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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闲扯着,回到了站前。

其实张铁军还想去南山看看老五的,再去市场逛逛,可是一想到那边的冰雪大滑梯,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不如走着去呢,起码安全点儿。

“你俩是在这开个房间住下还是要回市里?”

到了站前,张铁军问了小明两口子一声。

“我俩明天得到会宾阁,她家办事情。”张铁军说:“你俩在这明天我也没功夫陪你们。”

“你家是后天是吧?在选厂宿舍的食堂。”

“嗯。”张铁军点点头,把周可丽扶下车:“你俩还是别去了,闹哄哄的也没啥意思,孩子还遭罪。”

“那你还回市里不?”

“回,后天办完了就回,我还得在市里请几个客人,到时候你俩也去吧,一起热闹热闹。”

“那我俩还是先回去吧,在这也没啥事儿。”小明看了看刘婷:“你说呢?你还想去那边待会儿不?”

他俩说话当孩子的面不敢提东沟门和姥姥姥爷大姨这些字眼儿,孩子一听就会闹着要去。

“不了吧,也没事儿,回家吧。”

“那你俩跟我走吧,”支队长说:“我也得回去,那边队里有事儿。”

年底了,安保这边事情也多,安保员的休假探亲,工作轮换,地方上方方面面关系的走动这些,都得他来安排。

“对,那你俩直接坐他车回去吧,后天我到了找你们。”张铁军指了指支队长:“小明你还是抓紧时间弄个驾照吧。”

“弄,弄弄弄,回去就弄。”小明瘪了瘪嘴:“现在这么一看,不会开车确实是不行了,还是有个车方便。大卡,噢。”

“行,给你弄台大卡。”张铁军答应下来,看了看时间:“那就赶紧走吧,早点到省着降温。”

这会儿已经三点半过了,这边这个时候四点多天就暗了,开始起风降温,用不上五点半就已经一片漆黑。

过年前后这几天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一到晚上那小风嗷嗷的。

小明和刘婷抱着孩子跟支队长走了,张铁军看了看周可丽:“咱俩干啥?你想去哪不?”

周可丽靠到张铁军身上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去看谁?”

“没有,就是问你想不想去哪。”

“矿区这边没有啦?”

“以前的早都断了,现在的……没有。那不能算。”

“谁呀?我知道不?”

“什么谁?”

周可丽去张铁军身上抓了一把:“你说谁?就你刚说的这个,不能算这个。谁?”

“就一次,平时也没啥联系。”

“一次也说。说不说?”

“老丫她姐,那次我给她弄了套房子嘛,她有点激动,和你姐那时候差不多吧,我控制力又不行,就有了一次。”

周可丽翻了张铁军一眼:“我就知道,身边上这些个你一个也不能放过了,也就是柳姐和凤姐岁数大点还没有姐妹。”

“那是我想的呀?你不知道你姐那个劲儿?我都没反应过来。”

“你是好人呗?”

“不是。”

“我看也是。那去哪?我不想回,这么早呢。我没地方去。”

“要不……咱们去中小转转?”

“你惦记谁呢?栗静?我看你和她有点好,像。”

“胡说,这个可没有啊,你别乱说。”

“她长的挺好看的呀,温温柔柔的说话声都不大。”

“好看的多了。我虽然不是啥好人吧,但是我也不是烂人哪,你就这么希望我见一个上一个?”

“那才不呢,以前的就算了,以后再那啥我就,”周可丽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了夹:“咔嚓。”

“那完了,那你们以后就得靠黄瓜了。”张铁军笑起来:“还挺狠。”

“那你看看,试试不?”周可丽用手捅了捅张铁军:“去哪呀,快决定,站在这怪冷的。”

“走吧,中小,看看曲老师去。”张铁军握着周可丽的手揣进大衣兜里,两个人往一条街那边走。

一条街的街口飘荡着一股子炒瓜子花生的香气,还有不少人在那排队等着买。

他家就靠着炒瓜子花生卖,别的什么也不做,父子两辈就做这个一年十几万入账,后来都在市里买房买车。

一直到张铁军回来那年,这个小店还在呢,就是从平房换成了楼底门市。

张铁军往边上看了看,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出钱把这一片给开发了得了,省着以后发生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那时候这一片开发可是没少折腾,打架,停水停电,最后弄了一群劳改犯过来直接硬推的,把人架出来就扒房子。

那孽是真没少造,可是能怎么样?人家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

张铁军回头安排安保员:“你叫人去查查劳教九大队,那个队长姓刁,查查他这几年的财产和行动,详细一点。”

“怎么了?”周可丽问。

“没事,想起来点事儿,一早我就想查查他了,事情一多给忘了。”

“他咋了?”

“烂事没少干,和不少事情都有牵扯。”

“现在不都是这样?根本查不过来。”

“慢慢来,我才二十三。”

周可丽皱了皱鼻子:“你自己就是个大坏蛋。”

张铁军停住脚,看了看周可丽,周可丽一愣:“咋了?还生气啦?”

“咱俩就这么空手去呀?”

“对哦,那拿点啥?”

