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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冰火志 > 第十七章 骚乱(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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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云帝都,朔阳城西,有一处假山堆作的园林。园林里怪石嶙峋,草木簇拥,有细细的水流蜿蜒其间,潺潺而过……

然而,在这幽静的园林之中,却有一个白发萧萧的老者正卷曲在石缝之中。老者面目扭曲,神色痛苦,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

蒯裕在这里躲了已有一个时辰了,却始终不见塔札木回来,此刻他早已浑身麻木,酸痛难耐。

“塔札木那家伙究竟去了哪里?让我在此等了如此之久,怎的还不见回来?他该不会被抓住了吧?”

蒯裕痛苦地卷曲在石缝中,心中抱怨着塔札木的许久未归,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他通红的脸颊上不停地滑过,密密麻麻,汗出如浆。

蒯裕卷曲得实在难受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钻出石缝,活动活动身子,然而一想到塔札木临走前的吩咐,他又有些犹豫。转念再一想,蒯裕又想到塔札木去了这般久也不见归来,极有可能是被人抓住了,若是如此,那他继续这般痛苦地夺着又有何意义?

“该死,倘若塔札木真的是被抓了,那自己岂不是傻傻地在这里坐以待毙?”

一念至此,蒯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咧着嘴,呲着牙,极为艰难地在石缝中缓缓挪动着身子,准备从石缝中出去。

透过石缝,蒯裕先是左右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头从石缝中探了出来。只是,就在蒯裕探出脑袋的瞬间,一股森冷的杀意瞬间逼近了他的颈下,透骨的寒气直冲脑门。

那一霎,蒯裕的呼吸都凝滞了,绯色的脸上布满了惊惧,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泛出了颈下冷锐的寒光。

寒冬的艳阳之下,一柄银亮的长剑径直抵在了白发老者枯槁的脖颈之下,令蒯裕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总算是舍得出来了。你若再不出来,我都会怀疑你打算在里面等到入夜了。”

耳畔传来了男人戏谑的嗓音。蒯裕闻之,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园林中,怪石嶙峋,流水潺潺,草木依依,好生惬意。在这美好的景色中,一个束腰窄袖的锦衣剑客正悠然地靠坐在蒯裕藏身的怪石上,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蒯裕的脸渐渐的由红变为了白,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剑客,双唇不停地抖动着,嘴里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从剑客捉狭的话语中,蒯裕不难听出,此人早已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故而一直守在这里,只待他自己探出头来送死。

锦衣剑客动了动手中的剑,吓得蒯裕脸色煞白,毛骨悚然。

瞧见蒯裕害怕的模样,锦衣剑客反倒显露出了兴致,他故意探出头,向着蒯裕藏身的石缝瞅了瞅,又出言嘲讽道:“这么小的石缝,亏你也能钻得进去?不难受么?”

蒯裕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的剑客,任剑客如何调侃,此刻的他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刻的蒯裕,思绪复杂,颈下横陈的剑刃,宣告着他随时都可能结束的生命。蒯裕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剑客,生死存亡之际,往夕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或许,自己终究也只是一个江湖行骗的贼人……

“看样子,你是乎已经不打算再辩解什么了?”见蒯裕一脸呆滞,剑客浅淡一笑,戏谑而问。

——“辩解?难道他是在等自己辩解?”

听到锦衣剑客的话,蒯裕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蒯裕不解地抬起头,困惑地凝望着锦衣剑客,目露迷茫。

见蒯裕依旧不语,剑客忽然敛起了笑意,轻叹:“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我就早些送你上路吧!”

