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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晚在宫门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沈夫人。

沈夫人上马车看到沈岁晚的时候,长舒一口气“没事吧?”

“没事,娘呢?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太后和您说什么了?”

沈夫人有些疲倦的坐在马车上,和太后说话,字字句句都得斟酌,即便是她也不例外,太后说是在话家常,可谁都知道,只要说错一句话,那就是灭顶之灾。

“还是长宁公主的事情,原本那镇北王世子就是来求娶公主的,不过长宁公主到底是在太后身边养过的,太后如今也多了几分仁慈。”

沈夫人想着,虽然那样的仁慈,近乎虚假。

“太后该不会是要娘想法子吧。”

沈夫人想起这事情,只觉得头更疼了“太后想为长宁公主寻一门亲事,看上了你四哥。”

“那娘您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我说要回去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这可不是小事。”

平心而论,沈夫人宁愿给沈明义找一个平凡至极的女子,也不想让他尚公主。

当了驸马,也不过是表面尊贵,实际上不过是个闲职,往后既不能进朝为官,也不能征战沙场。

沈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了,从小就崇拜他的父兄,最渴望的就是征战沙场。

沈夫人太清楚了,如果她真的让沈明义去尚公主,那臭小子肯定能将定国公府都给掀了。

沈夫人现在就开始发愁了。

沈岁晚皱着眉,太后这事情还真不好说,太后开口了,陛下未必会忤逆。

可是谁都知道镇北王是为长宁公主来的,现在将长宁公主赐婚给定国公府,公主是保下来了,可他们的麻烦可就不小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沈夫人冷声开口“这件事,咱们要再想想办法。”

幸好,现在都忙着沈岁晚的婚事,所以定国公府现在也不可能再办第二场婚事,在沈岁晚的婚事结束之前,他们定国公府倒是有个借口。

可一算,最多也就三个月而已。

沈夫人忧心忡忡的回了府,沈岁晚扶着沈夫人往院子里去,沈明忠和沈明礼没一会儿就来了。

“娘,晚晚,去宫里怎么样?”

沈明忠给沈夫人递过去一杯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夫人长叹一声,轻轻摇头,将事情说了。

“现在怎么办?你们说吧。”

“不能告诉老四。”这是沈明礼的第一反应。

老四到底年纪小,而且性子冲动,如果被沈明义知道了,恐怕定国公府真的要炸了。

“老四如果知道了,恐怕会亲自跑到宫里让陛下收回旨意。”

沈岁晚端着茶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明忠看了一圈“爹呢?”

“你爹今日又出门见朋友去了,一天天的当甩手掌柜,看他回来之后我怎么教训他。”

沈夫人气急,那一天天的真当自己没事干了,能当甩手掌柜了。

“算了,我今日想这事想的头疼,你们自己去想法子吧,最近镇北王世子,你们可有人接触?”

沈明礼点头“接触过几次,娘,此人有些阴险。”

沈夫人沉默片刻“定国公府不怕招惹这个人,但能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定国公府真的要和镇北王府打起来,到时候肯定是两败俱伤。

沈明忠点点头,他们定国公府执掌兵权,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沈岁晚看着沈夫人去歇息了,才将那个断掉的把手拿出来,然后将拂冬的话告知了大哥和三哥。

沈明忠眼皮一跳,没说话,而沈明礼却是若有所思。

“晚晚觉得,拂冬可信吗?”

“可信。”

沈岁晚没怎么犹豫,这话,她想了一路,但还是觉得,拂冬可信。

况且拂冬不求什么,却要给定国公府一个皇子。

“挟天子的事情,咱们定国公府不能做。”沈明忠严肃着一张脸开口。

“但是拂冬的事情,我们可以帮一把。”

沈明忠将把手放在桌子上“这事情你和老二去商量吧。”

沈岁晚知道,她大哥这样,已经算是变样的允许了。

沈明礼拿着东西,满意的点点头“好,大哥,我先走了,你稳着点老四。”

等到沈明忠走了,沈明礼捏着东西“晚晚怎么说?”

