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拥有无敌道心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面对同辈征战时，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战胜，能清楚看到其中的差距要来得更加残忍。
“咚咚！”
悲界大喝一声，脚下的虚空裂缝宛若是山崩那般成片成片绵延，他以手中长矛钉散了顾玄风的过去身。
“顾玄风！”
悲界内心充满着不甘心，有着一种悲凉之音升腾，他看着与他不过只有一里之遥的顾玄风。
一里的距离何其之短，但仿佛却成了一条他触及不到顾玄风的大道，只能站在这头，遥远着他在那头。
梅瑶瑶想错了，如果连使尽浑身解数都看不到与敌手的差距，那才是更残忍。
“我不甘心！”
悲界全身沐浴着沸腾的战血，一路从大悲星域走到如今，镇压了无数敌手，整个大悲星域的青骄一代都以他为目标追赶。
他镇杀了他所在星域的帝统传人，这是一段足够古史留名璀璨战绩，直到下一个时代，大悲星域的人都会提起他。
他来到四域，是为了历练，是为了与万千种族来到此地的恐怖青骄交手。
在他眼中，无数人都只是他证道路上的踏脚石，不管什么帝统传人，还是得了大帝传承之人，都将只能仰望他的存在。
悲界不甘心止步于只钉死了顾玄风的过去身，更不甘心世人提起他时只是说了一句：可惜了，那人原本有机会可以证道。
“唯我无敌！”
直到这一刻悲界都在贯彻自己的道，沸腾的无尽的战意。
他并不是只是在说一句口号，他千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做。
他唯我独尊，将他人血骨铺路视作常态，可以说其手段不可谓不血腥，但却不能说其没有证道的雄心。
每一个大帝脚下都是血骨累累，也曾都是每个时代手段最血腥的人物之一。
仁慈的人受人尊重，但却不适合走上那么一条举世皆敌的道。
哪怕世俗疆土王朝的开国之君，都要脚踏千千万万尸山血海才能建立基业，更何况是镇压整整数十年之久，令得星海万族都要臣服膜拜的道中帝皇。
“还没放弃吗？”
顾玄风脖颈处鲜血直流，注视着战意升腾无穷的悲界。
悲界不语，唯有道域愈发的汹涌，全身弥漫出愈发浓郁的道纹，玄之又玄，一朵朵大道之花旋转，将他围绕在其中，让他像是一个为战而生，至死方休的证道之人。
顾玄风目光一缩，凝视着悲界道域之中酝酿的术法。
“他在帝术上，又取得了突破。”
梅瑶瑶难以掩饰眼中的惊骇之色，悲界道域之中爪印滔天，出了一尊朦胧的身影，有一种帝威浮现，压塌道域世界的诸天寰宇。
悲界在演化他掌握的帝术，无尽的玄妙在交织，在帝术上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居然在这种时候将帝术推演至大成。
这个人太璀璨了，数次在战斗中突破了自己的界限，让这帝术都浮现出了大帝的影子。
“那是哪位大帝？”
梅瑶瑶眼中疑惑无比，注视着悲界道域之中的朦胧身影，大悲星域的帝级道统与紫玄皇朝一样，都是后天帝统，没有人具体知道他们所得的帝术是谁创造。
“给我死！”
悲界仿佛于那朦胧的影子合二为一，活着那个影子浮现出了悲界的模样，宛若顾玄风的三世身一样，无喜无悲，似是神明。
不过，他身上却多了一种令得众生都忍不住要膜拜的威严。
“少年大帝。”
顾玄风沉吟，没想到目睹了一位少年大帝的诞生，这种气息让他感觉面对十二天劫时一模一样。
此刻的悲界就是一位少年大帝，英姿摄人，犹如青骄一辈中帝王。
这悲界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其的道心太可怕了，比他要坚定无数倍。
这绝对是一个要令得万族都要严阵以待，甚至不惜老一辈出手都要铲除的怪物，他光芒万丈，纵然是那紫玄神子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
这种人，足够成为一个时代的天地主角。
但同时，顾玄风也体会到悲界一种有我无你的意志，这种意志太可怕，让顾玄风明白古史中那些惊才艳艳之人，明明知道对手证帝可能比他还要大，却依旧要死斗的感觉。
“是大世的争之一道。”
顾玄风默然，自古以来争之一道贯彻人心，大丈夫岂可居于人下。
这种人要么证道成帝，要么选择成为帝路上枯骨，绝对不会选择失败后就默默无闻，守着一座青山，一口清泉，做个闲云野鹤之人。
古史以来的大帝虽已陨落，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烙印却从未消失，那种与千万人争的信仰，早就刻在每一个修士的骨子里。
“我不如你。”
顾玄风望着悲界，他不得不承认他在道心这一块输给了悲界。
他也知道，即便他与悲界此时只能活一个，即便自己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放了他，他也不会接受的。
这不是偏执，而是悲界证道的意志，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顾玄风相信，这悲界若是活下去，必然成为帝路上最终争雄的人物。
古籍记载的散修尽出九成大帝果然没有错，这悲界作为一个散修成为了一个星域第一青骄，他所经历的事情足够谱写成一本书。
