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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衣人想必是钟锷派出去的斥候密探,为他打探消息了,此刻探明消息,哪怕是深夜,也即刻来报。自然是钟锷特意交代过的,而且所探查的,必然是要紧的消息。

风流不傻,站起了身,道:“老大,咱们去外面透个气,去个茅厕。”

军中机密,不是风流和阿云两个江湖中人可以知晓的,他二人也无心知晓,便要找个理由先出去一下。

钟锷却摆了摆手,道:“不妨事,西门贤侄和云贤侄不是外人,听了也无妨,你起来说话吧”

那密探起了身,道:“是,属下已探明,敌军后撤五十里,沿河边密林处扎寨。”

钟锷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密探道:“是!”便站起身,后退着走向帐外,刚走了两步,钟锷又接着道:“慢。”然后指了指案子上的一盆肉,道:“你往返奔波百里,辛苦了,这盆煮的野牛肉,你且端下去自行吃了吧。还有这壶酒,与队中弟兄们分饮了吧,不过,切记不可多饮误事。”

那密探愣住了,何止是他,连风流也怔住了,这钟锷此刻夜半时分,尚未吃饭,好不容易获得敌军野牛煮了肉,竟然分给了刺探情报的下属,还有一壶酒。若风流是这密探,必当惶恐万分,敢不以死相报?

那密探果然紧张,道:“属下不敢……属下回队中吃过便是。”

钟锷微微一笑,亲自端起了那碗肉,还有那壶酒,走到了密探面前,道:“无妨,且拿下去吃便是,连日奔波多有辛苦,也补一补。你且回去歇息,今晚三更时分,还要辛苦你随我再走一趟,此事切不可声张。”

那密探只得道:“是。”然后接了过来,眼中,分明有了泪水,因为他看到了钟将军鬓边,已有了白发,而此刻钟将军自己,也没有吃饭。

钟锷拍了拍密探肩膀,道:“下去吧。”密探便慢慢退出了营帐。

营帐之中,便又只剩下三人了,钟锷又向阿云和风流道:“二位且稍待一下。”然后对着帐外,高声道:“来人!”

片刻后,便有一个当值的士卒跑了进来,道:“将军有何吩咐?”

钟锷道:“你去请常将军、高将军过来。”

那当值士卒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两位将军,都是衣不解甲,一路小跑的来到中军主帐内,向钟锷行礼,道:“钟将军!”

钟锷点了点头,道:“常将军,傍晚时我让你抽选的精锐骑兵可曾准备妥当?”

其中一名将军,当是他口中的常将军了,只见他拱了拱手,却是看了看身边的阿云和风流二人,欲言又止,钟锷道:“无妨,说吧。”

常将军开口道:“是,末将已调齐精锐三百骑,都已饱餐完毕,单独分了营帐,此刻正在待命,此事绝无外人知晓。”

钟锷点头,道:“好,敌军沿河密林处扎寨,犯了兵家大忌,咱们正好以先时之计行事,你让弟兄们先稍作休整,养精蓄锐,预计还要两个时辰才出发。另外将白日里缴获的敌军服装铠甲都暗中分配好,出发之时再换上,备好引火之物。”

常将军领命而去。

风流不禁心中一震,这白日里一场血战,只杀天地变色,山河震惊,这刚刚结束片刻,还未喘气,听钟锷之意,仍不尽兴,半夜便是要去袭营了?

至于钟锷为何说沿河密林处扎寨,犯了兵家大忌,风流倒一时未明白,思索了一下,不由得心中暗叹:这钟将军果然熟读兵法,胆识也壮。

塞外天气干燥,林间多易燃之物,敌军于密林处扎寨,可不是犯了兵家大忌吗?若是火攻,则营寨难免起火,顷刻之间,必然大乱,却又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河水,顷刻之间渡河逃窜,必然溺亡者不少。

而袭营者穿戴敌军铠甲服饰,夜色下难以分辨,极难应对。白日两军大战刚止歇,趁着敌军懈怠,正是晚上劫营的好时机。风流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并不敏锐,这般险招,一时未必会想得到,

常将军走后,钟锷又道:“高将军,此夜我带三百将士去夜袭敌营,你最是稳重,我走之后,还要靠你留下来防守,务必不可出差错。晚上可在中军大帐中歇宿,不熄灯火,没人知道我不在,便有敌军密探,也不辨虚实,以为我在军中,不敢来犯。”

一旁的高将军,亦是领命而去。

这等军机大事,当着阿云和风流的面,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钟锷竟然如此托大?

待二人走后,钟锷又回到案前,拿起来一块糜饼,就着清水吃着。一边吃,一边道:“二位久等了,对了,云贤侄,你幼时,可是生活在西南一带?可是如何生活的,所在之地有何特色?”

这钟锷安排好了军机大事,此刻已然夜深,竟然又闻起来阿云幼年之事了?阿云一时不解,也只好拣了一些幼年时的情形,说了出来。其中幼年生活之艰辛,自是不必多说。

钟锷耐心听罢,也吃了几个糜饼,擦了擦手,道:“有些事情,我要与云贤侄说一说,西门贤侄不妨去外面逛一逛,或是早点回营歇息。”

什么事情这般神秘?这钟锷将夜袭敌营的军中机密,都当着风流的面说了出来,和阿云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风流的面说出来的?

风流还未出去,阿云却是道:“无妨,我和他是多年结义兄弟了,无数次生死关头的交情了,没什么事情是需要回避他的,你说吧。”

钟锷便也不再说及让风流回避之事,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今日我给你包扎手臂伤口之时,我见你右臂外侧靠近手背处,有一个很小的胎记,比核桃略小,其形状如心脏,很是……很是奇特,与我多年之前遗失的孩儿一般无疑。不过彼时他还是个婴孩,这印记不过黄豆大小,但形状和位置却一般无二。”

听闻此语,阿云如遭了雷击一般,瞬间呆愣在这里。

这钟锷之语,算什么道理?难道是说阿云是他遗失多年的孩儿吗?仅凭这手臂上一点胎记,便下此结论,未免轻率了。

阿云决计不信,也无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