“三哥再摔一个茶壶吧。”

沈岁晚没有明说,不过她三哥应该明白,这事情只定国公府的话,不好做,但是再找一个人,或许就没那么麻烦了。

沈岁晚回了自己的院子,也觉得有些疲累,熙春伺候着沈岁晚去休息,然后才悄悄去找了敛秋。

“拂冬还好吗?”

敛秋点头“她很好,现在的生活,是拂冬想要的。”

熙春轻叹一声“那就好,拂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也帮不了她。”

“往后别在说拂冬了,对拂冬不好。”

“好,我知道了。”

熙春有些失落,但也知道,现在的拂冬早就不是和她一起在床上取暖说小话的拂冬了。

“我往后不会再说了。”

沈岁晚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小憩,却睡过去之后就没了意识,偶尔闪过的清明,也很快就昏沉了过去。

熙春进来让沈岁晚起来用晚食的时候,才发现沈岁晚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还发着虚汗。

“姑娘,姑娘?”

熙春喊了两声,沈岁晚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又要睡过去。

熙春端来水,擦了擦沈岁晚额头上的冷汗,从前姑娘若是发了热,整个定国公府都得乱一遭,现在倒没那么紧张了。

从前发烧能要了沈岁晚半条命,现在也不过病上十天半个月的事。

念夏拿着扇子,蹲在药庐面前熬药,一边和敛秋絮絮叨叨,偶尔会冒出几句拂冬来。

“姑娘从前很喜欢拂冬的?还说拂冬若不是个女儿身,也能走科举那条路。”

念夏撑着下巴,莫名有些伤感“拂冬那个时候就和说,或许真的会有女子为官的那一日,可她等不到,也等不起。”

敛秋看着咕嘟作响的药罐“她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拂冬,是定国公府送去宫里的娘娘,这话只今日在我这里说,隔墙有耳,拂冬如今也不好过,别给她添麻烦。”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真的傻。”

念夏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去忙了。

敛秋垂着眸子,看着药罐,她和拂冬在某些方面很像,不过她没有拂冬决然。

拂冬还记着自己家中父母和从前的名字,可她早就淡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只记着有人告诉她,活着就足矣。

敛秋摇了摇头,将那些破碎模糊的记忆掩埋了起来。

沈岁晚第二天中午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人还没睁眼,就闻到了清苦的药味。

熙春拿走沈岁晚额头上的帕子,又擦了擦沈岁晚的脖颈。

“我又发热了?”沈岁晚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了嗓子干渴的有些发疼。

“姑娘先喝些水吧。”

熙春扶着沈岁晚靠床坐起来“昨个傍晚的时候,姑娘就瞧着不好,夜里发了热,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沈岁晚清楚的很,她这个身子说是养好了,她最多是让自己性命无忧,实际上体虚却没改善多少。

沈岁晚知道,即便是在现代,她这个身体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还能多几样病毒。

“没给爹娘说吧?”

“没有,只让大少夫人来看了。”

沈岁晚端着药碗,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眼一口气喝了。

“那就好,如果被娘知道了,恐怕又要自责了。”

昨日沈岁晚进了宫,今日就病下了,怎么想,都觉得进宫的时候沈岁晚不太好。

沈岁晚拥着被子“屋子里有些闷,开一点窗户吧。”

“是,姑娘先别下床。”

熙春往距离沈岁晚最远的窗户走去,然后将窗户打开,只一个缝隙,进来几分凉意。

沈岁晚坐在床上用了午食,只要她一病,用的吃食就都是清淡的近乎寡淡。

沈岁晚醒来没一会儿,岑秀秀就来了,看到沈岁晚已经醒来了倒也不意外。

“醒来了?昨日是受凉了,还是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昨日在宫门前站了一会儿。”

岑秀秀颔首“我想也是,昨日你大哥还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郁结于心。”

