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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应算好眠。

许婉起床后问过宫人,凌之憬这一夜并未回来,倒让她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一早用过早膳后,便去英华殿找他,却扑了个空。

英华殿的宫人告诉许婉,说道:“二殿下去了内阁议事,还不知何时回来。”

“那他昨日是在英华殿里就寝的吗?”许婉问道。

“正是。二殿下一直在书房内处理公务,挑灯到丑时三刻左右才去歇息,天一亮便去前朝了。”宫人仔细回禀此事。

许婉没想到凌之憬昨晚这么辛苦。她昨天晚上心情不好,也没怎么跟他好好说话,竟然一夜未归,是在怨自己太过冷漠了吗?

想到这,许婉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凌之憬好好道个歉,他最近事忙,又接连听闻太后病逝的噩耗打击,此时正需要亲人的陪伴和安慰,等他回来后,自己定要好好哄他。

许婉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快至午时,凌之憬也许会回来午休,便打算留在英华殿等他。

许婉毫不客气地爬到他床上躺了一会,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戳了戳他睡觉用的枕头,来回折腾他的床榻。可她现在精神尚足,还不想睡,便爬起来四处走动,闲逛。

凌之憬常年居住在此处,房间内设布置的低调、奢华,简洁又干净。许是他自己有强迫症和洁癖,连书架上的大摞大摞书本都被整整齐齐地归纳摆放,高处的架子上更是一尘不染。

倒是这桌案上的东西有些杂乱,他还没来得及收拾。书房这间屋子,他多半也不许宫人随意进来打扫,那就麻烦许婉自己亲自动手了,帮他收拾整洁。

桌上的公文和资料书籍被高高堆起,都快成一座小山了。上面还夹杂了些凌之憬随手写的杂乱草图文稿,许婉都一一替他整理收好。

“啪”一声东西坠落在地。

她突然一转身,手肘不小心将桌边上的那沓公文打乱在地,又立马蹲下去捡。

捡着捡着,却在桌子底下找出一封微微发旧而又褶皱的黄皮信封。

许婉深感疑惑,怎么会有人送这么“不整洁”的信件给他,难不成是什么机密文件,她还没见过密信呢。

可偏偏这黄皮信封的封蜡是打开的,善与恶,就在许婉的一念之间。

思量片刻后,许婉还是收起来了,没打算看。刚准备和手里那堆公文一块抱起,那黄皮信封竟又滑落下来,还掉出了里边的白色普通信封。

许婉将手里公文放在桌上,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和封皮,翻过来一看,里面那信封的封口也是打开的,上面赫然写着七个大字……

“寄许婉爱妹亲启”,这字迹十分娟秀端庄。

许婉的脑袋立刻“轰”地一声骤响,一股强烈的预感从心中升起。顾不上其他,便直接打开了信件,查看其间内容: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婉妹妹,自你离开燕京后,我们日益牵挂你是否平安顺遂。上次你从客栈差人送来的信件,我已收到,还写了回信寄到原地,却因你人已离去,那客栈又将原件送回,我深感遗憾,好在你这次又有回信寄来。听闻你现在在湖州,那里风光应当甚好,聊以抚慰心中的伤痛。阿远的事,我和他家人亦不曾责怪你分毫,万般皆是天意弄人。

阿远他心悦尔已久,自然会护尔周全。

从前,我有问过他,将来和你有什么打算?他说来日方长,必定要守护你一生一世。阿远他生性纯真善良,每每和你说话总会闹个耳红脸赤,甚是欢喜。听闻他还赠你玉镯,以表心意,常言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他也算遵守了他的诺言,为爱人死得其所。

阿远的丧事办得倒是顺利,可惜你不能来送他最后一程。土葬之日,他父母亲族皆是悲痛。老人家无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世间劫苦,见者不忍,我也时常劝解宽慰他们二老节哀顺变。往后的日子再难,也总要过下去。

此生是阿远抱憾,未展男儿凌云志,与你命薄缘悭,还未将他心心念念的新妇娶进姜家府门,便猝然离世。阿远乃姜家独子,今后也无一脉血亲来延续姜家香火,实在令人扼腕痛惜!世事万苦古难料,悲风愁水心寂寥,你我亦不想有今日此等哀祸。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但愿来世阿远亲弟能得上苍庇佑,无灾无祸,幸福顺遂,我等亦为他哀悼祈福。

旧岁去,新年至,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往事也该翻篇,再续新章。袖中忽见三行字,拭泪相看是故人。

燕京此时已是二月立春,天气回暖,愿你保重身子,早晚多添衣物。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还望你在外常来书信,抱个平安。我们若是有缘,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

吾在此,敬颂春祺,肃请夏安,谨颂秋祉,顺问炉安。临书翘企,敬候佳音。

姜柔柔亲笔。

一封满满当当的五页信纸,许婉看得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的泪水将姜柔柔写的字句打湿,快穿透纸背。

柔姐姐信中句句言辞恳切,思念之情无以言表。姜怀远的家人越是不怪罪自己,自己心中越是羞愧难当。

当初,她为何要早早逃离燕京,没有勇气来承担后果?姜家之痛,亦是许婉之痛,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件事,时时自省自责,绝不放下。

阿远的亲人尚且挂怀此事,她又怎么能放下?

不值得的,姜怀远,就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性命,终究是不值得的……

他为何要那么傻,他也不过十九,还未及冠,他们二人的相识也不过短短四个月,何以至此,甘愿为她拼上性命?