剑客一语言毕,手中长剑立即往蒯裕的颈下又贴近了几分,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气瞬间袭遍了蒯裕的全身。

“不!不!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在这千均一发之际,蒯裕瞬地反应过来,大呼阻止:“我是送粮的夫役,走错了路,误经此地。我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误会,我是好人,我是良民……”

生死一线之际,蒯裕拼命呼喊,一连串道出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可能是跟罗洛相处久了的原故,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丝毫不带停顿。

然而,无论蒯裕这些话是如何的诡言浮说,锦衣剑客都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言语。

话至最后,蒯裕似乎累了,语气渐渐委顿。他抬起一双似有泪痕的眼睛,乞求地看着锦衣剑客,神情悲恻。

“呵!”剑客的嘴角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他微微阖上双眼,深深地呼了口气,沉声:“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

蒯裕惊惧地疑望着锦衣剑客,他茫然地张着口,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颈下冰冷的剑刃已经逼近,这一刻,蒯裕的脑中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我,我,我不想死……”命悬一线之际,蒯裕陡然崩溃,滚滚热泪如泉涌般从他枯瘦的脸颊上滑过。白发老者神情悲切,苦苦哀求。

“呵!”剑客的嘴边再次露出了讥讽的笑意,略有叹息:“既然你不知道说什么,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问,你来答。如果你胆敢妄言一句,那么……”

剑客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刻意不语了。只是,那不断在蒯裕颈下试探的剑刃已在无声之中言明了一切。

“好,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生死之间,蒯裕已无从选择,只得软语妥协。

剑客稳住了手中的剑,冷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擅闯朔阳城?”

“我叫作蒯裕,我来朔阳……”蒯裕一想到自己来朔阳的目的,顿觉羞愤。想想自己此刻的处境,还有何面目去见剑神夜骁?

“我是来朔阳求师的!”蒯裕神色痛苦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他虽然羞愤于自己的懦弱,但是他不想死在此处。

听到蒯裕的答案后,剑客眉梢微微一扬,继而冷言:“你来朔阳,是为求何人为师?”

剑客如此一问,蒯裕却犹豫了——难道真的要道出夜骁的名字?多么荒谬呀?对方可是堂堂的三尺国剑神之首,他会收自己这样的人作徒弟?说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蒯裕的脸上出现了羞耻而悲痛的表情,他羞于自己无颜提及剑神夜骁的名号。

“怎么?不打算说吗?”剑客似有不耐,冷言提醒。

“夜骁!”蒯裕最终还是道出了夜骁的名讳。

蒯裕的脸上流着泪,他诚认自己的懦弱,他诚认自己怕死,他诚认他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剑客冷眼看着蒯裕,见他老泪纵横,便缓缓地转过了身,“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想要拜夜骁为师,你的动机是什么?”

蒯裕抬头看着咫尺之间的剑客,悲痛的神色之中有一丝愕然——这个人竟然相信了自己的话,他没有怀疑,亦没有嘲笑。为什么?难道他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真诚,同样可以拜师在剑神门下?即使自己已经老得没有人愿意相信?

“我想成为剑神弟子,我要完成我的约定!”这一刻,蒯裕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受到了触动,他放弃了任何抵抗,向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剑客,高声哭喊出了他的心声。

如今,是生是死,但凭剑客一念。蒯裕觉得他已道出了心中所有,临终之前,能有一人愿意相信自己,愿意倾听自己的心声,亦算是一件幸事了。

就在蒯裕悲恸之时,剑客忽然收起了长剑,他长身站起,往前迈出了几步,默然注视着苍穹之上的艳阳。

“蒯裕,你若愿意将你的故事告诉我,或许,我会考虑收你为徒。”

还未从伤悲中回过神来的蒯裕忽然听到此话,显得甚是惊诧,他抬起泪眼斑斑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前方的剑客。

这一刻,蒯裕方才看清,那锦衣剑客身上穿着的袍子乃是三尺国七大家族的族服,而其胸口正书着“巨门”二字。

察觉到剑客的身份不凡,蒯裕立即敛住了悲伤,他满面惊愕地望着剑客,讷讷而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收我为徒?”

艳阳的照耀下,剑客缓缓地转过身来,清风拂过,扬动着他披散的头发——“三尺国,剑神·鬼孤星!”

