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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州边境,破晓军兵营。

“据前方斥候来报,钧州城防关共有五道关口,分别需要特殊机关钥匙才可开启,若是强闯,恐怕只会有去无回,折兵上万。”

议事桌上,各人各色,气氛凝重,一时之间,只有斥候总长的声音在回荡。

“这五把机关钥匙应是由上侯五将分别保管,据说此五将在得了公主之令保管钥匙后,几乎是日夜贴身携带,且断绝了大部分非必要的来往——总而言之,我军所有的卧底都难以接近,若是无法取得钥匙,我们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攻下城关,但又换而言之,只要拿下城关,我军必定能一举歼灭敌方。”

“……”从另一方忽起一声轻哼,一位年轻气盛浑身长满了坚硬鳞甲的青年将军敲了敲桌面,眼中划过不屑:“什么机关这般厉害,难不成还能直接让我们全军覆没不成?我看都是人族传出来唬人的东西,我这身鳞甲也不是盖的,我就不信小小机关还困得住我们!”

另一旁显然是军师打扮的兽人皱眉,劝诫道:“战场局势千变万化,切不可因大意而松懈。如何攻城,还需从长计议。”

“行,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才能攻下来?”

“这……”

军师缓缓抬眸望向坐于正中央的统领,只见其红发张扬,身姿挺拔,神情沉稳,深瞳古井无波,似早已有所决断。

“关于此事,各位不必忧心。”隼冀遥道,眼睛扫了一圈面前的众人,“边境关卡乃人族耗费四年心血筑成,是守住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其内部构造、路线、存量亦或是机关组成被保护得密不透风。斥候多次打探不是有去无回便是一无所获,可想而知人族对此事的看重以及其内部危险性。他们用尽了所有的人力以及资源建造出来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能被突破的?”

“哼,那统领大人的意思就是没办法,要继续跟他们这样耗着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将领,隼冀遥没有理会他那讥讽的语气,继续道:“此战乃至关重要的一场战,除非保证万无一失,否则绝不可轻举妄动,这关乎着我们兽族地位的最后一次反击——”

他顿了顿,帐外响起一道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士兵通报:“报!无忧将军以及……乔氏小女来报!”

“让他们进来。”

帐帘被撩起,首先踏步而入的黑衣青年步履稳健,气度不凡,面上一双不带温度的凌厉金眸使人不寒而栗。他似不经意间扫了一圈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正中央的主人身上,浅浅躬身抱拳:“见过隼统领。”

跟在身后的粉裙少女手里捧着一个被布团包裹起来的东西,也跟着行礼:“见过隼统领。”

“不必多礼,过来与各位说说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桌前,无忧随手推开堆在桌面上的纸张竹简,示意乔晓云把东西端上来。

“什么东西?”

“看看便知道了。”无忧淡淡道,直接抬手揭下盖在上面的布。

一件形状怪异的金属制品,看不出其任何用途。

“这是……?”

“这是千嶂铁壁第一道门的钥匙。”

众人一时哗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人便厉声质疑道:“无忧将军真是会白日做梦,你说这是钥匙?斥候可日日夜夜盯梢着上侯五将的行动,可是半点没收到任何出现动荡的消息,钥匙又怎会在你手上?”

“那自然是因为,这是赝品。”

“赝品?你居然敢用赝品来戏弄我们?!”

“稍安勿躁。”隼冀遥抬手,那还在大声嚷嚷的人还是不情不愿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

“虽然是赝品,但不代表它不可以用来开门。一扇门有多把钥匙并不稀奇,而这把,与上候五将手里的那把无异。”

“呵。”夕猊倒是冷笑一声,好整以待地看着他,“那怎么能保证它一定就能开门呢?”

隼冀遥笑了笑,从始至终都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天,刚吃过早饭,余夏照例要去皇宫开启她在古代的上班生活,刚走到前院,门口便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府上侍从们毕恭毕敬的行礼:“将军大人。”

原来是通宵了一夜的林武回来了,带着一身风霜的气息,神情沉郁,边走边按着太阳穴,浑身透露出疲惫二字。他看到她出来,眸光闪了闪,还没说话,反而是余夏先行一步走前扶住了他,带着担心地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发生了什么?”

“……”他先是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沉声道,“发生了一点意外……左武将军昨晚喝了点酒,半夜的时候来人通报说密钥弄丢了,派了好些人搜寻了一个晚上,结果最后是在他枕头下边找到的。”

“就是这么个乌龙事件让你们忙活了一个晚上?”