张铁军扭头看了看炒货摊,人太多了得排队,想一想,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也就是烟酒饮料这些。

“算了,就留点钱吧,给孩子压祟。”

“他家这个弄的真香,我闻着都馋了。想吃。”周可丽也看了看炒货摊。

“明天叫谁来排队吧,人太多了。我妈也爱吃他家的东西,明天叫人来多买点。”

“我家年年买的也是他家的。”周可丽点点头:“行吧,别忘了给俺家带点。”

“和我还分的那么清啊?”张铁军看了看周可丽。

“咱俩不分,咱俩爹妈也不分哪?他们又不住一起。”

“有道理。”张铁军给了周可丽一根大拇指。

两个人拉着手顺着一条街往西走。

眼瞅着都要黑天降温了,这条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两边的人家基本上都改成了大大小小的门市,卖啥的都有。

临街的门口不少都挂着各种玩具和服装的样品,弄的挤挤茬茬的,瞅过去一片杂乱。

但就是这种杂乱才是人间烟火,后来弄的到是整洁大气了,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一潭死水样,也就没有了那种生气和活力。

咕咚咕咚的舞曲,抑扬婉转的歌声,说话声,孩子的叫闹声,混成了市井。

那家开了十几年的书店还在,窗子上那两个歪扭扭的租书两个大字这么多年都没换过。九六年这会儿租书还是好生意,能一直持续到两千年以后。

兰州拉面馆的香菜味儿飘的满街都是。

这几年来开店的外地人也越来越多了,西北的,东南的,中原的,从面馆小吃蛋糕做到弹棉花弹被子,生意都特别好。

在街道中间的地方,张铁军看到了影碟出租的牌子,出租影碟,歌碟和录像带,你要是胆子大敢问,他就敢大着胆子给你拿‘那种’。

他们不光出租碟片和录像带,还租游戏卡游戏机和光碟机录像机,服务相当到位。

张铁军往里面瞄了一眼,里面有点黑,看不太清。

“你看啥?你想租啊?”周可丽也往里面看了看,问了一句:“租啥样的?”

“你想看哪?”

“你租我就看,有啥了不起的。”

“那你想看不?”

“……想看。”周可丽笑起来,拿脑袋往张铁军身上顶:“坏死了你。”

“你说我冤不冤?你想看结果是我坏。”

“不是你骗我看的呀?我以前多单纯个小姑娘啊,都是你给祸害的。”

“你真厉害,什么事儿都能赖到我身上。”

“那不赖你赖谁去?赖别人身上?人家也不能干哪。你干不?”

几句话的功夫,张铁军已经看到了想看到的人,拉着周可丽继续往前走:“你说你,堂堂一督的人了,在这和我讨论看不看录像,好意思不?”

“那咋了?我又没和别人看。就是怕你不敢去租,这要是让人给认出来,吼吼。”

“肯定能认出来呀,这边年轻人不认识我的也不多吧?”

“臭屁,像你多有名似的。你说,要是让人认出来了,然后传到涛哥他们耳朵里了,你咋解释?”

“那解释啥?这个还用解释?我岁数小呗,经不住诱惑。”

周可丽就吃吃笑:“你说,涛哥他们年轻的时候,看不看?那个。”

张铁军也笑起来。

谁还没年轻过呢,年轻人应该也都差不多吧,那个年纪喜欢琢磨的事儿也都那样。或者说人之常情,本能。

走到一条街的尽头丁字路口,往右是去中心街和区政府,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徐熙凤现在住的那栋楼了。

往左走过去就是天桥,跨过密集的铁道线去往南山。

正对着一条街的街口,是一个自建的门市房,和这一片的老旧房子不同,还是崭新崭新的,也要高出去一截。

房子的大门就开在街边上,有雨搭,雨搭上面立着一块铁牌子:王子电脑,刻字,打字复印,做灯箱。

张铁军站在那看了看这块牌子,回头去看了看那个影音出租店,笑了笑。

“你看啥?你笑啥?”周可丽捅了捅他。

“这两个店的老板我都认识,”张铁军拉着她往左边走:“他俩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是露天矿的一般干部,但是是工人岗。”

“这有啥奇怪的?毕业分配来的呗。”

大学毕业分配到国企来的毕业生是干部,但是来了都是要上工人岗,就是以干代工,但是工资待遇还是按干部的发。

他们要在工人岗位上干几年以后考核合格,或者有了合适的干部岗位,才会真正担任干部。

有的些运气不好的,或者情商不大够用的,在工人岗上一干就是十几年的都有。

“我不是说这个奇怪。他们这个共同的朋友吧,有对象,对象在北钢,这个电脑室的老板也在北钢。”

“然后呢?这咋了?”

“然后吧,这个音像店的老板和这个对象在北钢的是高中同学,是跟着他过来的,她家不在这边,挺远的。”

“……高中同学?跟着他跑这么远过来?因为啥?那都得五六年了吧?”

“喜欢他呗,就愿意跟着他,不要名也不要份,就没事儿约个会就行。”

“真厉害。完了呢?你要说啥?”

“他这个在北钢的同学和他对象也熟,还都在北钢上班,一个礼拜才能过来一次。”

“……他俩也弄一起了?”

“不止,然后他把这个不远百里跟着他过来的女同学,介绍给北钢这个同学了,还成了。他们四个关系可好了,没事就凑在一起玩儿。”

“……也挺好的,互相都有感情。”

天桥全长一百八十米,横跨火车站站台,信号房和十六组铁道。

这座桥是八七年建的,那一年选厂小学建了教学楼,这里修了天桥,都是日本人给修的。这座桥头上立的碑说建桥花了六十万日元。

那个日本人是在这里出生的,四五年随妈妈被遣送回本土,后来长大发了财,八七年回到这里寻祖投资。

碑上是这么刻的。

后来北桥头这边改建修人民广场的时候,那个大理石的碑被人给弄没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这桥就是角铁钢筋焊的,桥面是钢板上面铺水泥,一走火车就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