※※※※※※

朔阳城北,一处偏野僻静的小巷中,罗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瘸跛着腿缓缓而行。

在行动暴露之后,罗洛选择了向朔阳城的北面逃跑。那些追捕罗洛的侍卫见了,也纷纷向着北面追来。随着罗洛跑得越远,惊动的侍卫越多,密密麻麻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罗洛追得到处乱窜。

好在罗洛的身手还算矫健,加之其头脑灵活,他时而向西,时而向北,专挑那些隐藏且复杂的地方跑,令那些侍卫难以集结成势,不好追赶。

罗洛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里钻来又钻去,连续转过几十个曲折的巷子后,终于成功地甩掉了追捕侍卫……

此时此刻,在这处偏野的巷子里,唯有罗洛一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缓缓前行。

又往前走了一段,罗洛方才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已无人追来,他也跑得累了,便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

遭到侍卫连续的追赶,罗洛早已筋疲力尽,他瘫软地坐在地上,右手摸索着腰间的酒袋。取下酒袋,罗洛仰头就是一阵狂饮,而后又无力地瘫在原处,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说已是疲惫不堪,但罗洛却未敢松懈,他半眯着眼,一边休息,一边巡视着巷子的两端,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找来的侍卫。

几经确认,发现侍卫并未追来之后,罗洛才稍稍放宽了心,他往墙角里一靠,缓缓地阖上了双眼,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你特意将老夫唤来此处,就是为了此事?”

罗洛本想趁着侍卫尚未找来之时好好休息休息,却不想他才刚刚闭上双眼,身后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是低沉,隔着罗洛身后的高墙传入了他的耳中。罗洛闻之,很是不悦,暗想:究竟是哪来的混蛋,竟在此处谈事,扰了老子的清静。

“以愚弟看来,此事可行,就不知兄长意下如何?”在那个低沉的嗓音之后,又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

罗洛听见墙后交谈之声,显得很是无奈。若是换作平日,罗洛定会循着声音,去将那说话之人好好戏耍戏耍,以解心中之愤,然而此刻的罗洛疲惫得很,着实不愿再出去生事。

罗洛略微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只见他藏身的巷子不仅偏野,周遭建筑还大多破败老旧,完全一副罕有人迹之地。这样的地方,连那些侍卫都不曾寻着过来,罗洛实在想不明白,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竟会在这种地方交谈。

罗洛对说话之人全无兴趣,也懒得去管,他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静心休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得好。

“此事荒诞,莫要再提!”就在罗洛闭眼的同时,墙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荒诞?此事如何荒诞了?兄长多年前就曾与愚弟商榷过此事,愚弟也一直记挂在心,如今言起,如何又变得荒诞了?”

“此一时,彼一时,岂可同日而语?”

“那以兄长之意,此事该当如何?”

“如何?自然是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作罢?愚弟多少年的积攒与筹划,兄长却在这个时候让我作罢……”

墙后的那两个声音越说越激动,其中那个浑厚的男音显得很是不满,怒而高喝。

就是他一声喝,喝得罗洛禁不住地吓了一跳。罗洛双眼一瞪,身子不由地颤抖了几下,而后露出了一个既无奈又恼怒的表情。

“既如此,你自去行事,别……”墙后,那个老沉的声音不甘示弱,正欲愤然喝责,却又戛然而止。

墙后的声音戛然而止,罗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稍稍感知,罗洛便察觉到墙后有一个气势甚强之人正朝着他飞速而来。罗洛大惊,慌忙起身,抬眼之时,正好瞧见一个金甲武者翻过高墙,朝着他直捕而来。

罗洛见势不妙,心中连声叫苦,脚下拔腿就跑。罗洛一口气跑出数百米后,发现那个金甲武者依然如影随行地跟在身后。罗洛故伎重施,又开始往那些偏僻的小巷中钻,可是这次不仅没能将金甲武者甩掉,还撞见了正在寻找他的侍卫。原本失去目标的禁卫军在见到罗洛后,如同蜂群般又涌了过来。

