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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厂一共有两个大食堂,一个在厂内面对生产职工,一个就在宿舍院里,面向住宿的职工。

对外的就是宿舍院子里这个。

对这个食堂张铁军是相当熟悉的,他家原来就住在宿舍楼后第一趟房,小时候天天在宿舍院子里玩儿。

那时候食堂对他们这些孩子来说就是圣地,天天炒肉,天天都有大白馒头和肉包子,那味儿随着风飘满了舍宅区孩子们的梦。

有时候,张爸懒得做饭了,就会去食堂买些馒头回来,对那会儿的孩子来说,馒头已经是极好的吃食了,不用菜都能造好几个。

食堂位于宿舍院子的西南角上,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不过层高比较高,两层已经接近普通住宅楼的三层了,有四百多个平方。

食堂里都是铁制的桌椅,都是厂子自己焊制的,嘎嘎结实,怎么折腾都没事儿。

后来随着人员越来越多,铁凳子换成了塑料凳子,桌子还是原来的大铁桌,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在意这个,能用就行。

张铁军上技校的时候,还和同学来食堂吃过饭,九零年一个馒头两毛,一盘青椒炒肉两块五,比外面的小吃部便宜一半。

水平也就是那么个水平,里面的厨师都是年轻人,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那么太在意口味就是了,吃饱就行。

不是说这里的厨师就做不好菜。

恰恰相反,都是老师傅带出来的,都能拿得出去,主要是这地方就是这么个样子,做好做坏没什么区别。

张爸一早就联系了这边,说要在这里摆酒,选厂李书记亲自跑过来安排指导了工作。

这会儿食堂已经可以说大变样了,小楼里外焕然一新,墙都是重新粉刷过的,卫生搞的一丝不苟,桌子全蒙上了桌布。

连碗筷盘子这些都换了。到也不算浪费,毕竟以后都还能用。

厨师们更是连开了几天的会,方方面面都进行了警告和提醒,让他们拿出全新的精神面貌,拿出全部的精神头和手艺。

酒席材料都是东方服务中心那边送过来的,不是说不能用这边的,是很多东西这边就买不到,买得到的也不是那么新鲜。

谁家厂子食堂里平时准备海鲜什么的嘛,别说海鲜,排骨都没有,荤菜也就是个猪五花。蔬菜也都是冻货。

厂里的大食堂还分小灶和回民餐,宿舍食堂这边啥也没有,真有回民过来了就是炒鸡蛋和素菜。

不过这个到是也没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只要你不提他自己也当忘了,该吃吃该喝喝。

至于那些盘子碗到不是刻意换,而是食堂本来就没有多少,而且还全是小号的。盘子都是六分盘,在东北这是不能上正桌的。

饭店全是一尺二的大盘子,婚礼也不能比这个小,这要是谁家用了六分盘八分盘(南方的通用型号)不得让人给窝囊死。

那不知道背后得怎么说道呢。

东北汤碗都是一尺的口径。

其实张铁军这也是给食堂打开了一道敞亮的大门,想来以后在这办婚礼的人家不会少就是了。

张铁军和周可丽过来的时候,食堂这边正在热火朝天的做着准备。东北宴席里有不少菜式都是需要提前加工准备出来的。

这些厨师其实都不用开会打气儿。

平时哪有这机会呀,都是炒些小毛菜,这一家伙逮着这么多的材料做这么多大菜,那一个一个像打了鸡血似的。

就像画画的遇到了好纸,写字的遇到了好笔,大姑娘闻到了臭豆腐,嗷嗷的往上冲,这个时候想不让他大展身手都不好使。

和在会宾阁一样,除了厨师,这里的服务人员已经全部换成了安保员。其实本来也没几个人,食堂不是饭店,不需要服务。

按照风俗是十六或者十八个菜,一桌八个人。

老张家准备了二十个菜。本来张爸打算搞二十四个,结果桌子放不下,盘子碗都太大了。

别看菜多,肯定不会浪费就是了,别说二十个,真整二十四个保证也是给你吃光盘,这个年代摆宴席基本上都不会剩下什么。

太能吃了,都缺油水。

要是真像后来似的一桌子菜剩下来半桌子,那就是在打主家的脸面,打厨师的脸面。肯定是不好吃,没有别的原因。

张铁军去厨房里转了一圈,给厨师们一个人递了一盒烟,道声辛苦。

水案小工都被叫停了,刀放在原地人退后几米。

食堂这厨房就特别适合搞宴席,太大了,光是灶台就有七八个,这边干着活那边可以搞几个人跳舞。一点不夸张。

这些水案小工被弄的有点懵,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不能说话,服从就是了。

主要是蒋卫红他们几个是真忍不了张铁军在屋里晃,边上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拿着大菜刀在那比比划划的,汗毛都得竖起来。

“没耽误宿舍那边吃饭吧?”张铁军把烟递给蒋卫红,让他发给那几个水案小工。

“没,咱们这人手多,灶眼也多,不耽误事儿。”厨师长摇了摇头。

他认识张铁军,就是没想到当初的那个小豆子现在都有这么大排场了,一瞅就不是一般人。看看,过来看看都甩重九。

还是论盒甩。

“明天中午呢?”