而若他证道成帝了，那么他就能成为诸多大帝一样，成为各自书中的唯一主角，让整个世界仿佛都围绕着他转，让整个时代都仿佛为他而生。
可惜自古以来，有多少认为自己是时代主角的人陨落了？
需知不是时代的主角才能证帝，而是证帝了才是时代的主角。
面对北界的战意，顾玄风给了他应有的回应，他的未来身甚至放弃了追杀重伤的紫玄神子，而是回到顾玄风身边。
“杀！”
顾玄风张开双臂，与现在身一起共同推演神凤宝术，一心两念，用出了他体悟到三世法玄妙。
修炼到到准之后，他才知道三世法的恐怖。
三世法并非是简单的一世四立，而是四人都可以共同推演，打出最为璀璨的一击。
“啼！”
神凤之音响彻天地，他对神凤宝术的领悟没有悲界对他帝术理解之身，但此刻却硬生生推演到了同一个地步。
顾玄风身后存在两个混沌道域，两者仿佛合二为一，在混沌的星海之中有一只神凤展翅，栩栩如生，连翅膀上都演化着混沌的雾霭。
“嗡嗡！”
碰撞之音响彻寰宇，让数千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崩毁了两人所在之地的虚空大势，宛若是要这方天地都打做尘埃一般。
“当！”
悲界大手爪印挥动，放在此地之外，能够轻松的击爆一颗星辰，捉星拿月，每一缕气息都足够压塌一道道的山脊大地，令得大荒之地裂开，令得生机勃勃之地成为后世人历练的险地。
“你败了。”
当顾玄风淡淡声音传来，天地间唯余一片寂寥，让得所有人都侧目。
尹蝉与梅瑶瑶看到悲界身躯愈发的璀璨，连血雾都没有浮现，而是身躯化作了点点的星光开始消散。
“他被打做了道痕。”
梅瑶瑶小腿颤抖一下，没有想到两者这一击居然激烈到了“身死道消”的地步，连气血都不能存在。
“这两人，即便没有借助准帝道兵，也做到了接近道尊三重天的地步。”
梅瑶瑶喉咙蠕动了一下，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
她仿佛看到了一条与两者深不见底的沟壑，愈发心中产生一种无力之感，感觉到终其一生也无法追赶这两人中任何一人之感，道心在剧烈的动荡。
“我明白他杀意如此浓烈的缘故了，他是怕举世皆敌。”
梅瑶瑶轻咬着嘴唇说道，这种人让他仿佛想到了古史中记载，以“道”字为姓名的那个妖孽。
有人说过，与“道”那个人生在同一个时代太悲哀，悲哀到让人看不到证道希望，举世之哀。
这不同于无量天尊与阿弥陀佛那样。
无量天尊与阿弥陀佛证道太快，一个朝凡暮帝，一个白马菩提下一夕悟道。快到让人还没产生悲哀的情绪就结束。
但“道”那个人不同。
这种人一旦被人知晓，必然是会被老一辈修士举族追杀的，只要他活着一日，后辈子弟绝无出头之日。
梅瑶瑶不清楚其他老一辈修士会怎么做，但她确信她梅家都会有人追杀顾玄风，因为梅瑶瑶仿佛看到顾玄风与古史中那位叫做“道”的人一模一样。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脆在广场之中，悲界已经身死道消，但他的长矛材质不凡留了下来，而他的准帝道兵也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一切都被打做了道痕。
顾玄风咳血，伤势加重了一分，良久未语，随后才伏低身躯捡起了那柄仿佛是染血的长矛，还有那件准帝道兵。
他承认他唯一一次对敌手产生了敬意，他有点亲身理解一句话，“青骄同代也是幸福的事”这句话。
大抵也是“吾道不孤”吧！
可是敬意归敬意，这是生死比斗，必须有一方人要死，悲界也不准许自己活下去。
“接下来，是你们。”顾玄风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尹蝉与梅瑶瑶。
“咕噜。”。
梅瑶瑶吞咽了一下，娇小的身躯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尹蝉身后，升不起与顾玄风对抗的心思，她目睹到这一幕，早已经蹦碎了道心。
蹦碎道心不止是她，重明神女、玄天神子等人皆是目光有些呆滞。
“妹……妹夫，我不想死，你……你别杀我。”
梅瑶瑶吞吞吐吐，失去了往时的古灵精怪，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梅家的娇女，是那个号称有着成为一方女帝资质的南域的顶级青骄。
顾玄风眉头一皱：“你叫谁妹夫。”
“那……姐……姐夫？”
梅瑶瑶小心翼翼的道，那对魔仁中写满了对顾玄风的害怕。
与悲界一同死去的还有她的道心，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要完了，一往无前的帝心已经碎了，一生都得活在顾玄风阴影之下。
原因没有其他，就是因为目睹了刚刚的一幕。
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她自斩神魂一刀，忘记今天看见的所有。
可若非九五真言术那样的神术，就算自斩自己神魂一刀，忽略对自身神魂造成的影响，随着她日后修为越来越强大，也终究会记起今日发生的事。
到那时，顾玄风若是陨落了还好，没有陨落，依旧会是她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