大量的侍卫追击而来,将原本偏僻的巷道挤得水泄不通。罗洛无计可施,只能钻出小巷,跑进了空旷的广场。

广场视野开阔,很快便有更多的侍卫发现了罗洛的所在。大量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抓捕着罗洛。

与此同时,禁卫军开始封锁出口,对罗洛展开了封锁式的围捕。罗洛四面受敌,万般无奈,只得趁包围圈还未成形之际,向着朔阳城的北门突围。在罗洛的身后,金甲武者如同一只蜂王般,领着成群的侍卫紧追不舍。

眼下局势大乱,罗洛亦不敢再托大,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逃出朔阳。若再继续呆下去,恐怕今日必将人头不保。

朔阳城里出现擅入者的消息早已传至了帝都的各个角落。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也已加派军力把守。

朔阳城的北门,兵马云集,刀枪耸立。统兵队长执剑在前,长弓队、近战队、抓捕队,部署在后。战士们各各摩拳擦掌,剑拨弩张,只待擅入者来,一举拿下。

随着北门偏殿后的一股骚动,一个跛着腿的瘸子正一路飞奔,向着北门而来。在瘸子身后,一位身披金甲的将军正领着大批的禁卫军奋然追击。

“准备!”驻守北门的领兵队长一声高喝,手中长剑高高举起。

北门驻军得令,纷纷摆开架势,只待队长挥剑发令,便要擒拿擅入者。

领兵队长以剑为号,心中默默计算着罗洛的距离,暗自盘算着最佳时机的出手时机。

然而,不等领兵队长长剑落下,一道赤光闪烁而出,直射北门。赤光骤然亮起,一时间耀住了众人的双眼。待到赤光散去,守卫恢复视力之后,罗洛已然不见了踪影。

北门外,金甲武者止步伫立,目视着罗洛逃跑的方向,怔怔出神。

“褚雄将军!”领兵队长见到金甲武者后,上前躬身行礼。

那个被唤作“褚雄”的金甲武者却是头也不回,言语轻蔑:“你们禁卫军的头呢?云翊呢?那家伙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出现?竟然就这样让一个擅入者大摇大摆地跑出了朔阳。”

“在下失职。”领兵队长用一句简单的话,带过了金甲武者的厉问,神色之中,似有不快。

按照苍云帝国的军职划分,禁卫军属于内军,归禁军统领云翊统辖。褚雄虽然也是将军,但他只是外军将军,无权干涉内军之事。正因如此,领兵队长身为禁卫军的一方,在听到褚雄如此傲慢地指责他们内军的时候,才会不屑理睬。

褚雄不禁是外军,还是从苍云帝国dc区远道而来的外军。dc区是苍云帝国东部的军事重镇,亦是防御东洲蛮夷入侵的重要屏障。dc区由骠骑将军云季虎镇守,而褚雄便是云季虎麾下的得力战将,亦是他的义子。

骠骑将军云季虎相来与大将军云孟麒不和,故而其义子褚雄也爱处处与大将军之子云翊作对。褚雄是dc区里战功最为显赫的后生,而云翊则是禁卫军中最为优秀的后起之秀,二人受父辈影响,较起劲来,亦是谁都不服谁。

“啐,云翊的手下,就只能带出这样的兵吗?”金甲武者扫了一眼驻守北门的军人,满目鄙夷,言语狂妄:“回去告诉云翊,他竟然没有能力抓到这个擅入者,那么就由本将军来教教他该怎么做事。”

金甲武者仰天一声长笑,随后他猛地一震,平地震起一股黑烟。在那黑烟之中,一只身强体健的黑斑虎咆哮而出,吓得周遭的卫兵禁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瞧见守城侍卫惊惧的模样,褚雄显得很是得意,他翻身一跃,利落地骑在了黑斑虎的身上。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好好地将城门给看住了。本将军这就去将那个擅入者给擒回来!”褚雄向着周遭的禁卫军狂傲一语,而后双腿一抖,驾着黑斑虎便朝着罗洛逃走的方向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