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襄摊开北境舆图,在一旁的纸上写下人物关系和事态经过。
一:荣王为何会亲自上前线,是自主还是被挑唆,亦或是胁迫?其中提议者是谁?
二:月钩距北境不过两日路程,若是早已被蒙瓦军侵占,为何没有消息传来?是真的来不及,还是中途被拦截,拦截之人又是谁?是外人还是内部人?
三:其右将唐德是荣王心腹,虽侥幸逃脱亦死于重伤,而左将连局... ...连姓?
“红英。”
“属下在。”
“天亮后进城,把这几件事去调查清楚。”今襄递给她一张纸,“上面的每个人,我都要画像。”
“喏。”
... ...
今襄入城后,并未直接去王府别院,而是租下一所院落,待了解局势之后,再寻王府之人亦可。
“王妃,这些是调查到的信息。”红英通过北境线人调查了近几月的边城情形,“月钩设伏一事是荣王提出,但是与蒙瓦对战的将帅是齐老将军,荣王非挂帅,所以建议并未被采纳。”
“齐老将军,常年驻守北境,御敌多年,他的作战经验很丰富,可荣王为何会擅自前往月钩设伏?”她不明白,齐老将军与荣王是同期的战友,年轻时曾并肩作战,从沈故口中亦知,两人是生死之交。
“荣王出兵前,齐老将军在何处?”
“那时蒙瓦军同时攻打南,北两城门,齐老将军带章将军守南城门,卢千带其部将守北城。”红英道。
今襄翻看地理图,疑惑道:“为何不攻西城门?”
“是调虎离山。”她有一个猜想,“也许蒙瓦军真实目标是荣王。”
“什么!”红英有些震惊。
“你看。”今襄指着地图上的标识,“敌军从南面进攻,且战且退,将齐老将军往西侧引,敌军后方暴露,此时最好的战略便是从后侧包抄。先前蒙瓦侵占后丹,偏偏迟迟未侵占月钩一处,而此处是最快也最有效直达作战地点的路径,若是敌军在这里设伏,历军必败。”
“可他们怎知一定会是荣王领兵?”红英不解。
“那可太容易了。”今襄只说了这么一句,若换做是她,她也有许多法子能让荣王亲自带兵出城。
今襄转头看起其他的资料:“这连局是连游的子侄!”她记得连游曾是左相派,那连局... ...
红英道:“正是。”
今襄看着这些资料扶额蹙眉,各方派系混杂,这里面水也太深了。
“王妃?”
“别院内如何?”
“自荣王失踪后,荣王妃下令闭门谢客,章将军随齐老将军出战受伤,郡主在照料。除却每日的采购,不曾有他人出入。”红英效率高,将王府的情况也查了大概,“可否需要人联系?”
“暂时不用,既然他们闭门谢客,想必也有所察觉,不要打草惊蛇。”
“是。”红英犹豫了一会儿道,“属下暂时还未查找到金公子的下落,已经吩咐下去了。”
大方也失踪了。
“先下去休息吧。”一时间接受的信息过大,她需要好好理理。
... ...
“今襄!”沈凝震惊地睁大眼,“你... ...”
连忙四下看了看,拉着今襄便入了柴房内,压低了声音,又惊又喜:“你怎么来北境了!”
“收到消息便来了。”
“他... ...”沈凝稍缓了情绪,“如今北境局势不明,他如何会让你只身犯险?”说着便孤疑地看着她。
“北境军报一旦传回京,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就先卷款潜逃了。”今襄耸耸肩道。
“我才不信,若真是如此,也不该来北境。”沈凝这几日神经紧绷,倒是被今襄这么一逗,稍稍轻松了些。
“阿凝,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希望能如实告知。”
“定知无不言。”沈凝神色严肃,“这里说话不安全,去我房间。”
... ...
从沈凝的口中了解到,自他们来到北境之后,形势并未如此紧张。只是几年前老蒙瓦王去世,由于内斗,战事有所缓解,直到新任蒙瓦王继任,过不了多久,便频频侵略后丹,直至历朝边境。
“如此说来,荣王出兵是临时决定的。”这与红英在外调查的不符。
“北境军中亦有不少阿故旧部,我父王没必要参与过多,否则会遭陛下猜忌。”沈凝道,“我夫君如今亦在齐老将军部下任职,即便齐老将军与我父王是生死之交,但军有军规,他从不会将军机泄露给我父王。父王忽然带兵出城,我亦疑惑。”
“章将军可有觉察到荣王异样?”
“不曾有,为了避嫌他们甚少见面。”沈凝摇摇头。
今襄低眉思忖:【这样的话,章逑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荣王身边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或者说谁的话,荣王能听进去几分?”
“这个不好说。”沈凝摇摇头,“我父王门下有许多门客,但凡建议有利,我父王都会听取。自我父王失踪后,我也有怀疑是身边之人,我暗中调查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有怀疑的人?”
“除却与父王同行出战的唐德,周比,还有二三谋士... ...”沈凝一一列举了怀疑之人和调查倒的线索。
“周比,他是谁?”今襄知道唐德是月钩设伏之战的右将,这周比又是谁?
“他是我父王的门客之一,早些年上京科考,屡试不中,后得我父王青眼,投至门下。”沈凝对此人有些印象,“于策论上有几分能耐,当初我父王就藩,有不少门客请辞,他倒是跟来了,所以我父王高看他一分。”
“一个门客,为何要同上战场?”今襄不解。
“你怀疑他?”
“你不觉得?”
“不可能是他。”沈凝否认,“他是早年投入我父王门下的,虽有几分才学,比他更甚者居多,算不上出头。直到跟随来北境后,父王才开始重视他,这几年在军中,他的名声还不错。此次同行出征,兴许是为了挣得一份功绩吧。”
“年岁几何?”
“半百有余,有妻有子。”沈凝道。
这倒是让今襄有些意外,也是,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的,若是再不搏一搏,怕是再没机会了。
... ...
“你打算之后如何?”沈凝知道她此行危险重重,她心里很矛盾,既不想她冒险,又寄希望于她。
“打算去一趟月钩。”今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行!”沈凝惊呼,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又压低了声音,“那里太危险了!”
“月钩一战,全军覆没,尸横遍野,敌军将落石推下峡谷。若是被砸,定是面目全非,可报回京的军情却言荣王是失踪。”今襄直视沈凝的眼睛,“你们是为了稳定局势谎报军情,还是为了掩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