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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栋的意思是让洪金民留在医院再观察一天,如果病情没有反复,那明天就可以安排出院。郝宝枝决定跟着出院的洪金民一起到何集村去,至于去县京剧团看望同事,再另行安排时间吧。 今天是星期天,两人准备到市二中去看望白上云夫妇的女儿白灵,在学校的大门口,竟意外的碰到了李雅裙,李雅裙也是正从学校里面出来,她一见到孙潜夫妇俩,赶紧解释道,民政局的任宏伟书记上午打电话说给他们分了房子,让过来拿钥匙,白上云有事,她就自己来了,她以为二人到清源县城去看同事了。孙潜告诉她,计划是这样的,可是因为乡下的二太姥爷突发重病,被连夜送到了市医院,他们只好改变计划,李雅裙问道:“病人现在怎么样啦?”郝宝枝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人是得救了,只是脑子烧坏了,明天就出院,我们这帮跟着一起到何集村去,正好有空,就按照你说的学校过来看看白灵,没想到姐姐也在,太好了。”,一个女中学生走了过来,李雅裙扭头指着她说:“这就是我女儿白灵。”她招招手,把白灵叫到了面前,李雅裙向女儿介绍说:“这就是刚从加拿大回来的你的小姨。”,本以为白灵会怯生,她发现女儿竟一反常态。白灵望着郝宝枝,先叫了声小姨,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当时把个毫无思想准备的郝宝枝都惊了一下,但是,她马上面露微笑,抚摸着白灵的头发说:“你妈妈说你性格腼腆,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呀,”李雅裙有点尴尬,说,她是被这丫头平时的表面现象迷惑了,看来她也分人,白灵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她这个当妈的,也确实摸不清自己女儿的性格,李雅裙对女儿说:“你见到小姨,感觉比我这个亲妈还亲呢。”,口气里带点哀怨,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还怕以后白灵不想去加拿大呢,这下她可以放心了。几个人去了一趟百货公司,郝宝枝给李雅裙买了一套毛料服装,还要给白灵买,李雅裙说,一个初中生,毛料穿不出去,郝宝枝只好给她挑了两件裙子和两双皮凉鞋,郝宝枝还要买,李雅裙慌忙阻止:“够了,够了,这女孩子打扮的太漂亮,容易分心,学生,这学习才是第一位的”孙潜说,晚餐由他们夫妇安排,然后就住在宾馆。李雅裙说:“我要赶回去,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这样吧,我先送白灵回学校,然后就直接回汤家桥了,来日方长,等我们调回来,如果你们还没有走,咱们就把冉大哥夫妇叫过来,在燕都市好好聚聚。”孙潜夫妇俩也没有有挽留,郝宝枝拉着白灵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尤其是英语,不懂英语,在国外那可是寸步难行呀,郝宝枝向白灵保证,等她中学毕业,她会专程回来接她去加拿大,白灵笑盈盈的点点头。两人目送着李雅裙母女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郝宝枝和孙潜用过早餐,回到客房,两人坐在沙发上,孙潜把想在燕都市建造一家星级宾馆的意思对她说了,正如他所想的,郝宝枝对此不感兴趣,她只是是,最好是做个可行性报告回去交给孙墨染的太姥爷。正说着,夏兆妃兴冲冲的从敞开的门外直接进来到了两人面前,夏兆妃拍拍手上拎着的布袋子,说:“宝枝,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孙潜夫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郝宝枝微笑着说,这她哪里猜得到哇;经过了这两天的接触,二人都慢慢找回了戏校时候的感觉,现在她俩不光免去了早上初次见面时的问候,连说话也随便多了,孙潜倒了一杯水递给夏兆妃,郝宝枝让夏兆妃坐在沙发上先喝口水,她说,只住了一晚上,就明显感觉到这里气候的干燥了,郝宝枝在茶几上拿起一个盒子,说,这是日本资生堂的一组化妆品,送给你,夏兆妃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过化妆品,惊叹道:“好漂亮的包装盒呀!”