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人查过你。”
高启强一听这话，只觉得鼻尖又萦绕起久违又熟悉的鱼腥味。
“很有本事，从鱼贩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姚俊高问，“下一句是什么，知道吗？”
高启强只把孙子兵法烂读于心，诗词歌赋可是真的涉猎不多。
但是他知道油嘴滑舌的不懂装懂只会惹姚俊高反感，因此他求助的望向江妍。
江妍轻轻拍了拍姚俊高胳膊，“姚叔你刚才还说一家人呢，启强是搞建筑的，楼塌了这种话不好说他的。”
姚俊高说：“物极必反，登高跌重，这是世间常态。”
高启强似懂非懂道：“原来是有大学问在，我们家除了我都是大学生，我日后慢慢学。”
姚俊高不置可否道：“我这辈子就两个孩子，一个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还有一个就是妍儿。”
他看向高启强，“有我一日在，你的楼就塌不了，但是有我一日在，你要是有胆子负了妍儿，我也能让你在京海活不下去。”
高启强立刻赌咒发誓的表态，“妍妍愿意嫁给我，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只要我还喘气，我就不可能让江妍受委屈！”
高启盛埋下头去吃东西，并没参与其中。
姚俊高满意的点头，“我还要在周边县城走访一圈，估计还要个几月才正儿八经进京海，到时候你也该生了。”
“要送什么当贺礼？”江妍双眼明亮，期待的看着姚俊高。
姚俊高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在我来之前的事都既往不咎，以后做事做干净点。”
江妍朝高启强使了个眼神，“你帮我送送姚叔。”她抬了抬手，“我就不起来了哦。”
姚俊高说：“不用，小高跟着太显眼了。”
“我送您到门口。”高启强已经跟着站起来。
高启盛也放下碗筷离开了。
江妍只起身把观音画像又转回来，然后继续吃她碗里菜。
高启强喋喋不休了说了好多话，姚俊高没有任何表态。
走到别墅门口，姚俊高突然停下脚步，高启强自然也停下。
姚俊高褪下手腕的佛珠串，将那串珠子缠绕到高启强手上，“这是开过光的，保你平安，带好。”
“这哪好意思，姚叔，你自己留着。”高启强嘴上推辞，但是手上没有真的取下来。
“不合时宜。”姚俊高带上鸭舌帽又立起领子离开。
高启强一边喜滋滋看着腕间的佛珠串，一边走回会客厅。
江妍已经不在里面了，可能是回房了。
透过落地窗，高启强看到高启盛咬着手指站在鱼池前面，想到姚俊高在鱼池的一番话，高启强下意识走向高启盛。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高启盛回头，“哥。”
高启强皱着眉头，“刚才姚叔和妍妍说话有点不对劲，我感觉在敲打我。”他又笑了笑，“但是妍妍挺维护我的。”
“这鱼是嫂子到京海才养的。”高启盛蹲在池边，他伸手进去捞肥鱼，“她看似珍贵宝贝这些鱼，给予最高的优待，最贵的享受，但是只要观赏这鱼的人一句否定，她就立刻杀鱼煲汤。”
他镜片映着水光，清晰可见的是阴狠，“如果京海是这池子，我们就是这些鱼，而且是里面最肥的这几条。”
“哥，你说，姚老口中的首都那些鱼下场是什么？”
高启盛还有句话没说——
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高启强眉头皱的更紧，“姚叔那两句诗下一句是什么？”
高启盛已经上网搜索过了，他念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既然他说不会让我楼塌，那就不会大厦倾颓。”高启强右手插进兜里，左手挂着绕了两圈的佛珠。
“揽狂澜于不倒，扶大厦之将倾。”高启盛抓住了最肥的鲤鱼，“哥，你杀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自己成鱼，我们势必是刀俎。”
高启强摸了摸高启盛的头顶，“把鱼松开，别让你嫂子看到。”他有些怅然的望向天，“泰叔总说京海的风浪大，如今来了定海神针，还能有什么风浪。”
“陈泰你打算怎么做？”高启盛仰起头看向他哥。
仿佛只要高启强一声令下，他就能冲锋陷阵。
“我想想吧，再说了，建工的事你别插手，我警告过你的。”高启强像是受到指引，他回过头去，看到二楼站着俯视此处的江妍，“快把鱼放回去！你嫂子看到了！”
高启盛手一甩，鱼就被丢回池子里。
“行了，我去看看你嫂子。”
高启强乐颠颠的跑到楼上，江妍面色不虞地注视着他腕间。
高启强抬了抬手，“姚叔给我的，我推脱不掉。”
江妍见他压抑不住的嘴角，轻呵一声，“你上贼船了，高启强。”
“啊？”高启强纳闷，“我们不是本来就夫妻一体，同甘共苦嘛。”
江妍意识到失言，她故作神秘的说：“姚叔能认可的人不多，我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高启强蹲下身子环抱江妍，“妍妍最近很爱我啊。”
江妍手心摩挲着高启强的侧脸，没有接话。
高启强能察觉江妍的低落，自从江妍怀孕，她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再去触及生意上的事，江氏的事悉数交给了孙千里，而人情往来基本都落在高启强身上。
因此他在京海又跨上了一个阶级，他成了政协委员，也就是唐小虎说的“捞个官当当。”
当江妍的资源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高启强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条道上刹不住车了。
但是他害怕江妍萌生退意，那样他该怎么去说服江妍信任他，或者说怎么让她感到安全。
高启强下垂眼里含着朦胧泪水，“妍妍，我没有退路了，我必须朝前走，犹豫一步都会是万丈深渊。”
江妍低头，轻轻吻在他唇上，“那就大胆的往前走，有姚叔保驾护航，我们就该走向万人之巅——”
她拥住因为兴奋而颤栗的高启强，“不止是京海，是整个临江，都该臣服我们脚下。”
高启强抱住江妍，“我的妍妍啊，我有时候很害怕会失去所有，回到旧厂街，成为当初的卖鱼佬。”
他说：“我很怕配不上你，很怕失去你。”
“或许，你是卖鱼佬的时候，我更喜欢。”江妍和他分开，她正视高启强泫然欲泣的双眼，“金钱地位，这些都别怕失去，别丢了命就行。”
高启强郑重的点头。
江妍又说：“这几个月把该解决掉的都解决掉！姚叔来的时候，必须给他一个干净的京海。”
“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