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给程成倒了杯水。
“在说网暴前，我有个事问你。”
“什么事？”
程成拿着水杯瑟瑟发抖。
“舒梦涵是不是吸食笑气？”
“笑……”
程成的表情犹如瞬间凝固一般，眼神呆滞的看向叶淮。
“是有这个习惯……不过……刚开始的……”
“刚开始是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
“你也参与了吧？”
“我……”
看见程成吞吞吐吐的样子，叶淮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行了，说说吧，网暴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成低着头，小眼睛鬼鬼祟祟的看向叶淮，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那个，警官，我们网暴……应该不算犯法吧……”
“废什么话，你不说出来我哪知道是不是犯法！”
叶淮满脸的不耐烦，程成犹犹豫豫的样子让他极其反感。
“警官，要不还是算了，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您看可以吗……”
“程成！你把这警局当游乐园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这样磨磨唧唧的人。
叶淮右手握紧拳头，砸在桌上。
“现在你是在配合警方调查舒梦涵的死因，如果你刻意隐瞒，知情不报，后面等着你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结果可不会比你网暴受到的惩罚小！你想清楚了！”
对付胆怯的人，大声说狠话永远都是最有效果的办法。
果然，程成的身体开始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警官，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叶淮冷哼一声，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功能。
“大概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个女大学生出车祸死了，这个新闻警官您还记得吗？”
程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一年前？我好像听说过。”
叶淮不太确定。
“当时那个女孩被撞的很惨，身子断成了两截，肠子撒了一地，脖子也被撞歪了，整个脑袋是挂在身子上的，那个司机是个男的，因为毒驾，错把油门当刹车，这才造成事故。”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事，那男司机好像是我同事抓的，最后好像被判了死刑。”
“没，改成了死缓，后来变成了无期。”
程成的语气稍显不甘。
“这个跟网暴有什么关系吗？”
叶淮也没在意改判死缓这件事，反而更关心网暴的事情。
“网暴跟这个女孩没关系，但是跟她男朋友有关系。”
“男朋友？”
“是的……后来他男朋友被逼着跳楼了……”
“什么意思？”
叶淮表情严肃的看着程成。
“一开始，车祸现场，那个女孩子的尸体被一些路人拍到了，那些照片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一些自媒体博主的手上，那些博主没有打码处理，直接将原图投放到网络上，现场看的一清二楚，那个女孩下半身几乎是裸露状态，上半身也衣衫不整，画面也很血腥……”
可能说着说着，程成自己也回想起那些画面的内容了，面露难色，身体有些不适。
“有些网民还在下面评论女孩的身材，说什么‘这么漂亮死了怪可惜’、‘沾了血的腿还又细又长’之类的话，她男朋友就因为这事炮轰了那些无良自媒体，声称要将那些自媒体平台告上法庭，追究其法律责任……”
“然后呢？”
“起初那个男孩子发的一些东西，在网上引起了众怒，许多网友都觉得那些自媒体太恶心，对死者也不尊重，重要的图片不打码就直接放出来等等，很多自媒体小号都被骂的直接注销了账号。”
程成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试图缓解一下胃部不适。
“本来舆论几乎都是一边倒，可没曾想后来那些自媒体开始了反击。”
“反击？怎么反击？”
“当时车祸现场，那个男孩子不也来了嘛，因为赶到现场时，他穿着一身名牌，戴着耳钉、铂金链子，身上还有纹身，被路人拍下来了，后来被发到了网上，网民们说他男朋友对那个女孩子不是真爱，女朋友死的那么惨，还穿的那么花里胡哨，而且身上还有纹身，戴着那么粗的铂金链子，说什么一看就不是好人……于是……”
程成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变得跟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于是什么？继续说啊！声音大点！”
叶淮忍不住呵斥道。
“于是一些大咖博主就花钱……买流量……在网上散布各种帖子和短视频，把舆论引导到男孩身上……从他衣着入手……说他的穿着问题，说他有纹身，不是什么好人，还查到了他以前在学校的一些事情……”
本来就胆怯的程成，被叶淮这么一呵斥，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什么事情？”
“那个男孩子以前在学校是个校草，谈过好几个女朋友，然后就编造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说那个男孩子……把别人女高中生的肚子搞大过……还说跟当时死的那个女孩子处对象是因为把她强奸了……”
“这也行？都是有证据的吗？”
“没……但是可以制造证据……”
“制造？”
叶淮只感觉头皮发麻……
“就是找一些女演员，冒充男孩子当时的高中同学，侧面作证，坐实那些事情……过分一点的……就说自己也被那个男孩子强奸过……就这些……之类的……总不是那些惯用伎俩……”
程成看见叶淮的拳头越握越紧，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就这些？还有吗？”
叶淮强压着愤怒，眼里满是怒火。
“警官，您有空的话可以去几个平台上搜一搜当时的新闻，下面的评论现在还保留着……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叶淮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尽量让自己的怒火消散下去。
其实很早之前就听闻过网络暴力的相关事情，也知道一些网暴的影响力很大，确实有过被逼着自杀的先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舒梦涵和程成在这个网暴过程中做了什么。
“所以你们参与的是哪个环节？网暴那个男孩子？”
“是的……”
“具体说说。”
叶淮放下二郎腿，从裤兜里掏出香烟。
“我们当时还是小主播，流量不高，那个被男孩声讨的主播是涵涵的一个朋友……后来找到我们，要我们帮忙……”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另外一个朋友，加上舒梦涵，就策划这个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像挤牙膏一样的问你！”
程成叹了一口气，眼神纠结的看着叶淮。
“警官，我说了你不会马上把我铐了吧……”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铐了！”
叶淮恨不得把手上的烟头塞进他嘴里。
“我说我说！”
程成低下头。
“都是造的孽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