然后笑着说,她是身居兰室,久而不闻其香,她的意思是,自己在燕都市居住了这么多年,身体早已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反倒是郝宝枝,久居渥太华,这突然一回来,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也很正常,郝宝枝说,看她整天四处奔波,为工作操劳,让她想起了毛主席的一首诗,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夏兆妃有点吃惊,这才一天未见,再看到郝宝枝,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夏兆妃反倒有点不适应了,她愣愣的盯着郝宝枝,这眼神儿看的郝宝枝对自己脸上化的妆都有点不自信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诧异的盯着对方,顿时就有了温故知新的感觉,两人互相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手便握到了一起,孙潜借机捏了一下夏兆妃的布袋子,从手感上,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他对夏兆妃说:“我猜到了,你给宝枝带来的是影集”,一句话提醒了她,“是的”夏兆妃把脸贴在郝宝枝的耳朵边上说,我把你家的影集给你带来了,郝宝枝一听,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到了一起,郝宝枝吃惊的问:“我们家的影集怎么会在你这里呢?”夏兆妃把一本厚厚的红绒面影集从包里抽出来,说,七十年代初,戏校在搬迁之前,校革委会主任彭正宣让总务科把你家老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处理掉,能捐的就捐到养老院或者孤儿院,捐不出去的就送人,剩下的全部销毁,栾雪佳,她是拜你妈妈为师的第一个学生,被彭正宣撤销了系主任的职务,栾雪佳就在总务科打杂,她在清理你家东西时,看到了这本影集,便悄悄的留了下来,打倒“四人帮”以后,栾雪茄被任命为戏校的党委书记。为你爸妈平反的事,我多次去省城搞外调,是栾雪佳积极配合我的调查工作,你爸妈才得以早日平反,在安葬你爸妈骨灰的时候,栾雪佳特意从省城赶来,把这本珍贵的影集送给了我,栾雪佳说她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把这本影集放到我这里,算是留作纪念。你回来了,这本影集理应物归原主。”郝宝枝接过影集,说,这是她回来以后得到的最好的礼物,郝宝枝打开影集,一页一页的翻着,看到影集里的老照片,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了页面上,夏兆妃也在一旁默默的抹眼泪,孙潜提醒道:“宝枝,夏主任是有工作在身,不是来这里陪你一起掉眼泪的。”一句话,让郝宝枝不好意思了,她合上影集,递给夏兆妃一张纸巾,同时自己也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她放下影集,突然拉着夏兆妃的手说:“大恩不言谢了,夏兆妃,我给你化化妆,”她让夏兆妃拿上化妆盒,拽着她的手便进了卫生间,孙潜借机赶紧把影集和去何集村要带的东西放进了他的旅行箱里,过了十几分钟,郝宝枝和夏兆妃从卫生间出来了,郝宝枝推着有些忸怩的夏兆妃,她让孙潜看看夏兆妃的脸上有了什么变化,孙潜笑着说:“夏主任至少年轻了十岁。”夏兆妃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说,这话她爱听,她此时的感觉就像是站在自己家人面前一样,那么轻松,那么随意,这种感觉真好。郝宝枝说,在去何集村之前,她想到她家的老房子去看看,夏兆妃告诉她,那一排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盖的小黄楼,两年前就拆掉了,现在临时被改造成了绿化带,将来具体干什么用,要等城建规划局的方案出来再定,孙先生提出要来投资一座星级宾馆,要是这样的话,那个位置不错,郝宝枝笑笑,未置可否。孙潜说,这样吧,那就麻烦司机师傅开车在宝枝家老房子边上转一圈儿,这也算是了却了宝枝的一个心愿,然后从那里就直接去何集村,夏兆妃说:“没问题”,郝宝枝让孙潜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鹃子,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夏兆菲说,她问过了,是医院派救护车直接把他们送到家,救护车早早的就走了,以防万一,还安排了医生和护士跟车。郝宝枝说:“那我们也赶紧走吧。”,孙潜把化妆品装进夏兆妃带来的布袋里,递给她,自己拉上带轮儿的旅行箱,郝宝枝挽着夏兆妃的胳膊离开了宾馆。 