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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冰火志 > 第二十三章 集结(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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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寒冷的春天,冷到悲痛,寒到心殇。那个春天,煊帝不顾众臣的反对,执意迎回了流落在外的皇子;那个春天,北冥魔神潜入了朔阳城,意欲弑君;那个春天,云朔在帝都北郊发现了煊帝冰冷的尸体……

那个春天的那一日,云泽回到了朔阳,那个春天那一夜,苍云煊帝遇害,崩于北郊……苍云煊帝云叔凯,他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日,迎回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孩子,成全了他身为人父的夙愿,而那一夜,他也为他勇敢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煊帝已逝,他的一生究竟是以任性与过错结尾,还是以伟大的父爱而绽放,这一切唯有留给后世之人去评价了。

不过,至少有一个人,在那一日感受到了浓烈的父爱。那份父爱来得那般的猛烈,来得那般的伟大,以至于他还来不及感受,就已灰飞烟灭。

父亲!

在得知煊帝已崩的那一刻,云泽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爱的沉重。那种感情来得迅猛,来得强烈,以至于超越了夜澈多少年来对他的母爱,令云泽瞬间崩溃,嚎啕恸哭。这一刻,云泽终于明白了,这便是煊帝对他的爱。没有陪伴,没有守护,却比他人生中的任何一份感情都要来得强烈,来得伟大。

父亲!

锦文宫内,云泽哭得歇斯底里,痛彻心扉。那一刻,云泽是多么地思念他的父亲,思念那个曾经自己一心想要杀之而后快的父亲,他心中悔恨,悔恨自己没能早日了解到父亲的心意,悔恨自己虚度了与父亲不多的共处相光。

滚滚热泪流淌而下,云泽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

煊帝的逝世,给苍云帝国的春天掩上了一抹阴霾。这位英武的帝国王者,当他一生的经历浮现在众人面前时,究竟是对?是错?是英雄?还是魔鬼?世间之人自有评判。

对于这位已逝的君王,有人质疑,有人厌恶,有人崇景,有人怀念,而更多的却是恐惧。这位倔强而独断的君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不顾夕颜皇后的预言,将灾难再次引到了苍云帝国。

北冥魔神到了朔阳,诅咒应验了,煊帝也因此而驾崩了,而那份担忧与恐惧却留给了苍云帝国的子民。

煊帝的葬礼办得非常简单。为了不将煊帝的死因扩大,造成无谓的恐慌,新君选择了低调处理此事。

葬礼那天,没有诸国使节前来祭奠,也没有各地的属官赶来追悼,唯有朔阳城里的王公贵胄前来送别。

当煊帝的灵柩送入皇陵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黑衣牧师立于灵柩之前,肃穆地念唱着祭奠的悼文,言词慷慨而悲壮。文武百官身着丧服,胸配白花,井然有序地默立台下,神情庄重且哀伤。

云朔领着几位为首的大臣,默立于丧队的前方,他默默地凝视着父亲的灵柩,眼眸之中渐渐有了从未有过的责任与担当。

少女悲伤的恸哭之声从丧队的后方传来,徘徊在云朔的耳畔,令他闻之心伤——自己年幼的妹妹,她并不像男儿那般坚强,她用人类最原始的反应,表达着自己对亡者的感情。

红铃皇后默默地站在云笙的身旁,她一手护着哭泣中的孩子,隐忍而坚强。

云泽与云朔站在一处,他定定地注视着煊帝的灵柩,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悲伤。从得知煊帝遇害起,云泽已哭了好久,一直哭到了他的葬礼。这一刻,云泽不愿再哭泣,他想让父亲看到他的坚强,他想要父亲知道他已长大,他想要父亲安心地“离开”。

丧队的正前方,云朔缓缓地阖上了双眼,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是在强忍着悲痛。牧师沉诵悼文的声音充斥着整座皇陵,字字催人泪下,而云朔此刻却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云朔知道,从此以后,他便是苍云帝国新的君王了,而他再也没有了父亲的守护,以后的路都必须要依靠自己,坚强地走下去……

煊帝的葬礼持续了数日,然而在此期间,有一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那便是逝者的二子,那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的叛逆之子,云晓。

