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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两位当世江湖少侠榜前十的杰出人物争夺的焦点,林思嘉自然也逃脱不了接受万众瞩目的“洗礼”。众人诧异于她的镇定,或者说是无动于衷,一些世家贵女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明明根据礼教——如此水性杨花,招惹了一位又一位的男子,还令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为抢亲而大打出手,是要被千夫所指,骂名缠身的。可偏偏,众人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种隐晦的欣羡和嫉恨:为何不是自己?到底是低贱胚子的狐媚子,使得一番好手段。

只有那些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有心人,隐藏在众人之中,小心窥探着新娘子的一举一动,待发现她压抑不住的颤抖,以及握着纨扇扇柄、露出喜服袖口的纤纤玉指血色尽褪之时,他们,如同暗夜里蛰伏已久的鬼怪,露出了邪恶残酷的微笑。

展昭与白玉堂,倏忽之间拳脚已经过了二十招。倏忽分开,各自扶起腰侧的巨阙剑与雁翎刀!

白玉堂侧身,手按刀柄,垂眸不语,金冠流苏却在脸颊边荡漾不止;展昭正向而立,不丁不八,右手斜向拖剑,视线却一瞬不瞬睨向前方的对手。

刹那间,万籁俱寂,四周一切声响远去,杀机如江潮海浪一般肆意翻滚,众武林人惊诧于这二人之气势,不过双十年纪,就有如此浑厚的功力、娴熟的战技。

看来,接下来二人少不得刀剑相向,一决生死了。

林思嘉忽然出声:“泽琰、展大哥住手!”

二人同时一惊,气势一收,他们都听出了灵儿声音里的颤抖,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两人扭头望向五步开外的灵儿。却见她仍保持着三拜已毕后低头和纨扇遮面的姿势。

白玉堂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慌和恐惧来自何方,再也顾不得与展昭缠斗,抬脚就要过去。却听林思嘉沙哑着嗓音一声断喝:“不要过来!”

“灵儿,你到底怎么了?”白玉堂顿在当地,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展昭不由自主来到与白玉堂并列的地方,他只觉此时的心惊肉跳非同寻常,甚至是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

“泽琰,你听我说。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告诉他们,我很爱很爱他们,只是抱歉,没法等到他们的到来……”林思嘉每一个字吐字都很艰难,但她努力平静而完整地表达。

白玉堂眼前一黑,再是迟钝,他也发现了灵儿的身体的颤抖与露出衣袖来的手指,明明该是十指纤细如葱管,此时却是不正常地红。虽然不知这些意味着什么,但巨大的恐慌袭来,白玉堂已经没有办法理智思考,大吼道:“什么叫没法等?灵儿,你又想抛下我们?”

“展大哥!”林思嘉却不再理会白玉堂,颤抖着的声音破碎而悲伤,“你不要和白玉堂斗了。我刚才已经想起了一切!可是……命运弄人!今生无缘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思嘉纨扇坠地,她满面通红,众目哗然,有胆小者甚至尖叫出声,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只见层层叠叠,绿衣华服,金冠璀璨的新娘子,露在外面的脖颈头脸越来越红,直至如同一张被蜡烛烛心灼烧的红色纸笺一般,焦黑由浅变深,直至忽然焦黑冒烟,脸上的皮肤爆裂,在众人眼前轰然点燃!

华丽的七层喜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从内而外的引燃。丝绸织物燃烧迅速,一下子腾起两米高的火焰。

林思嘉变成了一只人形特大号火炬,她迅速后退,所到之处,人人惊骇四散。纵然是生死司空见惯了的江湖人,面对这惨烈而诡异的场景,一个个也是惊惧不已。有女子尖叫声,男人避走不迭而摔倒声。

唯有前方一身红衣的新郎与白衣的展昭,目眦欲裂,骇得魂飞魄散,二人发出的吼叫不似人声。不顾一切冲上前来想要施救——但——那个占据了他们全部心神的姑娘,却是那样的决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远离他们,退到了屋外台阶旁,身上的烈火,再次蹿升,迅猛燃烧,片片黑灰四散开来,她仰天一倒,扬起的衣袖裙摆破碎焦黑,就如同化身为千千万万只黑色蝴蝶,随风消散,飘洒于在天地间!

“不——”白玉堂抢了个空,伸出的手,徒劳地向着跌下台阶后只余残烬的黑灰!这一瞬间,他似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身体当即软倒下来,但却是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再抬头时,精光内敛,眼里红色血痕游弋隐去。

展昭目睹这一切,面色血色尽失,血气上涌,旧伤复发,一口血喷出,顿时面如金纸,仰天便倒!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