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在上，天道为鉴，我若有一日透露今日有关顾玄风半点风声，许我大道崩毁，永镇九幽。”
清冷的声音响起，很是突兀。
顾玄风皱起了眉头，看着距离他不足几十里的尹蝉。
“你什么意思？”顾玄风审视着这个让他一度不愿意面对的女子。
尹蝉，她意外的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道心产生太多的波澜。
顾玄风不是没有察觉到梅瑶瑶、重明神女、玄天神子等人的道心变化。
那些人见到刚刚的一幕，早已经生出一种颓丧感，但尹蝉给他的感觉却是毫无变化。
她是认为能够追赶自己，还是说她原本就没有帝心？
“前者，还是后者？”顾玄风心中呢喃着，想不透，不想想。
“我问你话，你什么意思？”顾玄风凝视着尹蝉，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自救。”尹蝉说话了，吐出两个字。
“表妹，语气好点。”梅瑶瑶摇曳着尹蝉手臂，随口看向顾玄风说道：“姐夫，我表妹生来如此，冷淡的很，不要在意。”
顾玄风瞥了梅瑶瑶一眼，没有想到这梅瑶瑶已经被吓成这样了，如此惧怕生死。
“所以，你以为你许下了天道大誓，我就不会杀你？”顾玄风看着尹蝉说道。
“你不会。”尹蝉说道。
“谁跟你说我不会！”顾玄风眼神微眯。
“不会就是不会，你注定下不了手，你能下手就不是你。”尹蝉依旧是如此说道。
“我已经把过往放下了。”
“那你为何要情绪波动。”尹蝉静静的看向顾玄风。
“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我死了不怎么面对顾霜，所以你注定下不了手。”
“放屁，我自个儿子我清楚，他也放下了。”顾玄风目光闪烁。
“你生性多疑，他说放下了，你信吗？”尹蝉反问顾玄风，却又自问自答。
“哪怕有一丝顾霜没有放下的可能，你也不会选择去让他道心染上瑕疵，你的世俗注定了你不会信。而且你很自私，你不会做到斩了我，还能坦然面对顾霜，不对他产生愧疚。”
“胡说，我不可能会产生愧疚。”顾玄风否定道。
“但我已经说过此话，你也已经听过此话，就意味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一颗愧疚的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会让你道心产生瑕疵。”
……
广场中，古怪的一幕出现，让尹蝉身后的梅瑶瑶眼神愈发的古怪。
而顾玄风沉默，静静看着这个一如既往般陌生的女子。
他的确放下了，这毋庸置疑，放不下只是好大儿罢了。
尹蝉说的对，他生性多疑，他自己知道，这是改变不了。
就如他一直知道自己与那些拥有坚定证道之心之人的差距一般，于他而言，他做不到在道心上唯我独尊，独求大道……纵然他成就了混沌道域，走到天尊曾走过的路上。
“我给了你一个不杀我借口，你知道怎么选择。”尹蝉注视着顾玄风说道。
“所以，你还是为我好？”顾玄风冷哼，她倒是说的赤裸裸，不加以任何掩饰。
“如果你这么想也是为了让自己道心通明，我不否认，但也不会承认。”
尹蝉淡淡的说道，她这般模样让顾玄风十分的恼火，他看不透这个女子，不知道她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她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他的雷区蹦跶，似是刻意在他道心种下一颗不能杀她的种子。
她明明回答任何问题时可以选择沉默，可是非要以言语在他道心中留下隐患。
“你的混沌无极圣体好用吧！”顾玄风说道，越是计较，越是内心不得安宁。
“毋庸置疑。”
“你赢了。”顾玄风不再问尹蝉，而是看向梅瑶瑶。
梅瑶瑶顿时一惊，察觉到顾玄风眼中的杀意。
“大道在上，天道鉴之，我梅瑶瑶若是泄露今日有关你顾玄风半点言语，有关你那道域的半点言语，我道基直毁，永镇九幽。”
梅瑶瑶望着顾玄风打了个哆嗦说道，想到她表妹如此说，她也赶紧许下一个大道誓言。
顾玄风沉默了，凝视着梅瑶瑶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便不再注视她。
“玄风道友，我等也可以许下天道大誓。”
玄天神子注意到顾玄风眼神看来，彻底确定顾玄风此前的杀意并非是没有掌控好，而是针对所有人。
玄天神子眼中有些黯然，他不愿意屈服于人，要不然也不会站在紫玄神子和悲界的对立面。
可是……
“如今我无敌之心已碎，我若死了，族人该怎么办？连回报族群都做不到了。”
玄天神子叹了一口气，放在以往他是不会想这个问题的，但他已经如同梅瑶瑶一般，不该见到顾玄风镇压悲界，一个法身持帝兵就能追得紫玄神子重伤的一幕。
玄天神子心中只有升腾起一句话，他或许生错了时代，此世他不可能证帝了。
望着顾玄风，刚刚的一幕太令人绝望，差距太大了，顾玄风只要活着一日，就没有他出头之日。
而与玄天神子一样，其他几人无一另外都产生了同样的心理。
