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断之后,徐笙再不犹豫,第二日一大早便拉上季以遥,匆匆赶去牙行。
房主是一对老夫妻,二老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定居在州府。他们年纪渐长,唯一的儿子放心不下,好说歹说总算将他们劝去州府,与其同居。
因这两三日便急着要走,二老也是急于脱手,才定了个如此低廉的价格。
有了牙人的帮助,转换户主的手续很快便办好,算上牙人的介绍费,此次一共花出去三十八两。
不过那所小院中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只需简单打整下,也替徐笙他们省下不少银钱。
虽然早已经算好账,可当三十八两银子被交出去的那一瞬间,徐笙还是免不得肉疼。不提什么等打扫完毕再住进来,直接就将东西搬来院落之中,先将几间住人的屋子收拾出来后,才慢慢去打扫厨房等其他地方。毕竟住客栈中,每日的房钱也得一两银子
小金库一下见了底,徐笙有些慌神。待到第二日给全家做了早食、目送季家兄弟二人进学后,直直的跑去红锦楼。
“娘子可要买些什么?”
红锦楼较徐笙第一次来时,增添了不少侍婢。
“碧娘子可在?”
“碧管事早几月前,便回京都去了。娘子若有事,不如寻寻我们如今的管事?”
那侍婢隐晦的打量徐笙几眼,向她提出建议。如此熟稔的口吻来寻碧管事,无论他穿的再怎么朴素,也必定跟红锦楼有些关系,侍婢的姿态甚为恭敬。
徐笙忽然想到数月前,碧娘子向她提过此事,还曾说有人会接替她同她交易,莫非就是这位新管事?
“好,我夫家姓季。”
徐笙点到为止,没把同红锦楼交易的事儿说出来,若那真是接碧娘子的,听着这个季字也应当明白她是谁。
侍婢应声上楼去,没过多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走到徐笙跟前。
“娘子,我们管事唤我带您上去。”
徐笙随那女婢走上三楼,侍婢在最末尾的一间房门前停下。
她先是敲了敲门,得到里头的人许可,替徐笙打开房门。
“娘子,请。”
入目是白衣男子的背影,他正幽幽地望向窗外,即使听到声音,也没有回过头。
在他身旁站立着的,是一身红衣似火的娇媚美人。若说碧娘子是濯清涟而不妖,那眼前这位就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那美人比碧娘子还要热情些,只见她折纤腰作微步,慢慢摇曳在徐笙跟前。
“这位就是季三娘子?”美人言笑晏晏,红唇一启一合,将徐笙迷得神魂颠倒。
她呆愣愣的点头,从未见过这般至妖至媚的女子,便是她同为女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前些日子她也被季以遥所迷,可季以遥的色相同这美人却完全相反。
美人以丝帕捂嘴,笑眼弯弯。
“季三娘子,奴家欢娘,此后您交易的事儿,便同奴家商量就是。”
提及压在徐笙心头最紧急的事,她从美色中挣脱开来。
“我此来,便是想问问贵楼,我那带去京都之中卖的东西,市场如何?可还能再做?”
“季三娘子可真是低估自己,您的绣品,在京都卖出的价儿,可仅仅低于御绣。这是您的分成银子。”
欢娘又递出一个碧绿色的荷包。
徐笙接过,入手的重量让他一惊:这般重量,竟与先前碧娘子给她的那只,相差无几。
先前已给了五十两,若这再是五十两,按照五五分成的算法,那岂不是她那幅绣品卖了足足二百两?
我的天爷!
便是成名已久的青娘子,她的一幅绣作放到州府去,也才堪堪卖出200两。
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娘子,既能卖出同大家一样的价钱!
这就是京都吗?当真是富人事华靡,彩绣光翻座。
徐笙不由地咂舌,她同欢娘道过谢。昨个儿还在愁口袋空空的她,今儿个又成了“有钱人”。
可她有个疑问。
“何为御绣?”
欢娘愣住,转头去看男人的背影,未得到回应后才又转向学生,“这,毓秀就是季三娘子您绣艺中的一种呀……”
欢娘头脑有些运转不动,这季三娘子不知何为御绣,又是怎样将其绣出来的呢?
“哦,就是那种需要特殊技艺的京绣……”
学生恍然,她这句话也让欢娘终于弄明白。
欢娘又扬起招牌笑容,“是的,在京都我们常称其为御绣,顾名思义,是要供给皇家的。”
“欢娘,那接下来可还要我做什么吗?”
“当然有。”欢娘娇媚一笑。“季三娘子不如坐下,奴家慢慢与您分析,如今京都里时兴什么样式儿。”
徐笙偷偷朝着背对他们的男人瞥过去一眼,她的小动作被欢娘瞧见。
“季三娘子,这是奴家主子,也是这红锦楼的主子,不必有忌讳的。话说回来,季三娘子同我家主子,应当也是认识的。”
随着欢娘的解释,男人慢慢翻过身来。
“季三娘子,许久不见。”
男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直白的同徐笙打着招呼。
徐笙微微躬身,朝着越通行了一礼。
“越公子。”
“上回季三娘子绣的那副样儿,确实有不错的反馈。可咱之间的合作方式,我觉得还需再完善一下。”
徐笙适时表现出自己的疑惑。
“前些日子因为我楼中有些事,便疏于同季三娘子那边来往。不若我们日后做个规矩,没三月七三娘子便来我们楼中一遭,我们将京都时兴的东西告知或教导给季三娘子,季三娘子则保质保量地供给我们成品。我听闻季三娘子与季秀才一家已经落脚在县城中,想来日后往来也甚是方便。”
他们才抵达县城不过两日,这越通是如何将他们的行踪拿捏如此准确?徐笙心中生出警惕来。
“越公子的要求,我自然无有不应。可越公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徐笙提点得含蓄。她的意思是叫越通莫要在派人监视自己。
越通轻蔑地笑笑,并未作解释,起身入了屏风之后。他们红锦楼的眼线遍布各处,何须特意去监视他们?
越通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欢娘笑着打圆场,“季三娘子,我们来谈谈京都如今的时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