煊帝遇害的那晚,云晓也参与了与敌人的战斗,他因伤昏迷,幸免遇难。在此之后,云晓一直卧床修养了数日,方才从昏迷之中醒来。

云晓醒后,得知煊帝已崩,亦是哭得撕心裂肺,然而御医吩咐,他得静养,不宜动情。故而,在那之后,云朔令人尽量莫要再向云晓提起此事,每每相见,都是好言宽慰。

云朔虽是尽力安抚着云晓的情绪,但他还是意识到了,云晓变了。从得知煊帝遇害的那一刻起,云朔再也没有见云晓笑过了,他始终都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冷冽得令人陌生,令人害怕。

不知道云晓是如何想的,即便是煊帝的葬礼,他也没来参加。

在帝都的王公贵胄看来,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必定,云晓只是生在皇室的一个叛逆之徒而已。此子在煊帝生前,就曾多次拂逆他的父亲,现在煊帝已逝,他更是肆无忌惮了。只是,云朔清楚,他这位桀骜不驯的弟弟并不是什么品性恶劣之人。相反的,云晓比任何人都要有担当,只是他的表达方式过于极端。

云晓终日都是那般的冷漠,令云朔无法辩知他内心的情绪。不过,云朔希望云晓可以释怀,可以谅解已逝的父亲。无论煊帝生前有过怎样的过错,现在他已用他的方式赎罪了,他应该得到宽恕……

初春的寒风吹过皇陵,扬动着所有人的衣发。纯白的冥纸随着寒风,漫天飞扬。这个春天,好冷,好冷……

※※※※※※

煊帝离世以后,云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与束缚,仿佛上苍丢了块巨石给他,要他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在没有了父亲的日子里,云朔必须要独自去承受压力。云朔恍然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家国大事,均有父亲承担,自己虽是尽力协助,但也只是一个受父亲保护的孩子。以后的日子,风再大,雨再大,都要自己去承担了。那一双能够守护自己的宽阔臂膀,已经不在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不管云朔愿不愿意,他最终还是登上了帝王的宝座,成为了苍云帝国至高无上的君王。

登基大典那天,无论是边城的藩王,还是属地的城主,纷纷赶至帝都,前来朝觐新的君王。灵隽大陆,诸是使节也由八方云集,赶来庆贺新君的登基。

那一天,云朔身披龙袍,头戴玉冠,在丞相与大将军的拥护下,登基为帝。

紫金殿上,年轻的帝王振臂一挥,百官俯首,万人跪拜;黑压压的背影,一直从紫金殿跪到了正南门。帝王的目光随着百官的背影,一直望向了大殿之外,浩瀚而广阔的苍穹。那一刻,云朔的脸上有了从未有过的孤高与威严。

※※※※※※

云朔登基的那日,云晓也没有出现。当紫金殿外,文武百官尽皆俯首跪拜,朝见新君之时,云晓却只身去了帝都东北角的禁地——那个只有煊帝与皇后才能去的禁地,夕颜皇后逝世的刑场。

风吹过,扬起地上片片落叶。云晓驻足在禁地的外墙外,木无表情地凝望着那堵高高的外墙,目光冷漠而深邃。

就是这堵人为筑起的外墙,将里面的刑场与外界分隔开来。外墙仅有的一扇大门上,贴着煊帝留下的禁令。云晓静默地站在墙外,他没有去揭开禁令,亦没有言语,他只是那般静默的站着,长久地凝望。

云晓一直在墙外呆立了几个时辰,他从清晨望到了正午。

当太阳升至当空之时,云晓方才有了动作,他缓步上前,行至门前台阶处,缓缓地坐了下来。

坐于台阶上,身子依着贴有禁令的铜门,云晓的目光依旧空洞且呆滞。在他的背后,帝都的禁地里面,是他生母逝世之地,是夕颜皇后以死封印的禁地。

目光透过房檐,望向万里无云的苍穹,那一刻云晓感觉天地辽阔,而他自己却显得那般的沉重与孤独。云晓一直静默的坐着,望着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太阳从东至西,让他的影子在屋檐下慢慢变换。

西方的苍穹,夕阳渐渐落下,染红了天。在那抹红艳的晚霞映照在云晓身上的时候,他长久冷漠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云晓缓缓张口,唇齿开阖间有一句音调极低的话语透了出来,宛如自呓:“母后,这是孩儿第一次来看您……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云晓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话音落下之时,云晓的右手缓缓展开,一朵奇异的花在他的掌中开得正艳。云晓拿起那朵花,抬手往空中一扬,花朵无风自动,自行飘向了半空。

