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别说高明了，就连张青阳都没亲眼见过江寒四兄弟身上的纹身。
虽然以前听过鸿客食间的大厨子江寒是个牛人，在网络上还露过一点，但今晚的这一幕，直接让围观的众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先从江寒说起，爬满全身的彭祖饕餮图在火光照射下更显诡异，就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呼之欲出，压迫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提刀割头的杀神，连目光都忍不住的想要避其锋芒。
而他背后的南哥，上半身被一张瞎眼的年迈虎头占据，那老虎青面獠牙，凶残无比，怒张的毛发看起来跟针尖一样锋利。
尤其是伤掉的那只眼睛，凶狠之意让人窒息。
左侧的和尚。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个面容憨厚的男人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闲聊中得知他之前在寺庙待过，这些年早已还俗，留发不合掌，跟普通正常人一样。
但他的纹身亮出来，还是让高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身上，呈现出的纹身是一尊观音像，不过这观音可有点诡异，面部布条蒙眼，背后伸出来的不是千手，而是无尽的干枯鬼手。
心中有恶，菩萨震慑。
这样子看起来就瘆人无比。
最后站在右边的，则是老狼，明明是个猎户出身，纹凶猛野兽还说得过去。
可他的身上，却是一只过肩山魈。
花脸巨口，牙长如梭。
《抱朴子》这本书里记载：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也是恶鬼的象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难怪四个兄弟形影不离，原来这里面的故事一点都不简单。
场中的江寒微闭着眼睛，虽然听到周围的惊讶与啧啧声一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喉咙间，隐隐的有声音发了出来。
这种沙哑带有节奏律感的声腔极富穿透力，像是空旷的山谷中传来了鼓鸣。
高明仅仅是坐着，但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已经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魔音一样穿透脑海。”
何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都开始有了这种感受。
定睛看去，随着江寒起头，他背后的南哥几人，也开始了有节奏的伴鸣了起来。
同时，大家也观察到除了江寒以外，南哥他们手里都拿着两根木梆子，这种物件相互敲击，发出了“哒哒！”的清脆声响。
结合吟唱来看，今晚战国猪烤的开场，竟然是一首从没听过的曲调。
但是这个曲调什么来头呢？没人知晓。
火势越烧越大，架子上的猪肉开始发出了“滋滋”的冒油声。
但正是这个时候，场内的四人也开始舞动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在扎马步，单双臂有力向下垂起，右脚抬起的时候，左脚便会齐声重重的踩在地上。
一抬一落，一起一合，竟然演变成了充满观赏性的舞蹈。
深沉的声音正在加紧变换的频率，但稳中有进的低哑腔调，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雄浑起来。
像是金戈铁马的战场，双方擂鼓齐鸣，正在等候大将的交锋。
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感受到，这个节奏感像是秦腔？”
秦腔？
发源于西北，因其以枣木梆子为击节乐器，称“梆子腔”，俗称“桄桄子”。
而且是四大声腔中最古老、最丰富的声腔体系，表演朴实、粗犷、细腻、深刻。
部分古老的曲谱，的确没有任何的词，只是以音调，以情动人，在搭配富有夸张性的肢体表演，让人记忆深刻。
这么一说，围观的所有人才恍然大悟，的确，是有种秦腔的味道。
但很明显，现在江寒他们正在表演的，应该是最古老的秦腔。
但他们是怎么会的呢！
木梆每一次的敲击，仿佛就要掀开所有人的天灵盖，四人热血澎湃的结实肉体，更是作为真正男人与生俱来的原始崇拜。
江寒宽阔的肩膀现在正在左右摆动，而身后节奏的加快，也让他的动作幅度变得越来越夸张。
呼吸起伏，胸肌颤动。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妖猫记》里安禄山跳舞的场景！”
“燃呐！”
“卧槽！太牛逼了！”
“现在这会让我头皮发麻！”
场内的动静越来越大，江寒几人的表演开始进入了最热烈的阶段。
蹿上两米多高的火焰，已经将悬挂的猪身全部包裹，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浴火的神兽。
刺激眼球的宏观景象，已经成为了任何一个人心中难以泯灭的记忆。
对于江寒来说，今晚的盛宴，在场的全部是男人，也就是说，战国猪烤这道菜，本就是为男人而做的。
一道美食料理多人来做，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如果说做的同时，还要还原出这道菜的文化底蕴，那可不是简单的厨子就能做到的。
当初呈现战国猪烤的简配版时，江寒就将这道料理的背后历史告诉了他们兄弟几人。
也是心性相通，才让他今晚可以完整的体现出来。
而江寒他们所跳的舞，其实是帗舞。
这种舞蹈历史悠久，做祭祀用，也做战前鼓舞士气用。
尤其是将军与士兵同跳，更能彰显其震撼人心的能力。
《周礼·地官·舞师》描述：“教帗舞，帅而舞社稷之祭祀，战前正，士气长虹。”
如果仅仅是表演这些节目就够了吗？
远远不止。
后方的南哥几人开始围绕着火堆跳了起来，而江寒则在节奏的指引下，朝着火堆上方的猪身步步而去。
他双手有力的抓起旁边的旁边盆子中的酱料，探入火中，瞬间两团火焰便在江寒的手中燃起。
谁能想到这些酱料竟然还能被火焰点燃，更别说江寒这小子赤手空拳不做任何防护，就让烈火在手中呈现。
“这样子就跟火男一样！神了！他不会烧伤吧？”
“燃烧的是手中的酱料，不是他的手，不过这种情景不能持续太久，但是说实话，我今晚都特么震惊死了！”
张青阳一脸惊讶的向着旁边的高明解释道。
他也做过厨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不过酱料能燃烧起来，可见南哥他们在配制的时候，一定在里面加入了不少的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