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循方才的神色，与之前和自己说话时别无二致。
事已至此，云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柳公子的备选项可真是不少。
有些人不是突然烂掉的，而是内里一直都是脏污腐烂不堪，可他们会用干净的外表掩饰自己。
直到那股恶臭无法遮掩，才会彻底显露出来。
郑琬灵给完柳士循包袱后，两个人还说了几句话，郑琬灵的马车便从柳士循来的方向离开了。
而柳士循离开的方向，正是云慧这边。
刘老头出声询问，“姑娘，咱们走吗？”。
云慧唇边扯出一抹冷笑，“不走，老叔，帮我在这看好了”。
说完竟然要整理衣裳下去。
刘老头虽然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以他的立场无法相劝，只能赶着马车把周围都看一圈，要确保周围无人看见才行。
柳士循拿着手中的包袱一步步往家中走去，心中一派轻松自得，却猛然在枫松林入口处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秋日残阳如血，把树木都沾染上浓重的黑色，影影绰绰间，只有云慧的脸越发清晰。
柳士循突然大感不妙。
抓紧手上的包袱，柳士循连忙朝云慧那边快步走过去，“云慧你怎么在这？方才是有人托郑家小姐给我带些东西”。
云慧内心苍凉，都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妄图糊弄过去。
柳士循本想凑近然后哄哄小姑娘，没成想在他离云慧两步远的时候，眼前的姑娘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
“柳公子，再往前，我就要动手了”，云慧眉眼冷然，全然不复之前的柔和。
“不，你听我说， 不是这样的”，柳士循还想上前解释，却被云慧从身后拿出来的弹弓止住了脚步。
春闱很重要，他不能在这受伤。
“郑大人作为知县，给柳公子捎些东西是正常的，不过”，云慧紧紧盯着柳士循的脸，“若是两头都想要，未免有些人心不足”。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柳士循怎么会听不懂云慧说的话。
她在给彼此留面子。
想到这，柳士循心中一松，想必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换上之前凄苦的面容，“慧慧，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届学子，若想在春闱后有所谓做，还得靠知县大人那边前线，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云慧突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反正说什么都是白搭。
“等我金榜题名后，琬灵做正妻，我便求她娶你做平妻”，柳士循见事情已经被撞破，索性把打算都说出来。
“你别怪我，要说琬灵的身份终究比你高些，做平妻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柳士循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话语间似乎云慧做平妻已经是板上钉钉。
哈？
哈？！
云慧在那一刻才真正明白柳士循的想法。
你也配？！
“柳公子说笑了，什么平妻不平妻的，我还未及笄，这种平白污蔑人清白的话莫要再说”，云慧愣愣的制止柳士循的话头。
“我今日只是碰巧来这儿”，云慧迅速对这件事下了判断，然后直接抽身离去。
柳士循还想追，却发现赶马车的是云慧家中的刘老头，他怕马车上还有别人，犹豫之间，云慧已经借力上了马车。
“明日我便差人去把借的书还回去”，说完云慧不再回头，直接掀开车帘进去。
多说无益，对这种人，得赶紧跑着，哦不，快点用车拉着跑。
云慧也第一万次庆幸，幸亏自己不是个恋爱脑，对和柳士循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怪不得总觉得两个人虽然相处和谐，却总觉得隔着点什么。
事已至此，云慧顿悟，原来还隔着别人呢。
虽然云慧不太在意，但这时代女儿家的名声金贵的紧，断断不可在与这等人渣沾上关系。
刘老头低头赶车，马蹄刨的飞快，甩了柳士循一脸土之后，没一会就到了家。
从大门进去时，云慧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柯氏听见声音迎出来，“春华呢，你们姐俩不是去逛铺子了？”。
云慧没敢跟柯氏说自己去干吗，闻着小厨房传来的香气，语气含含糊糊的，“今日做什么了？这么香”。
“羊蝎子，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吃的？”，柯氏打量云慧一圈，就有些皱眉头，“怎么一点东西也没买回来？”。
一下午的惊心动魄让云慧有些精疲力竭，她此时懒得说话，只是略应付几句，就回了屋子。
自家闺女什么样柯氏熟悉的很，这模样看着倒不像是和姐妹之间吵架，难道......
羊蝎子的味道醇香鲜美，云慧在屋子里也能闻得见，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人在难过的时候，要多吃饭。
所以就这汤汁鲜美，骨软肉香还连着筋膜的羊蝎子，云慧吃了三碗饭。
深秋吃羊肉滋补养颜，益气补血，反正都是益处，云慧没有拒绝的理由。
砂锅放在小炉子上，汤汁随着炭火咕嘟咕嘟的冒泡，窗户边淡淡的雾气氤氲，明明深秋的季节，却吃出了几分隆冬的感觉。
除了砂锅里的羊蝎子外，柯氏还往里面放了胡萝卜，等羊蝎子吃完再往里放豆芽，冻豆腐，土豆和粉条。
屋外寒风萧瑟，屋内一家人围在桌前吃肉，云慧觉得自己好像短暂的被治愈了。
爱情会背叛你，但是事业不会。
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这么夭折了，有点可惜。
不过，对烂人的感情也没什么可惜的。
榜下招婿历来就有典故，云慧捧着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人人都看好的潜力股，自己也会待价而沽。
碗中被柯氏放进一块土豆，绵软的土豆浸满了酱色的汤汁，金黄软糯顺着汤汁拌米饭一绝。
云慧特别喜欢吃。
旁边还有一盘拌黄瓜，这时候的黄瓜已经开始涨价了，但是云慧家里自然是不发愁这些，随便吃。
天空层云叠叠，明明前一秒还有残阳，后一瞬却已经被黑云淹没，天边无亮色，似乎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