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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失措!

这个词可以形容张俊此时此刻的心情。

当被台谏官员弹劾而被传唤到台院问话之时,他已经大概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事情。

从追随秦桧而构陷岳飞开始,他就明白自己走上一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路。

按道理武将压根就不会主和,可张俊却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在朝堂政治的斗争中,只有绑上秦桧这个权臣才能有出头之日。

朝堂政治本身就是成王败寇,可是自己风光日子还没过上几日,眼下已经到了随时会被撸下来的可能。

宋朝的台谏制度可是权力甚大,涉及到军事、政治等各个方面。

无论是臣子还是君王,一旦有行为上的错误亦或者决策上的问题,他们都可以进行反对甚至否决。

什么是台谏制度?

“台”就是指御史台制度,而 “谏”就是指谏官制度,台谏也可以视为御史台和谏官的统称。

被台谏官盯上的官员,那么会长时间的接受质疑和询问,甚至讯问。

行伍多年的张俊,练就了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所以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只有官家发话台谏才会动他。

同时他又意识到只是闹到台院,那说明官家无意把事情闹大。

自己那点卖官鬻爵、损公肥私的事情应该很多人都有,这些应该都不算事。

台院内堂之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张俊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一见内堂之中除了何铸之外还有赵鼎,内心不禁咯噔一下。

心中的小九九又开始盘算了起来。

按道理这何铸是御史大夫,掌管着御史台,自己这个级别的官员问话倒是也匹配。

可赵鼎眼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两人同时出现在这台院之中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并且御史台可直达天庭,直接向官家汇报的,赵鼎似乎也干涉不了。

“下官张俊拜见赵相、何御史。”

张俊虽然贵为枢密副使,但在赵鼎等人面前还是客客气气。

以张俊圆滑的处事风格,此时他已经很明显把姿态摆的很低。

赵鼎端坐着并无回话,似乎略微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回应却又好像并没有回应。

望着满脸严肃的赵鼎,老油子的张俊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张枢相来了,看座。今日传唤至此,乃是有事情需要确认。”

何铸倒是相对客气一点,毕竟二人官阶相近。

“多谢!不知传下官来台院,所为何事?”

张俊坐在凳子上,或许被赵鼎的冷漠弄的有些许慌乱,忐忑的说道。

“听闻枢相在临安附近广置田产和房产,财力雄厚,富甲一方啊!”

一般传至台院的官员,一定是被掌握了很多线索,确定了要追责才会传唤,御史台不会贸贸然的轻易传唤涉案官员。

因此何铸也不和张俊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何铸的话音刚落,张俊心中就咯噔一下。

莫非是自己早年在军中四处敛财被人检举?

又或者是利用职权强买低价田产与房产被人揭发?

他快速的在思索着该如何应答。

并且此时何铸还客客气气的叫自己枢相,看来朝廷没有要大动自己的意思。

“啊!确有此事,下官早年在军中颇有战功,承蒙官家厚爱得了不少赏赐。夫人善于打理钱财之事,便将积累之赏赐交由夫人处置。下官一心为国事所累,钱财之事一概充耳不闻。”

不得不说张俊脑子灵活,临机应变能力太强。

他首先将自己钱财积累之事归结于官家赏赐,凭着战功挣的功名利禄是无人可以指责的。

其次将这钱财打理之事推到夫人身上,标榜着自己一心为国分忧。

这样一来,就算是家资万贯别人也无话可说。

“哦,是吗?怕事实不是枢相所言吧!”

“本官查明张枢相在两浙、淮东和江东等地光田庄就几十座。不知收购这些田庄光靠官家赏赐怕是远远不够吧?如若仅靠官家赏赐买下的这些田庄,是否是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得来?”

何铸依然和颜悦色的说道。

看似言语之中似乎并没有要问责和追究的意思,但是话中有话的在推断和假设。

似乎很明显的在给张俊留有辩驳的空间。

“何公有所不知,近年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故而田产与房产行市低迷。夫人亦懂得经商之道,乃是低价购入而拾得一漏矣!”

张俊冠冕堂皇的将自己的资产由来做出解释。

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无道理,战乱年代田产地产都是朝不保夕,自然比盛世之时要低上不少。

“如此说来枢相是欺负何某不懂行市?江浙乃是富庶之地,每亩估价亦是十贯至数十贯不等。按数十座田庄再怎么低价也是百万贯之巨。不知如此巨资从何而来?”

“仅田产一项而已,不包括枢相名下房产。至于文玩珠宝,金银丝软亦不包含在内!枢相作何解释?”何铸有礼有节的说道。

虽然是温言相向,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啊……,这……”

“下官久在军中,加上官家赏赐以及部属年敬节敬尚有些积余。夫人早年行商,结识商贾达人,亦敛资颇丰。两下相加便可购置如此之众。”

张俊脑袋瓜转的非常快,被何铸步步紧逼之下还能有如此理由来搪塞。

不过他说的理由也有些道理,夫人张秾早年为官妓,自然会存下不少嫁妆钱。

并且他也承认军中下属的孝敬,这些敛财方式似乎也是无伤大雅。

“哦,军中部属孝敬多少?夫人嫁妆几何?枢相可否列得出来?看看与本官掌握之证据能够一一印证?”

何铸连珠炮似的提出了几个问题。

他的这些问题直击要害。

既然你张俊推脱夫人有嫁妆,部属有孝敬,那么各自是多少,说不说得清楚。

部属年敬或者节敬都属于人之常情,但如果数额巨大性质就不一样了。

至于夫人的嫁妆,亦有合理的范围。

不可能早年混迹于风月之所,小小女子能够积累几十万贯之资。

这些都经不起细问,更经不起推敲。

这一记组合拳打得张俊有些慌乱起来,最重要的后面一句,似乎掌握了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