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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冰火志 > 第十二章 云晓(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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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名唤云晓,是苍云煊帝的孩子。

从幼时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唤作云朔,有个妹妹名为云笙。我的父亲是苍云帝国的云煊帝,云叔凯;我的母亲是苍云帝国的皇后,夜红铃。

不知为何,我发觉自己拥有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能感知到许多常人所不能察觉的风吹草动。风过,鸟起,水动,虫鸣,甚至草木复苏,我都能感知得到……

与此同时,我从幼年之时起,每晚都会作同一个恶梦。在梦里,我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皇城内,寻不见父皇,看不见母后,只有一抹血红的布满了苍穹。那抹血红的苍穹如同有着魔力般,深深地吸引着我,令我挪不开眼。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孩提,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又空又大的朔阳城内,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那抹血红。那抹血红的苍穹看着甚是恐怖,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反之我还觉得它特别的亲近。看得久了,我的心中就会升起一股莫明的痛,痛得我想要流泪,想要哭泣……然后,我便会在悲伤恸哭之中惊醒。

每次从梦中哭醒的时候,我都会看到母后一张担忧的脸。父皇请遍了帝都内所有的御医与神官替我诊治,最终都未能根治我的梦魇。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梦境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开始去追逐我的梦境……

——在梦中,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拼命地去追赶那股吸引我的力量……因为,它让我觉得温暖、神往。

最终,我在皇城东北角的一处高墙外停住了。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静静地哄着、唤着那个孩子的名字——“云晓,云晓!”

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剧烈的头痛。在那片血红色的苍穹之中,一个温暖而亘古的声音传来——“云晓,我的孩子!”

那一声声的呼唤,令我觉得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痛苦。在我的脑中,是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拒绝的抵抗着,让我无法靠近那个女子,让我无法去想那个声音……

我又一次从痛苦中惊醒,浑身大汗,头痛欲裂,脑袋里空空的,却又感觉好似有什么断断续续的东西正在拼凑。

红铃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她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云晓,云晓!”

我休息了好一会,意识才渐渐恢复。那时候,我看到了红铃一张焦虑的脸,但那一刻,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的脑袋清楚地告诉我,红铃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巫灵族的奇迹之子,她名为夕颜。

——事情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了。我恢复了我的记忆,我用自己的灵力冲破了记忆的封印……

眼前的红铃,她为了我的梦魇,日日担忧,甚是憔悴。年仅五岁的我,躺在红铃的怀中,乖巧地伸出了右手,轻抚着红铃焦虑的脸,亲昵地应道:“母后莫要担心,孩儿没事!”

红铃见我恢复了意识,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开,她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儿没事了,我儿没事了,感谢神佑!”

那时候,我躺在红铃的怀里,感受到了她炽热的身体跟滚烫的泪,还有她激动颤抖的爱!

——母后,我爱你,你永远都是我的母后。永远!永远!

在我的记忆里,我清楚地看到,红铃是苍云帝国的恩人,她的到来将苍云帝国的君王从低谷中重新带回了现实。她是个贤德的皇后,这些年来,她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子女,都恩德有佳。在我的记忆被封印后,我被送往了红铃宫中。从此以后,我成为了红铃的孩子。她待我如同己出,与皇妹云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在记忆中,我也清楚地看到了我的父皇,苍云帝国的云煊帝。我看到了他在这些年里所犯下的罪过,他让我跟云朔失去了母亲;他将他的妻子跟孩子流放他乡;他将苍云帝国引向了灾难……

——他,处死了我的生母!他,让自己年仅一岁的弟弟流放他乡!

我,恨他!恨他!苍云帝国的君王,我的父亲,云叔凯。

※※※※※※

在我六岁的那年,我离家出走了,我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去寻找云泽的道路。我知道我这样很傻,很天真,但是我无法容忍父皇对这件事的无视。

年仅六岁的我,根本不可能改变得了父皇,我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由自己去寻找我的弟弟——我要将他找回来,带他回家,回到属于他的国家。

我隐瞒了所有人,一个人悄悄地跑出了皇城。我一路向东,朝着罗赛河的方向而去。

那一天,不知是我的行为触犯了神怒,还是上苍也为此悲泣。炎炎夏日中,苍云帝国竟然下起了千古难遇的大雪。六岁的我,在出门仅仅两个时辰之后,便晕倒在了雪地之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到了锦都,我见到了素卿。她将我从雪地中救回,她为我治愈了伤势。那时候,素卿告诉我:“皇子,你会找到你弟弟的,你一定会找到他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必须要等待,等待……”