三人坐进了在宾馆外等候的轿车,轿车很快便来到了郝宝枝曾经住过的地方,小黄楼虽然没有了,但是,郝宝枝熟知的那种大环境还依然如故,郝宝枝看到了她家房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槐树已经用垒砌的石坛围了起来,石坛边上坐着几个带娃娃的女人在聊天,这棵大槐树每年到了五月份便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那个时候,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槐花香气,有人就会拎着顶端扎着U型铁丝的长竹竿,把一串串槐花扭下来,妈妈也会拿上小盆,去跟采集槐花的人要上一些,然后,回到家里,把槐花在开水里焯一下,再用蜂蜜、鸡蛋清搅拌了,揉进发好的面团里,烙出的饼,带着一股淡淡的槐花味道,香甜、酥脆,好吃极了,现在是四月天,大槐树刚刚舒展开片片碧绿的嫩叶,天空的光亮透过枝丫撒在石坛上,撒在女人的身上,偶尔有娃娃的尖叫声,夹杂着女人的吆喝声传了过来,轿车在这条僻静的街道缓慢的行驶着,郝宝枝打开车窗,对着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出生的地方,这里有她幸福的童年和成长的记忆,就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汇成空气吸吮到她的肺腑里,故乡,情牵梦绕的故乡,郝宝枝热泪盈眶。孙潜示意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夏兆妃,她们可以离开了,夏兆妃对司机说:“王师傅,走吧,我们去何集村”。一出市区,轿车便沿着省道疾驶而去。

临近上午十点多,轿车到了何集村,在夏兆妃的指引下,司机把车开到了洪金华家院子外面的土路上,孙潜夫妇先下了车,孙潜到轿车的后备箱拎出旅行箱,放在地上,盖好后车盖,然后,拉着旅行箱来到了郝宝枝的面前,夏兆妃还在车上跟司机说话,她让司机跟她们一起去,王师傅借口说他累了,想在车里眯一会儿,夏兆妃说,那好吧,吃午饭的时候,她会过来叫他的,说着,打开车门下来了。

轿车在何集村很少见,几个半大娃娃跑到轿车旁便开始叽喳不停,洪景生的媳妇向凌华听到声音,打开了院门,她看到一男两女向她家走来,仔细一看,向凌华认出了走在前面穿着灰色正装的女人,她是前不久跟魏书记到她家里来的夏兆妃,夏兆妃也看到了站在院门边上的向凌华,她跟向凌华招招手,扭头对郝宝枝说,开门的女人是洪金华老先生的儿媳妇,夏兆妃到了院门前,指着郝宝枝夫妇说:“我把接洪老先生到加拿大去的人给你们带来了,她们是你丈夫哥哥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她俩应该管洪老先生叫太爷爷了,向凌华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说,夏主任,怎么看上去你比上次来的时候年轻了呀,夏兆妃摸摸脸,拉过郝宝枝说,这都是我戏校同学的功劳,郝宝枝上前跟她握了下手说,我叫郝宝枝,又指指孙潜,这是我先生。孙潜也过来跟向凌华握握手说:“论辈分,我们该管您叫二姥姥,二姥姥好。”向凌华一听,抿着嘴说,她孩子才上中学,她还年轻,不想被人叫老了,就直呼她的名字吧。向凌华侧过身,让他们进了院子。

几个叽叽喳喳的娃娃跟在后面也要往院里拱,被她堵在门口给哄了出去,向凌华关好院门,随手插上了门闩,郝宝枝站在院内,望着院子,他和孙潜在这院里住过一晚上,感觉当时的院子没有现在这么漂亮,朱窗拱门,彩绘梁柱,刷漆房檐,孙潜说,这房子显然是最近重新修缮过。向凌华惊讶的问道:“你们来过我们家?”郝宝枝点点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哦,十多年前我还待字闺中呢。”,几个人都笑了。 洪金华得知儿子要派人来接他去加拿大说,老爷子要面子,说,这房子已显陈旧,他不能让儿子派来的人看到他这么寒酸,洪金华吩咐小儿子洪景生找来工匠把院里三间房做了个平面改造,进入四月,天气日见转暖,洪金华又让家人把养在温室里的十几盆花和盆栽都放在院子里,有花木做点缀,有雕梁画柱做衬托,院子清新淡雅,改造后的房子就格外好看,所以,几个人一进来,就犹如置身在一个花园里,孙潜说:“好漂亮的花呀,难怪景宽姥爷在渥太华的别墅外面也爱摆弄花呢,原来根是在这里呢。”郝宝枝说:“养花是个人爱好,跟遗传没关系。”孙潜道:“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呀。”郝宝枝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调侃。”,说实话,郝宝枝有点紧张,毕竟她跟洪家没有血缘关系,加之知道为什么太姥爷跟他姥爷断绝了父子关系,十多年前那位和蔼可亲的老爷子,如今知道她是汪玲玉的亲外孙女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她就不得而知了,所以,郝宝枝心里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