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尽杀绝。”
贪婪本身就是蓬勃又无法根治的疾病，被欲望激发，被权利滋养，就像燎原的大火一样疯长。
催生出残暴，麻木和痛苦。
也带来欲罢不能的幸福。
两人在彼此眼中窥到疯狂和野心。
他们本来就绝配。
第二天，武永义急匆匆赶回来，他先去佛龛前点了三炷香，这才到客厅找江妍。
高启盛和江妍坐在客厅看电影。
-“给我一个机会。”
-“怎么给你机会？”
-“我以前没得选择，我现在想做一个好人。”
-“对不起，我是警察。”
-“谁知道？”
高启盛席地而坐，他双手捧着杯子喝水，“嫂子，你说为什么会去黑帮卧底？”
“找证据啊。”江妍略带嫌弃的看了眼高启盛。
“那有没有卧底因为入戏太深，真的混成了老大的？”高启盛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妍。
“有吧。久经社会的毒打，见识太多的阴暗，享受不尽的富贵，有情有义的兄弟，这样周而复始，早就深陷其中毒辣不堪了，又怎么走在光明之下生活呢。”
江妍按下暂停，她朝武永义勾勾手指，“怎么样？”
“有人帮袁露鸣返回的京海，李睿还好跑得快，不然就交待在澳门了。”武永义疲惫的倒在江妍身边，“让千里去查了，应该不是江三干的。”
“昨天姚叔来了一趟。”江妍把切好的水果递给武永义。
武永义张着嘴半天等不到水果入口，他只好自己端来吃了没去接话。
江妍正要发火，就看到高启强一脸倦怠的带着唐小虎走进客厅。
“姐夫，好久不见噢。”武永义笑嘻嘻的打招呼。
高启强点了点头，然后挤进武永义和江妍的中间，丝毫没顾忌周围都是兄弟，就将头埋在江妍怀里。
看着高启盛精彩纷呈的脸，武永义故意惹事的说：“你看看，你哥多爱你嫂子。”
“你看看，你姐多心疼你姐夫。”高启盛斯文的反呛。
“发生什么事了小虎。”江妍一手揽着高启强，一手替他拨掉落在发间的花瓣。
唐小虎正和武永义窃窃私语，听到江妍叫他，立马抬头说：“我不知道啊嫂子，你知道的我进不去大会堂。”
“老婆，这六年多的时间让我差点忘了我出生市井，我头一回，真的头一回，局促到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高启强伸手圈住江妍。
“谁给你脸瞧了？”江妍回头对着武永义怒道，“去给我问，谁落我男人面子，我让谁落马！”
武永义拍了拍唐小虎的胳膊，唐小虎识趣的跟上，自家大哥要找嫂子寻求安慰，自己还是别在场碍事了。
他临走前偷偷碰了碰高启盛，结果高启盛跟没知觉一样，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小虎想：在自家弟弟面前找老婆哭鼻子求安慰应该不算大事。
高启强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他手更用力的圈住江妍。
“高启强！疼！”
江妍被他勒痛了，她抓过高启强的手腕丢开，却没有摸到他日常带的手链，也没摸到姚俊高给他的佛珠。
“东西呢？”
高启强本还在道歉，听到问话，他委委屈屈的从兜里拿出来。
江妍大概知道他委屈从何而来，她还没劝慰出口，高启强撅着嘴，“不合时宜的其实是我吗？”
当高启强坐在台下，和众人一起为台上领导致辞鼓掌时，他左右手腕间的银链和佛珠相撞，明明那样小的声音，在排山倒海的鼓掌声里，几乎瞬息被吞没。
但是周围人那掩饰不住的轻蔑，就赤裸的暴露在高启强面前。
姚俊高赠佛珠，是在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身在其位不该有此信仰。
还是在敲打他，说他不该妄图逆天改命，名利官场他应避而远之？
高启盛的眼里高启强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从十三岁开始养家糊口的哥哥，早就练就钢筋铁骨，为什么会突然脆弱到自我怀疑。
“哥……”高启盛轻轻喊了一声。
江妍却捧起高启强的脑袋，“我会让他们闭嘴的，现在你和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她朝高启盛眨眨眼，“按开始。”
高启盛这次难得听话的继续播放了电影——
无间道。
电影结束时，高启强心情已经好转了许多，他捏了捏江妍的指尖。
江妍微微歪头看着他。
高启强握住她的手，“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们两样都做，那是金腰带，还是无尸骸？”
“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妍和高启盛同时说出来这句话。
高启强眼里的光被放大，最终化作眼角滑下的两滴清泪。
江妍见高启盛一直欲言又止，她索性让出空间给他们，她站起身朝花园走去。
武永义正好站在一面月季花墙前，他看着走近他的江妍，“居然看无间道？”
“高启盛找的，看了好几遍了。”
“不愧是高材生啊，就是思维活泛。”武永义双手插兜，将身子转了又转，“那个，老头，身体还可以吧？”
江妍装作没懂，疑惑的看着武永义。
武永义彻底将身子转过去背对江妍，“听说一个人来的，警卫员都敢不带，那身体应该不错，抗打，不怕被绑架。”
“封疆大吏谁敢绑，那就不是政斗了，是反恐。”江妍笑了笑，“很好，精神抖擞的，就是头发白了点。”
“这么大岁数了，不老实待在司令部养老，还要冲在最前面，你也不劝劝他。”
江妍也望向水面，“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有些人饮再多凉水，也止不住沸腾的热血。他想名垂青史，千古流芳，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好事。”
“被牺牲掉的人呢？活该？”武永义很少会在江妍面前这样低吼，他瞳孔剧烈颤抖着。
痛苦的，挣扎的，悲伤的。
江妍走上前，伸出手抚摸在武永义脸侧，“我会送他下去——以死谢罪。”
武永义憋屈的仰头，如果在以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抱着江妍大哭。
但是现在不行，江妍结婚了，并且她无可救药的栽进去了。
当然，江妍不会认。
江妍把背负的使命奉为人生第一权责，爱恨情仇都排在后面。
“我好想千里！我想千里！”
武永义越想越难受，他嚎啕大哭起来。
屋里的人被他哭声惊动，唐小虎最先冲到江妍身边，确认江妍没事之后才推了把武永义，“嫂子怀孕了！你别吓到她！”
“要你说啊！我看不出来她挺着大肚子？”武永义被唐小虎轻轻一推就跌坐到地上，“我想千里，你送我去找千里！”
唐小虎被他倒下去吓了一跳，他忙去扶武永义，“你出什么事了嘛，我送你去，走走走。”
他抬头焦急的问江妍，“嫂子，我送他去？”
江妍点点头，高启强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小虎，让小龙过来一趟。”
唐小虎就一边拽着武永义离开，一边给唐小龙打电话。
“哥，我可以和嫂子说几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