在那里,我见到了禹神庙的主持,古悠真人。

古悠真人是个超逸脱俗的圣贤之人,他行走于世界各地,能通晓神谕。古悠真人告诉我,如果想要找到我的弟弟,就得去旖旎森林,去巫都寻找巫灵族的长老,让他们为我预言。只有巫灵族能够看到预言,能够给我指引方向……但是,旖旎森林通往巫都的入口已经封闭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它在哪。

就这样,我一直在锦都养伤。与此同时,我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他们粗野而率直,没有皇城中那么多的规矩、阶级。在这里,我感受到了轻松愉快的生活,我可以与小伙伴们一起打闹,嘻笑。在这里,我心中越来越想我的弟弟——那个替父皇承担了所有责任的孩子。

※※※※※※

半年后,帝都将我失踪的消息散布到了全国,并派出了禁卫军寻找。在素卿的劝阻下,我回到了皇城。

朔阳城,承天宫内,父皇愤怒地咆哮着,喝斥着我身为皇子的无礼与妄为。红铃跪在父皇的身边,她愁云紧锁,满面悲伤,不住地替我说着好话,哀求着父皇宽恕我的过错。

我直愣愣地站在大殿的中央,接受着父皇的训斥。父皇用威严而雄厚的嗓音,一样样地喝责着我的无知与罪行,而我却将他的话全部置若罔闻。在我的心中,他早已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过是个杀妻弃子的恶魔罢了。

在父皇数列完我所有的罪行后,他愤怒地看向了我,向我发起了愤怒的执问。父皇雄壮威严的王者之躯,在年仅六岁,还是孩子的我面前,高大得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只是,我并不惧怕这只愤怒的野兽,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在我的沉默中,父皇再次咆哮起来。厉声数骂着我的不孝,我的野性,我的叛逆。红铃看得满心焦急,她一遍又一遍地劝说着我,让我向父皇认错,向他请罪。

我冷冷地看着面前愤怒的父皇,以及焦虑的红铃。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那般的可笑。一个国家的君王,可以如此傲慢地无视自己的罪行,去评价别人的是是非非。

最终,我打断了父皇愤怒的咆哮,我冷冷地对他说:“你不用生气,不用发怒,你是苍云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可以用你的皇权颠倒一切的是非黑白。我是不会向你认错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杀了我吧!就像你当年赐死我母亲那般,杀了我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可以杜撰任何历史,不用为你的无道而感到愧疚!”

在我说出这话的时候,父皇与红铃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父皇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呆呆地坐在了皇位上,他一直看着我,没有说任何话,就那般静静地看着我。红铃则是满目震惊,她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愿意让我们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但是她的眼泪早已汹涌而出,挂满面颊。

红铃浑身颤抖着,哭泣着,让我看了,很是心痛。红铃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对我有着亲生母子般的感情。而我的生父,我的父皇,却是两眼无神地一直看着我,不带有任何感情。仅仅只有六岁的我,却有了死的觉悟。我没有理会父皇的感受,用同样无神的眼神回应着他——或许,也可以说是凌厉的眼神!

就这样,这一切,在这一片无声中结束了……

翌日早朝,帝都震动。苍云帝国的云煊帝,他不顾百官的反对,下达了一条亘古未有的特令。

——即日起,二皇子云晓被贬为庶民,将其从苍云皇室的宗族祖谱中除名。念在皇后红铃的情谊上,云晓虽然还可以居住在朔阳城里,但他不再享有皇子的俸禄,亦无法再参与帝国贵胄的学业,纵然是成年之后,也不能在朝中为将为官。自那以后,云晓的一切行为举止,皆按庶民论,他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包括那个被称为罪恶之都的锦都。

父皇的这条特令一经颁布,立即惊动了朝中许多老臣,因为这条特令触动了历代君王留下来的规矩。他们担心父皇此举,是放纵了我的行为,担心我日后会干出有损苍云皇室声誉的事情。特别是最后一条特权,更是几百年来,从所未有的特例。父皇虽然将我贬为了庶民,但天下之人皆知我是云煊帝之子,怎可让我与那些乌合之众混迹在一起。

朝臣极力反对,一是因为我还年幼,虽有过错,不至于此;二是因为纵然我被贬为庶民,亦是煊帝之子,不能放任我去锦都那种污秽之地,与那些邪徒恶棍为伍。

只是,父皇的态度很是坚决,他没有顾虑任何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颁布了此条特令。后来,红铃母后告诉我,当时在场的百官之中,只有一人支持了父皇的这个决定,那人就是苍云帝国的卫将军,云孟麒。

从那以后,我在苍云帝国有了自由之身,可以恣意妄为地去干所有的事情。帝都内,再也没有人会约束我叛逆的行为。红铃依然待我如同自己的孩子,关心宠爱;父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自那以后,父皇每每见到我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