一时间他们嘴角挂起了苦笑，或许这次本就不该来此，破了自己的道心。
他们所走道一样，就连此刻无敌道心破碎后，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样。
他们不忍心杀害自己的族人，就注定了这一个下场。
顾玄风听着玄天神子的话语一叹，他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人算不如天算，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还能补救。
“许下大道誓言吧，还有……重明仙子……”
顾玄风闭目说道，放一个尹蝉也是放，放了所有人也是放，他并非嗜杀成性。
若是可以，悲界也肯低头的话，说不定他也能放过他。
但这注定不可能，悲界是注定不会低头，不会承认自己不如他。
他与悲界，只有立场的对错，没有善恶之分，本来每个修士的存在就是恶，就没有善字一说，蚂蚁的世界，天鹅也是有罪的。
“玄风道友，我知道。”
重明神女看了顾玄风一眼，她对许下大道誓言没有任何抵触，她知道即便是她换做顾玄风，也会如此去做。
“对不起。”
顾玄风突兀的说道，不知道是在说要他许下大道誓言，还是说他那无区别的杀意。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重明神女，他也无法到达此地。
“我明白，这并不重要，何况玄风道友对紫玄神子与悲界出手，已经救了我一条命不是吗？倒是我又欠了道友一条命的因果。”重明神女嫣笑道。
“没有命那么大的因果，你带我来此地，我理应护你周全。如果非要算因果，算是抵消你许大道誓言的因果吧。”
顾玄风说道，在暴露混沌道域一事上，容不得马虎。
不稍片刻，广场所有人都已经许下了大道誓言，也终于是让顾玄风微微松了一口气。
“玄风道友，那紫玄神子……”重名神女看向顾玄风。
“我自有决断。”
顾玄风喃喃念道，他与三世身一心三念。
城门口的现在身早就截住了紫玄神子逃窜的路线，而在斩杀悲界的那一瞬间，他的未来身也已经向着紫玄神子杀去。
“咚咚！”
顾玄风话音刚落，就重明神女就察觉到远处天地中有八荒素尺的帝威横亘，还有准帝道兵在汹涌。
顾玄风盘坐而下，视若无睹，紫玄神子不被他放在眼里，也无法再于悲界相提并论了。
“道友。”
一刻钟过去，顾玄风的未来身到来，是顾玄风老年时的模样，道域之中裹挟着八荒素尺，手中提着握着一柄利刃，并没有紫玄神子的躯体。
但顾玄风明白，紫玄神子已经死了，这利刃是紫玄神子准帝道兵。
“两件准帝道兵，一件具备帝兵材质的长矛，不知道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顾玄风俨然失笑，他没有想过去争夺准帝道兵，但现在却拥有了两件准帝道兵，除此之外，九彩孔雀手中那个半截泥盖也被他得了。
“你们以后都有自己的道兵了。”
顾玄风含笑，看向自己的两具三世身，知道自己底牌又多了两张。
他仿佛看到了一幅令人骇然的画面。
他一世四立，两尊三世身手提准帝道兵，一尊三世身手持残缺的准帝道兵，而自己手持着八荒素尺……
而如果……
顾玄风看向那存在于虚妄于真实的宫殿，那里面还有一件可能具备从无至有玄妙的准帝道兵。
得到那件准帝道兵，他就是三尊三世身都具备三件准帝道兵了！
两具三世身望着顾玄风，他们不需要回答顾玄风，他们本来就是代表着顾玄风意志，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有顾玄风对于道的感悟，对于杀敌的感悟。
“你们要何去何从？”
顾玄风看向玄天神子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顾玄风并没有放弃进入宫殿的想法。
“长长见识。”重明神女说道，她已经没有争的心思，却没有选择离开。
“我们会带着族人离开这里，至于这里有没有九五真言术，不重要了。”
其他几人相视一眼，即便有九五真言术，他们也抢不过顾玄风，何必要留，徒增烦恼？
只是这一刻，玄天神子几人对那些在互相打杀各自族人的大族传人多了一丝同情之心。
“以我族人之血，徒做他人嫁衣。”玄天神子内心呢喃。
甚至，他们想到宫殿中若有九五真言术的话，那些大族传人不仅是“亲自”杀了自己的族人，还亲手送葬了他们自己的性命。
他们有理由怀疑顾玄风得到九五真言术后，会杀人灭口！
再不济，也会逼着所有人都许下大道誓言，如他们一般，一往无前的道心皆碎。
作为青骄，不会有谁的承受能力差，只是有时候差距真的太大，令人绝望。
一念及此，玄天神子又说道。
“玄风道友，我会让我族还活着的人闭嘴，让他们全都许下大道誓言，不议论此地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没有做到的话，大道在上，天道鉴之，我同样会被永镇九幽下，身死道消。”
说完之后，玄天神子等人马不停蹄踏向城外。
他们在这多留一分，他们的族人就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