”
棒棒是山城特有的一个职业称谓，其他城市可能会有挑夫这种类似的职业，但是工具使用不同，叫法也不同。
特点就是经常拿根带绳的棒子，走街串巷的找客户，卖体力的工作，在山城这个立体城市，目前都还有存在。
从大楼梯下去，右手边就有一个小超市，生活用品很全。
关妍妍负责挑，刘言负责拿，婧荷负责看。
三个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把东西送回家，刘言就准备带关妍妍和婧荷一块出去压马路（逛街）。
“婉婉，待会你和麦糖他们跟着王哥的车子回去啊。”
“我知道！”
听见婉婉回应了，刘言才放下心。
婧荷很好奇，她只远远的看了婉婉一眼，婉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漂亮但是脾气不好。
婧荷不敢离近了，生怕婉婉会抓她。
听幺娘说，婉婉是幺爸的心头宝，比麦糖还疼一些，说是男人都喜欢女儿。
跟奶奶是刚好相反的。
还好幺爸喜欢女儿！
婧荷有些小庆幸。
刘言他们去了刚才看见的音乐喷泉，也去了外地人本地人都会去的解放碑，然后一直沿着江边去朝天门又逛了逛，不顾婧荷摆手拒绝，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
然后陪着关妍妍去买小金珠。
这是关妍妍的一大爱好，只要金价稳定，手里有点闲钱的时候，就会去买一克两克那种小金珠，关妍妍觉得比软妹币更保值。
刘言想付钱都不行，这是关妍妍自己给自己存的小金库，准备留给自己当做嫁妆的，刘言还不知道这件事。
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晚上人流量比较多，刘言走的巷子。
在一些楼梯处，可以看见不少挑着担子卖染色水果的，这东西可坑了不少外地游客，只是颜色鲜艳，就要卖三十五一斤。
除了这种染色水果，像那种五颜六色的小鸡仔，还有背壳上有彩画的小乌龟都是类似的不良商贩做的事。
刘言他们就在一个套圈的地方，看见了这种有彩画的小乌龟。
除了摊子上那些，老板身旁还有一个水桶，里面全是。
这玩意进价便宜，有的是直接称斤，拿的少的，成本也不超过两块钱，然后基本单卖就是五块钱，十块钱。
套圈的话，利润基本就更高，别说有高手，真有高手，老板也不会让你套多少走的，发现不对就不让你套了。
见婧荷一直盯着看，刘言出声问道：“婧荷想套吗？想套的话，我去给你买几个圈。”
婧荷摇了摇头，“不套。”
“幺爸，如果大家都不套，这些小乌龟是不是就不会被贴上画了？”
刘言有些意外，没想到婧荷这么小就懂得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个道理。
“是这样没错。”
刘言不会去给婧荷讲什么人口基数的问题，给孩子普及教育是另一方面，非要跟孩子扯什么，光是我们还不行，要大家一起爱护环境这种话，纯粹是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爱心。
“那我以后都不会买，我还会告诉水生，告诉……”
婧荷的声音很亮，这不是故意的，但这跟前的人都听到了。
有些小朋友听到婧荷的话，顿时也拉着家长的手，“爸爸\/妈妈，我不套了，我要健康的小乌龟！”
老板气得牙痒痒，但看着是个小丫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怒视着目送刘言一行人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