“明天中午也没事儿,都提前通知了的,明天在边上给他们单开个窗口,都拿回去吃。”

“明天他们过来就别收钱了,都算在我这一起吧,给人家也添了不少麻烦。”

“不用,你这就太客气了,能麻烦啥?再说这些小子有几个是花自己钱的?都是不知道从哪要的大钱儿。”

“花钱的还是不少,宿舍这边我认识不少人。就按我说的办吧,明天都弄好点,起码一荤一素,菜硬点,量大点,就当是给我庆祝了。”

“呵呵,行,明天你是东家,你说了算,你说整就整,保证让他们满意。你爸现在在军分区是吧?比在厂子混强多了。”

“不都是一样上个班。”

“那能一样吗?就像我们,在这守着食堂和人家在大饭店干都是炒个菜,人家一个月三五千,我们一个月就几百块。”

食堂的厨师属于三线二类岗,工资确实是比较低了点,其他员工更低,三线三类四类岗。

“那你们怎么不想着出去?现在像你们这种有证的出去活好找吧?”

“哪那么容易,咱们矿区一共有几家像样的饭店?去市里去省里那提都不用提,家不要啦?我也就是闲说,上哪敢动去。”

“其实也不用比这些,又不是钱不够花,安安稳稳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

“唉~~。能不想嘛,你是挣着了才这么说,谁不挂着过的好点儿?人家一年到头哗哗买,媳妇穿金戴银的,不眼气呀?”

“那就没办法了,你非得那么去比谁也没招儿。你怎么不和老尾矿坝上那些人家比比?”

厨师长笑起来。那到是,和那边的人家比那就老得劲了,他俩月工资够那些人挣大半年的。

不过不得不说,浮躁是九十年代后期这几年全社会的风气。

贫富收入都拉开了,但是居住的改变不大,有钱的和没钱的仍然挤在一起,天天看着人家买这买那确实也是羡慕。

羡慕就心急,就想去挣钱,就会千方百计的琢磨。心态崩了,底限也扯了。

张铁军看了看菜式,捏了个炸丸子尝了尝,有点满意,又问了问主食怎么准备,这才从食堂出来。

宿舍还是那么个样子,和十几年前没有任何的哪怕一丝丝变化。

只不过大家穿的明显比以前好多了,毕竟工资都高了嘛。

大冬天的,窗子都关的紧紧的,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更看不到人影,张铁军就站在那往楼上看了一会儿。

也不是想看谁,就是心里有那么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原来凤姐住在哪个屋?”周可丽也往楼上看,问了一句。

“那间。”张铁军给她指了指:“你还想过去看看?”

“不去,有啥好看的,我在这又没有认识的人。你要去呀?你不是有同学什么的住这吗?”

“算了,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了,我和这边几个人也没什么深交,关系一般。”

“你们男的真奇怪,要说好就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要说不好的走到家门都不进去,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那肯定的,关系不好就离远点呗,不好还在一起扯什么?”张铁军看向宿舍的大门。

一个用军大衣把自己包裹的有点严实的女人正从大门进来。之所以知道是个女的,是因为她头上包了个粉色的围巾。

这个颜色在这会儿绝对没有男人会用。

“走吧,回去了。”张铁军拉了周可丽一下,伸手去拉车门。

“张铁军。”

嗯?张铁军回头看过去,是那个女的。谁呀?裹这么严实别说是人了,是鬼都看不出来,能分出男女都挺不容易了。

那女的直接冲着他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解开了头上的围巾,抖了抖搭在脖子上。

这下看清楚了。

周可丽看了看张铁军,小声嘀咕:“这又是哪本账?长的还挺撩人儿的。”

确实是熟人,上辈子张铁军还曾经为了去尝鲜大冬天的走好几十里去她家呢。要说那个时候那真的是,真是体现了那句为逼生为逼死。

“你怎么跑这来了?”张铁军惊讶的问了一声。

她家离这可不近乎,离选厂宿舍这边至少得有十几里地,也不通车,这大冬天的迎风顶雪的硬走过来,起码得走三个多小时。

“我来找庄河,你见过他没?”女的打量了一眼周可丽,对她笑了笑:“你对象啊?”

张铁军搂了搂周可丽:“我媳妇儿,明天在这摆酒。你……和庄河结婚啦?”

“嗯。”女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僵硬的笑笑点了点头:“孩子都有了。他有阵子没回家了,我来找找他。”

“家里没钱啦?”

“嗯。”这句话惹祸了,眼见着女人的眼睛里唰的就起雾蒙霜流了眼泪出来,前后不到一秒钟:“我也是没办法了,孩子天天要花钱。

你说我和他都结婚这么些年了,住在我妈家里,孩子也是我妈给带着,我还能天天管我妈要钱哪?我都够没脸的了。

再说我家就是个农民,我爸妈一年能挣那点钱都是有数的,哪有钱天天往我们身上搭呀?”

她家里不止她一个孩子,还有妹妹呢。

“他工资不交给你?”

“刚开始交,交了也慢慢又要回去了,今天这事明天那事的,后来就不怎么交了,我要就给我点,有时候要也没钱。

这段时间连家都不回了,我哪找也找不着他,今天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寻思来宿舍堵一堵,万一堵着了呢。

他在这还有床。”

张铁军往楼上看了看,心里叹了一口气。孙中科呀,没想到你这辈子还是这么不争气,这真的是一点也没变样。

有始有终的爷们,以前是啥样以后就还是啥样。

“算啦,你也别找他了,”想了想,张铁军摆摆手,有点烦躁:“找了也没用,你还盼着他和你好好过日子?

没戏,那个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赶紧离了吧,离了你还能松快点,重新找个像点样的,哪怕是在家种地也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