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挠了挠头，表现出一副既后悔又无奈的样子。
“起初，我们也只是在直播间里擦擦边，有意无意的去讨论一下这个事情，等到涵涵的那些粉丝慢慢响应后，我们再把他们的观念往男孩身上引导，让他们慢慢觉得是男孩有严重问题。”
“引导？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也觉得是男孩的问题，或者……让他们觉得男孩的问题比较大……”
叶淮的呼吸声变重，显然没有想到网络直播的水这么深。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啊！从来都不计后果的吗！”
“我们……我们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赚点钱……”
程成突然低下头，表情痛苦，随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们没想害死那个男孩啊！我们……我们真的只是帮助造势而已……”
“你们害死的男孩？什么意思？你们做了什么？”
叶淮一把抓住程成的手，吓的程成立刻抬起头。
“就……就是辱骂他，让他去死这样的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程成抽泣了两声，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有天，我们像往常一样直播，故意去说那个男孩的一些坏话，正好那天其他与我们一起攻击男孩的主播们，给了我们一个消息，关于男孩子读书时调戏女同学，把女同学肚子闹大的杜撰资料……”
程成吞了口唾沫，一副心虚的模样。
“然后突然那个男孩就进到直播间了，把我和涵涵吓了一跳。”
“那个男孩进你们直播间了？”
“对……一开始我也没想到，直到涵涵开始跟粉丝提及被害女生的话题时，这才注意到弹幕里有个男号一直在否认、辩解，与其他弹幕的内容显得格格不入。”
“就这你们就判断是那个男孩？”
“不是……后来涵涵就在直播间里跟那个发弹幕的男号争论，还说手上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证明那个男孩之前确实有强奸的前科，等等之类的话……”
程成的声音越变越小。
“当时直播间里有许多涵涵的粉丝在帮着涵涵一起骂他，那个男号一个人，根本无力回击，最后他干脆刷屏，承认自己就是男孩本尊，这一下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下来了，涵涵也在镜头前愣住。”
“后来呢？”
“后来……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粉丝就要求那个男孩跟涵涵连麦……”
“舒梦涵连了？”
“不得不连啊……本来涵涵也很心虚，我们都知道手上拿的是剧本，整垮那个男孩的剧本，可直播间的观众不知道！那些涵涵的铁粉不知道！他们在那一起哄，涵涵不想连也得连啊，不然既丢面子也伤粉丝的心，到最后会损失一大把流量的！”
叶淮深吸一口香烟。
听着这些直播间里各种套路让人头皮发麻。
本以为现实中的人们已经各怀鬼胎了，没想到网络虚拟世界里同样真真假假。
“连麦后呢？发生了什么？”
“连麦后……涵涵就跟那个男孩吵起来了呗……”
程成露出一副受苦受难的表情。
“刚开始都还好，涵涵也不敢骂的太过分，毕竟平台那边都有监察，我们也怕被封号，可是那个男孩愈演愈烈，努力证明自己清白的同时，还贬低涵涵那些主播，包括那些网上乱发的自媒体、公众号、微博等等，他统统骂了个遍……”
“舒梦涵就那样听着他骂？”
“当然不是啊……涵涵直接在直播间里把之前别的大V给的剧本套路全使用出来了，说那个男孩跟死去的那个女孩处对象，就是因为……因为……”
“因为把她肚子搞大了是吧？”
看见程成吞吞吐吐的样子，叶淮干脆帮他说了出来。
“是的……之前有个大V用修图软件pS了一张假的堕胎单，那张单子上的信息都是死去那个女孩的……涵涵当时直接在直播间里放出来了……对着镜头……给所有粉丝看……”
“你们还真是专业的颠倒黑白啊！这种事你们也做的出来！难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假的吗！”
“知道……”
“知道你们还这样做！这叫诽谤造谣罪！恶意诋毁他人！你们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叶淮将烟头狠狠的摔向地面，整个身子都站了起来。
强烈的愤怒感让叶淮来回踱步，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眼镜男，心里却恨不得把他撕碎。
“当时涵涵还把女孩死亡现场的照片又放出来了，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她……还阴阳怪气的说……”
“说什么？”
“说羡慕那个女孩的腿……又细又长……”
程成每说一个字就要偷偷看叶淮一眼。
“继续说！后来是怎么逼着人家跳楼的！”
“后来……后来有个涵涵的粉丝，很有钱，就在下面发弹幕帮涵涵怒怼男孩，还不停的嘲讽男孩，把男孩穿着各种名牌去自己女友死亡现场的事翻出来大肆宣扬，不停的说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孩，说女朋友死了也没那么伤心，不然怎么穿着那么潇洒，甚至……嘲讽他是想在女友死亡现场重新钓个小妹妹，让女友安心死去……”
叶淮一边听着，一边强压心中的怒火。
毒！实在是太毒了！
为什么同样为人，想法和三观竟然差别这么大！
叶淮满脑子都是疑惑。
为什么人心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
“后来……那个很有钱的粉丝继续辱骂，就问那个男孩……”
程成突然停住，害怕接着往下说。
“问那个男孩什么？你说啊！”
“问那个男孩……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强奸其他女同学，如果……如果真的不是因为强奸才跟死去的那个女孩在一起……如果真的很爱她……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以死明志呢……为什么不赶紧下去陪她……然后……那个男孩当晚就跳楼了……”
“呵呵，你们可真是用嘴杀了一个人啊！！！”
叶淮实在没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程成的衣领。
“告诉我！你们帮助那些无良自媒体引导舆论到底赚了多少钱！”
“3万多……”
“就3万？”
“是的……”
叶淮松开程成的衣领，愤怒的将他推向身后的椅子。
“3万！一条人命！一个人的尊严！在你们眼里就值3万！”
“其实最主要的不是钱……是流量……”
程成轻声细语的说道。
“那场直播以后，伴随着男孩的自杀，涵涵做了个人设，配合男孩的悲情，赢得了五六十万的粉丝……”
“呼……”
叶淮长叹一口气，走到桌边拿起刚刚录音的手机。
“你就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看向姜婷。
“姜婷！把他带回去做笔录！所有的证词对着录音做！不允许有偏差！交代完让他签字画押！案件移交给网警！”
“别啊！警官！我知道错了！”
程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唰唰的流。
叶淮头也不回的走向姜婷。
“另外，你查一查当时那个直播里的一个Id，我要找到是谁逼死的男孩！”
“好的……”
刚刚程成的描述姜婷也侧着身子在听，大致情况也了解。
“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仍由程成怎么哭喊，叶淮始终没有回过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