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健的身影，穿梭在各个圆桌前，念母哭哭菜刚刚放上去，便有贪吃的人开始尝了起来。
这道菜的成品鲜绿，在阳光下会发射出莹绿色的光芒，看起来就跟珠宝一样充满了色泽。
其味鲜郁，尤其是芥菜沫的独特香气，很快就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前来的宾客们，大都在刚才喝了酒，这会再吃什么大鱼大肉也会觉得没有胃口。
但是一到清爽肠胃的青菜上桌，无疑口水又开始泛滥了开来。
“尝尝，看起来就很不错。”
“一盘别样的蔬菜收尾，这次的白事办的挺好。”
“杨家母在天之灵，也能感到欣慰了。”
“就是。”
所有人闲言碎语完，也顾不得讲究，纷纷夹菜入口。
初尝，只觉得味道直冲天灵感，有一点辛辣味，但是这种辛辣味恰到好处，回味无穷。
而且菜的清脆，咀嚼起来就跟咬断了青笋一样爽口，让人欲罢不能。
不仅如此，口感的微弱刺激，正在慢慢的变大，不由得让人越吃越多，越吃越想吃。
刚才的饱腹感，似乎在这一刻都减弱了许多。
“这是什么菜啊？又不像是平常吃的蔬菜，太好吃了。”
“不清楚，尝起来香辣香辣的，这个汁子我太喜欢了，都不知道咋拌的。”
“像是凉菜，不过却比一般的凉菜讲究很多，里面的肉丝像是野味。”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这道菜。
而江寒几人，已经摘掉了围裙，准备稍作歇息了。
“他们吃得挺嗨，江寒，这菜什么时候反转？”
“反转？”
这个词就用的很好，就连江寒都没有想到张青阳会有如此的文化领悟能力。
“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自己心里也没底。”江寒说完尴尬的笑道。
《本心食经》是奇书，每一道没有做过的菜对江寒来说都是新鲜的，在成品未出之前，效果怎样真不敢保证。
只能说竭尽全力之后，不出意外做出来，那本身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在这道菜见半的时候，有一个桌子上的宾客有点反应了。
“怎么回事，我突然感到心里有点难过，眼泪都跟忍不住似的，缓缓就流了出来。”
“你还别说！我也是，简简单单的一盘凉菜，却让我吃到了妈妈的味道，说不出的想念。”
“不行啊，我......我现在好想哭啊！”
一个男人看到同桌的客人这副反应，瞬间哈哈大笑：“搞什么？去世的又不是你们家里的，你哭什么？”
“我哭？你瞅瞅你，眼眶都湿润了，感觉不到吗？”
这么一说，男人也有点意外，擦了擦眼尖，他不可思议的感受到了指尖的微凉。
一时间，百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哪根线断了，伤心的往事一幕幕开始在脑海里呈现。
江寒见状，心里的石头也悄然落地。
念母哭哭菜，能够勾起人的伤心事，最终内心悲痛交集，泣不成声。
古书诚不欺我。
念头落地，外面已经开始此起彼伏的有哭声了。
“哇！我踏马不想哭啊，可是怎么回事，好多悲伤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呜呜呜！我想我的奶奶了！她老人家十年前也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徐主任，你怎么也哭啊！是我妈没了，不是你妈没了。”
一晃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场内的哭声此起彼伏，不仅宾客们在哭，王川的四个小舅子也在哭。
有人哭哭啼啼，有人梨花带雨，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哭天抹泪，有人鬼哭神嚎，有人抽抽搭搭，有人如泣如诉，有人涕泗滂沱，有人声泪俱下，有人泣不成声，有人望帝啼鹃，也有人泣血稽颡。
形容词虽然有点多，但是的确所有人都哭了。
凡是吃过念母哭哭菜的，无不在这个时候，或掩面、或直面，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这简直比灵堂里几个专门哭丧的还要大声和真实。
王川闻声赶了出来，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自己四个小舅子一直以来是装的，包括宾客们也是，他们是联合起来想在丧席结束的时候，给丈母娘一个惊喜？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王川硕大的脑袋想破天，也一时半会没想到是江寒做的菜有问题。
不过，这么一哭，他反倒心里舒服了很多。
白事就应该有白事的样子，生前不念老人的好，人没了还乐哈哈的像什么话。
哭的好哇！
哭声阵阵，这么大的阵仗，已经传到了外面，路人都不经赞叹，这家白事过得漂亮，也没想到去世的主人，能够得到活人这样的尊崇。
直到后来，所有人的嗓子几乎都哭哑了，伴随着体内悲伤因子的吸收消化，大家才缓缓安静了下来。
说不出的诡异气氛，瞬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四个儿子还以为老母亲在天显灵了，不可思议的纷纷上前磕头上香，原先欢喜在脸的神情，此刻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江寒，我们就不要告诉他们是这道菜的缘故，让他们哭去吧。”
南哥抱着双臂，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说道。
江寒也正有此意，既然大家都没发现，那就先保密着。
连做三天念母哭哭菜，这可是他掌厨以来做的最漂亮的白事。
三天后。
鸿客食间里。
王川带着合同，来找江寒签字，他的神情很高兴，说不出的自豪。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丈母娘去世之后办的白事，让他得到了亲朋好友的一致认可。
所有来的宾客，留下份子钱的同时，还留下了自己的眼泪。
说起来可真是奇迹一般的事情，就这事，在他们老宅那片都闹开了。
说是老人给自己不孝儿子施加的惩罚，而那四个不孝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出殡后变得收敛了很多，分给他们的钱，也没敢乱花。
“江先生，我不迷信，我看过咱们的菜谱，大家之所以哭，是因为最后一道菜吧。”
王川像是发现了江寒的笑眯眯，贼兮兮的问道。
而江寒也没有掩饰，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