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叫茱萸依着内心的想法选，她定是要选秦家公子的。她的第一次便是随这秦家公子度过，秦家公子外表看着暴躁易怒，对她却无比温柔小意，甚至承诺有朝一日会替她赎身。
她对秦家公子是有感情的。
而这林家公子……茱萸心头闪过一丝苦涩，或许是因为他头回没有争赢，每每他来，第二日她总是要带着一身的伤。
或许会有人骂她恬不知耻，承了林家公子的情泽，却还同林家公子，纠缠不休。可她身居着这风月场合，只要秦家公子一日未替她赎身，他就得按照阁中的规矩开门迎客。何况，林家确实势大。
也正是这个理儿，眼下的场合，她不敢拒绝林公子。
“哈哈哈哈，秦环，你听到了吧？茱萸说了选我！你还不快带着你的这群走狗滚蛋！”
林家下人都随着主子的话，大肆嘲笑起来。
“你！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秦家公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茱萸和林杉，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让一个妓子给抛弃，实乃他毕生之耻，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秦环十分不甘。
他面色黑沉如沼，眼神阴鸷。
茱萸目送着秦家公子离去，为着他那话碎断了心肠，眉目间满是愁绪。待秦家公子身影消失不见，她低垂着眉眼，依偎到林杉身边，面上笑容勉强。
想来这茱萸应是对那秦家公子动了真情，季以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知情识趣地向秦家公子提出告辞。
“哈哈哈，好，来人啊，给季公子十两银子。以遥，眼下我有要紧事要做，这些银子你收着，拿去点上一桌好菜，就当是我与你同吃了。”
此番行径，无异于是把季以遥同他的下人类比。
季以遥长长的睫羽垂下，掩住眸中深色。他握着银子的手紧了又紧，终是浅淡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过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在他经历这一切时，徐笙正在集市上买完菜，准备回家。
徐笙瞧了瞧菜篮中的一大堆东西，心中无比喜悦。
如何在县城有自己的房子，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分量也足够。不必像从前一般，要将好的东西尽数留给家中爷们。
季父不会要求徐笙和穆氏那样做，季以遥和季四郎更不会。
“站住！”
跋扈的女声从徐笙身侧传来，她四下望去，寻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林嫣儿！
徐笙的手猛地攥紧，她慌乱地看向四周。此时正值热闹的时候，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边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瞧着这么多人，徐笙微微放下心。
她同来人对视片刻，还是先行了一礼。
“林小姐。”
林嫣儿围着徐笙身边走了一圈，嗤笑出声。
“我以为季郎坚定地选择你，你会让他过上什么好日子，原来就是给他做些这样的垃圾。”
徐笙面色不变，嘴角微微扯动又恢复成一条直线，只是挎着菜篮的手，又往回缩了缩。
“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那般光风亮月的季郎君，此刻正在春莺阁中！”
林嫣儿原也是听过女婢的回禀，心中怒意醋意大发，正准备去春莺阁一探究竟。
徐笙面色泛起不解之意，“林姑娘，春莺阁是何处？”
“嗤，你不知道？春莺阁乃是县城中的一座花楼，前些日子来了个异域花魁，惹得我二哥同秦环大打出手，那花魁茱萸在这县城中一举成名。”
托林杉的福，林嫣儿对城中这些勾当，了解的清清楚楚。
徐笙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面色肉眼可见地丧失掉血色。“不，不可能……”
“是不是可能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
林嫣儿脸上漾着得意的笑，终归最觉得难以接受的不是自己，她露出玩味儿的笑容，欣赏着徐笙的惊慌失措。
“笙娘？”
清润的男声从旁斜插进来。
“郎，郎君？”
徐笙懵住，明明上一瞬林家小姐才说，她家夫郎在青楼里边。她还沉浸在心痛的情绪里边，未缓过神来。
男人逆光而来，视线从林嫣儿的身上移到自己身上，从不耐警惕过渡成为关切担心。
“林家小姐这又是在作何？”
男人出现的一瞬间，林嫣儿的视线就再未从他身上移动过，哪怕男人蹙着剑眉，对她极其不耐，她也是一脸痴迷。食色，性也，这四字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季以遥十分厌烦被这种眼色盯着。他背过身，取过徐笙挎着的菜篮，拉住她快步离开。
“刚刚林家小姐可为难你了？”
待转过一条巷口后，季以遥才出声询问道。
离得如此近，再加上有心，徐笙竟真觉得似乎从季以遥身上嗅到一丝脂粉味儿。
她眼神转为黯淡，轻轻摇头。
“那她拦住你做甚？你可受了伤？”
“……只碰巧遇上，林家小姐同我说了两句话……”
郎君问题不休，徐笙只好扬起一个勉强的笑颜回复。
眼前人如此明显的不寻常季以遥自然没有忽视过去。
“你……”
“笙笙！”
徐笙抬起头，他们已经回到新的季家所在的小弄，季家门前一身绛蓝色襦裙、头发全盘上去只别着一只素银簪的小娘子，遥遥地冲着他们挥手。
是姜婷婷！
自她嫁入县城之后，她们二人已一年多未见，去岁年节，因着卓母生病，她在家侍疾，便未回村。
漫漫星辉自徐笙眼中四散开来，她的眼神无比璀璨，一直看着她表情的季以遥心中微愣，下一瞬，一阵风起，卷起季以遥的发丝轻扬。
小娘子已朝她的闺中挚友欢快地跑去。
徐笙本想前去给拥抱姜婷婷，却在距她还有一人远时生生停住。
走近来，她才注意到好友微微隆起的腹部。徐笙惊愕地瞪大双眼。
“婷婷，你这……是有了？”
好不容易缓下心中惊恐的姜婷婷，听闻徐笙如此大喇喇地说出那两字，脸色瞬间涨红。
她几不可见地点头，不好意思地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