“嗯。”林武抓住轻抚脸颊的那只手,眼眸轻抬,看向她的眼睛,“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余夏弯弯眼睛笑道,动作亲密,在外人看来他们此时就像感情要好的一对夫妻,说的话也是,“我要出门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马上就去。”他顿了顿,手上忽然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凑到耳边低声道,“殿下昨日也在军中,今日或许需得晚点才能见着了。”

“没事,我在殿外等着便是。”余夏轻轻拂开他的手,往门外准备好的马车走去。身后的视线直到她进到了马车离才消失。

马车缓缓驶动,或许是百姓心中也有预感战事将近,脸上皆带着焦躁不安的神色,时值清晨,商贩劳工已然为了生计在外边忙活起来,施粥分粮发药的小摊每隔几条巷便能见着一个,每一条排队的队列都排的长长的。

“每个人都有份啊!都别抢!一个一个来!”讲话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身上穿着的衣裳看起来也不是便宜货,秀绿衣袖上沾满了黑漆漆的手印,可本人也不甚在意。

“许先生,多谢您,多谢您呐!”衣衫褴褛的老人端着热腾腾的米粥不住地给他鞠躬道谢,头发花白,眼泪汪汪,“多亏了您,咱们这一家老小才能在钧州活下来……我家那小子在书院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那男人赶紧把老人扶起来,挠挠头笑道:“老人家不用那么客气,能帮一点是一定,毕竟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您家小孙子是个好孩子,在院里学得可认真了,每天都念叨着想要赶紧长大回来孝敬您呢!”

“那就好那就好!许先生我们要怎么报答您才好……!”

“不必那么言重,只需要……”一辆马车从身旁经过,扬起的帘子似乎让他与坐在里面的人对视了。

“许先生?”

“……”许陆猛然回过神来,心脏跳的厉害。他重新望向眼前的老人,“只需要,相信我们就够了。”

马车很快便驶入了皇宫,确实如林武所说,公主还未起身,她便只好在花园里随意转转,打发时间。

宫女嘱咐她别走太远,她也只是在附近走走停停,假山流水,翠叶娇花,耳边尽是悦耳鸟鸣——

“这长公主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动我宫里的人!只不过是仗着陛下给她几分面子作威作福的老女人罢了!也敢给本宫脸色看!”

假山背后,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寂静,分外刺耳。

“娘娘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啊。长公主是陛下的姐姐,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眷,现在的嚣张只是一时的。等战事过去,有陛下为娘娘您撑腰,这后宫不都是尽在娘娘掌握之中?”

那道女声被哄得开心了,气焰压下,但仍旧忿忿不平,娇哼一声:“哼,陛下也真是的,就是太过尊师重道才让那老女人蹬鼻子上脸!要是从前,哪里能有这么委屈过!”

“娘娘,老奴在宫中也待了半辈子了,听过不少宫闱秘史,其中呀……便是有许多关于长公主的。”

“哦?那你倒是说道说道?”

“长公主的生母德贤皇后听说过吧?”

“听过,说是因疯病自缢而亡,怪不得这么疯,怕不是染上了她娘的疯病!”

“娘娘,您有所不知,德贤皇后在诞下长公主之前曾有过三个皇子,可却都因为各种原因夭折早逝,皇后也因此患上了疯病。后诞下一女,也就是长公主之后才终于打破了早夭的宿命,可那时候,先帝褚武帝嫌弃皇后晦气,将其废黜,打入冷宫,连带着尚且年幼的长公主也关进冷宫,直到七岁才终于放出来。”

“宫人去接公主出冷宫的时候,才发现先后已自缢,不知道在房梁上挂了多久,整张脸都烂了,臭气熏天。那时候的公主年纪尚小,应是被吓傻了看到人来了之后才大哭起来。后来褚武帝见她可怜,也因着长相跟德贤皇后年轻时十分相像,才放在宫中好生照看起来。”

“但奇怪的是,一开始派去公主身边照看的宫人死了好几个,皆是因意外而亡,那时候啊,宫里都在传是德贤皇后怨气未散,跟在女儿身边报仇呢!”

“这、这……”女声结结巴巴起来,似乎被这秘闻吓着了,“那现在应该不会还有……”

“哎哟娘娘,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要真有鬼的话,那这世上的鬼可比人都还要多了!”

“老奴告诉娘娘这些事,主要是想告诉娘娘,长公主最厌恶他人提起过去的事。而陛下作为公主的皇弟,知道更多内情的非陛下莫属。娘娘您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吹吹枕边风,从陛下那挖来公主的弱点,岂不是对您很有利?”

“娘娘,长公主一倒,您这皇后的位置可就坐稳了呀。”

声音在这时戛然而止,似乎是陷入了纠结当中。余夏不再继续听下去,放轻了脚步悄悄离开,刚没走出多远,就见到公主的贴身侍女前来迎接。

“大人,殿下已在内殿等候,还请大人入内。”

“好。”

余夏跟在侍女身后,踏入殿内,此处她已经来过多次,不再对这些富丽堂皇的装饰感到好奇,径直走向坐在榻上的女子身前,欠身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榻上女子懒洋洋抬头,青丝如瀑,未饰金钗,垂直而下,在发中以一根红色丝绸挽起,垂落在胸前。

“本宫不是说了,在我面前不必多礼。”她撑起身子,拉住她的手起身,媚眼如丝,眼尾像猫儿尾巴一样上挑。她凑的很近,突然伸手拂过她的头发——

“让小夏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倒是我的不是了。”手掌上,俨然落下了一片花瓣。公主笑意吟吟地牵起她的手,走向不知何处,“为了表示歉意,我带你去看些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