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阁着实是下了血本。
不论是这人，还是这阁中的一应布置，皆是筹谋许久。
美人一舞罢，二楼的林杉首先按捺不住。
“我出二百两，这美人我要定了！”
“哗——”
在座一片哗然，二百两银子，早已超出春莺阁以往的最高价了。
在座来此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存着抱得美人归的想法，只是这价刚一出，就令不少人心打退堂鼓。
只是虽退出竞价，不代表没得热闹看。林家在县中确实是富贵，可不代表他一家独大，其他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就拿林杉旁边的秦家公子来说，秦家可算得上是林家的大敌。
三四年前，秦家可是稳稳压上林家一头，可近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林家忽地同县太爷亲近不少，就连生意，都做到外地去了。
果然，那秦家少爷也不肯落后。
“我出三百两！”
竟然直接抬价了一百两！
周遭的人暗自咂舌，更是不敢随意开腔，只有春莺阁的鸨母笑得脸上像开了花，嘴都合不拢。
“姓秦的，你敢跟我争？”
林杉眼睛一瞪，他身边跟着的狗腿子全都起身对着秦少爷那厢。秦家也不甘示弱，同样是几个人站起，两方矛盾一触即发。
“林杉，你这话可不对，春莺阁是敞开门做买卖，当然是价高者得，你若是出不起银子，可以找我借啊，哈哈哈哈哈哈！”
秦家人随着秦少爷大笑开。
林杉脸色更加难看。
“放你娘的屁！老子出不起银子？也不看看老子家是谁，早甩掉你这破落户好几条街，你有什么脸来跟我林家叫嚣？”
听闻这话，秦家少爷的脸色也沉下来。
“我秦家发迹的时候，你林家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乞讨呢。不知道你林家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让何县令偏帮与你们，还当真以为飞上枝头就是凤凰？”
秦家少爷又不屑地看眼林杉。
“何况你算是什么货色？你连你哥的替代品都算不上，只敢仗着你哥和你爹的威风，我秦环虽也没出息，但我好歹还有两间自己的铺子，要使银子也不会尽冲家里伸手。”
林杉最是恨别人拿他与他哥相比较，秦环这话无异于是踩到他的痛脚。他不再与秦环费口舌，把手一扬，唆使自己的那些狗腿子同秦家人混打到一块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慌了神。异族花魁蜷缩在舞台角落，鸨母则站在舞台中间冲着二楼直道“别打了，别打了”，却并没有人听得进她的话。
眼见着桌椅板凳、茶具瓷盘砸碎一地，鸨母心都在滴血，使了眼色给打杂的伙计，让他去报官。
涉及林秦两家县城大户，没多会儿，一群官差便赶来。
官差们强硬地去分开混打着的两拨喽啰，为首的官差则是挤进秦林二人中间。这二人他都不敢得罪，便夹在中间试图阻隔二人，却被反而被两人打中几拳。
他的属下们见状，赶紧上前去帮忙。就这片刻工夫，为首那官差已是鼻青脸肿，但幸好，总算是将二人远远拉扯开。
为首的官差顾不得疼痛，分别冲二人弯腰哈礼的赔罪。
“二位公子，小的也是实在没得法子才来搅了您二位的局，您二位大人有大量，便都揭过这茬吧？”
“揭过？那你说，这美人是归我还是归他？”
林杉仍挂记着那异族美人，他倒是要试试，是他林家在县里势大，还是他秦家势大。
气氛有些焦灼，官差头子十分为难，在心里暗扇自己几个巴掌，让你多嘴，这下可怎么办？
季以遥眼睛一眯，眼下就是个好时机！
“小生以为，这美人当是归秦公子！”
他往厅中走出二步，得以叫林杉看清他。
文绉绉的话果然吸引住林杉注意，林杉朝他睃过去，眸色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是何人？”
林杉打量一番季以遥的穿着打扮，轻蔑一笑。
“我还当是哪路神仙，不过是个穷酸读书人，怎么，这年头穷书生不思好生作他的文章，也想女人了？哈哈哈哈……”
周遭人瞧着他果然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幸灾乐祸起来。他们这种纵情玩乐之人，本就对读书人没甚好感。
林家霸王可不是好惹的。
有人出来替他扛下林杉的怒火，官差头子当然乐得清闲。眼下聚众斗殴之事已被解决，他便带着人马悄然退到一边。
季以遥任由众人的眼光打量在自己身上，丝毫不见恼怒。
待林杉笑够后，他才又道：“论地位和势力，自然是林家大过秦家，既如此，林公子何不就让秦公子一回？也好彰显大家风范。”
秦环原还是在看戏，这书生虽是在帮他说话，可他对读书人也没甚好感，只在一边当看林杉笑话。却没想到，这书生这么来一个转折，待他反应过来后，脸色气的铁青。
秦环厉喝一声。
“哪来的破落户，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林杉也没想到这书生会来这么一个反转，不过惹得秦环动怒，他就高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即他维护起季以遥。
“什么狂言？我倒觉得这位……朋友说得很对，既然你秦环都敢出三百两银子，那我林杉也彰显一回大家风范，让给你了。”
这番话怼得秦环有些傻眼，他只想同林杉叫板，这些年他也算是摸清楚林杉的性子，知晓他定不会将他看中的东西放手，可谁知今日跳出来这个程咬金，反倒让他放弃了？
虽不愿承认，可这几年秦家的生意还是遭到了许多打压。花三百两银子买一个女人的初夜，若是叫他爹知道了，定会打断他的腿！
三百两银子啊！随便够他去牙婆那儿挑上十多二十个女人了！
他想去追，却被见势不妙的鸨母赶来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杉得意地走下二楼，到那书生身边。
“秦公子，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您这竞拍这么多人都是瞧见的，若您也走了，奴家这春莺阁还怎么干下去呀？”
“我秦环何时说话不算话？”
边上还有官差在，这几年秦家同官府的联系就逐渐减少，若是再让这群官差将他逃账的事儿禀告给何县令，那他可就不止被打断腿了。
秦环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转头再去寻林杉同那书生的踪迹，却早不见人影。
异族花魁娉婷婀娜的走到他身边来，贴住他，挽上他的臂膊，鸨母则堵在他前边伸手要着银子。
他这才露出窘迫来。
“我，我没带银子……”
眼见着鸨母脸色将变，他又急忙吼道：“我打欠条，回头给你们，别去告诉我爹！”
老鸨认真想了想，同意了，让人去取过纸笔，盯着他写好欠条，逼着将他和花魁送进早已准备好的厢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