那是一朵七色花,在飘向半空的刹那,花瓣忽地一震,自然坠落了五瓣。坠落的花瓣在空中飘飘扬扬,又变成了五只色泽各异的鸟。五只鸟儿扬着双翅,在云晓的头顶盘旋一圈后,像是确认了目标,化作流光,速度极快地四散而去。

传信鸟极速飞离,带起了风,扬动了云晓的衣袍。在那一瞬,透过扬起的衣襟,隐约能够看到云晓裹满纱布的胸膛上还带着斑斑血渍。

目视着传信鸟消失在视野之中,云晓长身站起,向着高墙里面的禁地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便黯然离开了此地。

※※※※※※

夜晚的帝都,华灯高照,宛如明亮的星辰,布满了楼台宫阙。在那富贵堂皇的景象之中,却有一处殿府暗淡得几近无光。

锦恒宫的阁楼上,云晓独自依在窗前,举目望着夜空。他身后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简易的油灯,孤独地燃烧。烛火忽明忽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在房内之人的身上,能看到其赤裸的上身与满地的纱布……

与此同时,帝都北郊的官道上,一个披着白袍的纤细身影,驾着白马,正向着帝都急驰而来。依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见来者兜帽之下,是巫灵少女才有的清秀面孔……

※※※※※※

在苍云帝国遥远的西方,三尺国都,七星城外,有两位装束迥异的剑客正牵着马匹,并肩徐行。

“行了,孤星,就送到这里吧!”黑衣蓬头的剑客将手搭在了友人的肩上,冷漠的脸上挤出了几缕勉强的笑:“若我此行不能归,往后夜氏族人就得托你照顾了。”

旁边的锦衣剑客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右手一扬,将那人搭在他肩上的手给推开,言语不悦:“你的族人,你自己照顾,我可没那闲功夫!”

蓬头黑衣的剑客无所谓地笑了笑,而后便利落地转身上马,再向着友人言了一声:“孤星,珍重!”

一语毕,黑衣剑客顺势将一枚花瓣丢入了口中,手中缰绳一抖,驾着骏马,向着西方急驰而去。

鬼孤星默立原地,冷眼望着那一领在极驰之中翻飞的黑氅,直至他消失在视野之中……

※※※※※※

锦都城,望月楼,掌柜阿碧掌着一盏烛灯,进了后堂。

“崔何,我得出趟远门,从明日起,望月楼就交给你看管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得给本小姐看顾好了,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小姐唯你是问。”

放下烛灯,阿碧向着柜台后面,仍在忙碌的酒楼管事颇为郑重地说出了此话。

崔何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掌柜这次又要去哪里玩耍?何时归来?”

阿碧没有立即回答管事的话,她甚是感慨地依在了墙上,讷讷叹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何时能归。此行凶险,生死难定,只是那家伙所托,又不能不管。本小姐总不能看着他独自犯险,而不顾吧?”

崔何原以为阿碧只是要出去远游,却不想听到了如此沉重的话,他陡然一惊,忙碌的双手也不由地停止了下来。

崔何怔怔地望着难得正经的掌柜,讷讷询问:“掌柜这是要去何处?要做何事?怎会这般凶险?”

阿碧见崔何一脸惊惶之后,慌忙笑道:“无事,无事。本小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那么凶险。在本小姐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只管将望月楼看顾好了就是,这可是本小姐所有的身家财产,你可不能让本小姐失望。”

崔何闻言,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掌柜放心,这都是崔何份内之事。”

阿碧向着崔何赞许地笑了笑,随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言道:“这是打赏你的。”

崔何见势,慌忙称谢,而后又问了一句:“掌柜究竟是有何事,为何突然赏赐在下?”

阿碧缓步行至崔何身旁,慎重其事地向他说了一句:“若是你念着本小姐的恩情,日后望月楼里那几个老家伙,就托你照顾了。”

崔何闻言,双目大瞪,诚惶诚恐。

深夜的望月楼,店家早已熄灯。大堂的柜台前,有一片奇异的花瓣被搁置在酒具旁,泛着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