许婉的情绪彻底崩溃,她陷入了从前深深的回忆中,不可自拔。

姜怀远那么年轻,燕京朝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前途似锦,是她许婉得幸相识,却以错付于他。

这是她的过错,她亦不能原谅自己……

许婉捧着那封信纸,来来回回地看,不忍错过半字,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心中自责的难过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突然转念想到,为何凌之憬将此信藏匿于此,不给她看,是怕两人心生嫌隙吗?还是他吃醋,不忍自己动容?

无论如何,她今日也要将此事问个明白。

许婉将那封信件藏于窄袖中,静静坐在案桌前等凌之憬回来。

可这一等便是一日,貌似连进屋打扫的宫人也未曾发觉她还在书房里边等着他。

直到酉时,夕阳渐落,凌之憬终于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众朝中重臣,都是他的亲信。

他们还在屋内议论着收复西南侯兵权的事,说此事不能再拖,需即刻去办。

许婉听着,貌似连凌之憬也要亲自去扬洲一趟,此事十分棘手。

过了两刻,众人渐渐退去,唯独留下凌之憬和老相爷司马大人在厅内。

许婉没出去,也发出任何声响,一直在书房里面等着他们谈话结束,却又听到了一个震惊她的秘密……

凌之憬一直瞒着她的秘密……

“此次交接兵权的事对靖国未来率领铁骑攻打齐国、收复失地至关重要!此内患一除,朝中上下便可齐心,一致对外,心无旁骛。”

“殿下,若是当时您能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娶齐国公主为妻,顺利成为靖国名正言顺的嫡太子,那眼下也就不会生出诸多事端,更不必多此一举,劳心费力地对付太子一党,还要收回他亲舅舅西南侯手中的三十万扬洲兵权了。况且,陛下他终究是站在您这边的,日后必定会将振兴靖国的重担交到您身上。”

“罢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太子之位的事是本宫自己做的选择,本宫自会亲自解决由此事带来的诸多麻烦,更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日后的大计……”

“是,”老相爷虚行一礼,又忍不住旧事重提,再次提醒道:“殿下,我听宫人说,您将许婉姑娘接到了承明殿里,您如此偏爱她,宠幸女人,此等行径绝非明智!自古以来,能成就大业的英明帝王,大多薄情果断,绝不会专宠一人!”

老相爷仔细回想过往,希望能让凌之憬记起自己的初衷来,苦口婆心道:“从前,您为了查清昭德公主的死因,不惜冒险潜入齐国,根据那老道巫师的指示一路南上。十月,您传来密信说找到合适的人选,她符合星瑞指向的征兆,这才将她带在身边,也利用她查出许多事情来,还一手推动了齐国贪盐案来搅乱燕京城内的局势。燕京的私事一结,您本该弃子回来的,可现在她又突然出现在宫中……”

“老臣希望您能保持初心,按照从前的计划来一步步实施,勿亲小人与女子,只将她当做您手中棋子,而不是大靖未来的皇后。与您的身份和地位堪配的女子应是靖国出身名门的贵女,而绝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靖国的朝臣和百姓也无法认可她的身份,绝不会接受她……”

凌之憬听得渐渐烦躁,忍无可忍,立即打断他,果断道:“好了,此事本宫心中自有定论,相爷您不必再劝了!”

老相爷见他执意如此,也无可奈何,行礼道:“老臣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一切进退皆以殿下的利益为先。殿下所走的每一步都关乎靖国的未来,望殿下好好思虑,再做决断!老臣告退!”

老相爷说罢便出了门,渐渐走远。

凌之憬站在原地思量许久,他心中的主意无人可更改,待大业已建,天下归一,他自会给朝臣和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再纠结后,他抬步朝书房走来,一手推开虚掩的门,却看见许婉竟端坐在案桌前,她脸上隐忍着怒气,目光定定看着自己,神情似乎十分决绝。

凌之憬甚感意外和震惊,心中猛然不安,神情不自然地紧张问道:“婉婉,你怎么来了?方才……”

他扭头朝正对着桌前的镂空花窗外看去,外边的视线一览无遗,而外边的人却很难发现书房内坐在桌前的许婉,现下他已知晓方才的对话许婉必然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许婉眼眶红肿,她捏紧了掌心,强撑着不让自己眼泪再次留下,心中甚感震惊……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她只不过是凌之憬为完成计划的一枚棋子,什么星瑞指示,她不知道,唯一有关联的是她看了一场流星雨才穿越到此地来。

她为何这般如此轻易相信了凌之憬,他可是书中名副其实的腹黑大反派!她竟然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许多事,被他利用,一路跟着他到了燕京,如此愚蠢!也难怪当时的高允淮会如此防备她,像看贼一样,对她态度不善。

如今细细想来,那些所谓的巧合与走运,全都是凌之憬早已预谋好的计划,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初到燕京城时,他也不顾自己的安危,让她排演舞剧去针对齐国皇后,公然与齐国皇室作对,差点遇刺,后来还连累了姜怀远……

“婉婉,你听我解释!”

凌之憬思量许久,想向她道出实情,求得谅解。

许婉默不作声,红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脸上难掩失望。

凌之憬上前走了两步,靠近她,认真地解释道:“我并非一直将你视作棋子,我从前说过的话,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与你白头偕老,皆可算数。只是……只是从前,我们刚到齐国,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你,我也曾因为想办成自己的事而利用过你……”

他的声音渐渐颤动,语调渐弱。

他在仔细观察着许婉的神色,不敢再刺激她,上前低俯下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诚恳地懊悔道:“对不起,婉婉,我之前对你的确有错,我不该利用你,我求你原谅我,好嘛?”

许婉看着他脸上此刻焦急又显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该如何辨别?

他为何要瞒着自己如此多的事,先前和他说过的坦诚相待、彼此包容谅解,他又做到了多少?

许婉微微张开口,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他,声音忍不住颤抖,问道:“你为何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