“我给你大哥说了,你只是受凉,让你大哥别胡思乱想。”

岑秀秀也觉得无奈,沈明忠平日看着严肃寡言,但实际上关了门,对着她的时候不知道多啰嗦。

岑秀秀斟酌着减了药量,是药三分毒,沈岁晚如今能少喝一些就少喝一些。

岑秀秀知道,只她给沈岁晚开的药,就不知几何了,更别提沈岁晚过去那十几年喝的药了。

如今沈岁晚的身体为何这么难以调养,就是因为从前喝过的药太多,如今体内的毒素也积了不少。

不喝药,会生病,且越拖越严重,喝了药,就会积毒素,沈岁晚这身体调理起来不知道多麻烦。

岑秀秀走的时候有些匆忙,沈岁晚看了一眼就知道有事。

“敛秋,府里出什么事了?”

“是二少夫人,说是两个孩子都有些大,而且胎位不太正,大少夫人正在想法子呢。”

沈岁晚算了算预产期,那个时候她也得在家里,古代生孩子是真的九死一生,得做好剖腹产的准备。

沈岁晚坐在床上翻着一个话本,京城里就连话本都层出不穷,只要肯花银子,这话本比她过去看过的花市都精彩。

柏尘渊来的时候,天上下着小雪,沈岁晚看着走进来的人,大氅上还有没有完全化去的雪花。

柏尘渊身上带着寒气,不想凉着沈岁晚,就在进门的小厅那里烤火。

“你怎么来了?”

“说你病了,我来看看。”柏尘渊脱掉大氅,才往沈岁晚那边去。

“只是一点风寒,不妨事的。”

沈岁晚说着,盯着柏尘渊不说话了,柏尘渊坐在沈岁晚旁边的椅子上。

“看我做什么?”柏尘渊自顾自的倒了热茶。

“搬家搬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大部分物件都要重新购置。”柏尘渊轻声细语的和沈岁晚说着新的柏府。

给沈岁晚准备的小书房,暖阁,甚至还给沈岁晚单独准备了一个小厨房。

“自从晚晚能在定国公府做吃食了,可就再没给我做过了。”

“怎么没给你做过?不是做什么都给你送了一份吗?”

沈岁晚做的吃食,的确是一次都没缺了柏尘渊,可是柏尘渊却不想要如此。

柏尘渊想要的,是沈岁晚躲着他人单独做出的吃食,只有他们二人一起吃,而不是所有人都有,而他只是所有人之一。

沈岁晚还是仰着脸看他,柏尘渊落败一般的轻叹一声。

“乖乖应该猜到了,三公子给我送了一个物什,说是你从宫里带来的。”

沈岁晚点点头“那东西是拂冬给我的,我给了三哥,只是三哥给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柏尘渊听了沈岁晚的话,忍不住点了点沈岁晚的鼻尖“狡辩。”

柏尘渊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出生气来。

“什么时候猜到拂冬是我的人的?”

“猜的,现在才能确定,拂冬果然是你的人,什么时候安插的?”

“乖乖错了,拂冬不是我安插到你身边的,是她要入宫的时候,主动找上了我。”

沈岁晚听了倒也不意外,柏尘渊看着沈岁晚“知道她为何会找上我吗?”

沈岁晚坐直身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她想要为他们家翻案,这事就是去打陛下的脸,一般人做不到,要做到的话,也是双手染血,干净不得。”

柏尘渊当初之所以应下了拂冬,便是那姑娘毫不留后手的将自己的把柄给了柏尘渊。

因为拂冬说,这事情不好,不能将姑娘和定国公府牵扯进去,可柏尘渊不一样,拂冬的家族和英国公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把柄不仅是拂冬给的,也是我给你的。”

“那个丫头很有手段,如今是陛下的宠妃不说,连皇子都有了。”

柏尘渊只是适当的给了拂冬一点帮助和提示,那姑娘便拼命的抓住了那一点机会。

“那个拂冬,便当是我的把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