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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凛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担心自己嘴笨说错话,遂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手攥着衣角捏来捏去。

谢少裴眼角一跳,感觉他这么个彪悍的黑汉子作出此等表情实在惊悚,像是被鬼给附身了,当即将鸡丢回去,不断摆手催促:“滚滚滚。”

他的嫌弃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萧承凛想不通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抿着唇,颇觉有负沈庭珏的嘱托,又觉谢少裴不识好歹,犟脾气一上来,直接抄起一旁的鸡,没好气地“哼”了声,翻窗离开,背影甚是嚣张。

窗户“吱呀”摇晃,谢少裴漠然半晌,缓缓吐出两字:“有病。”

亲兵蹲在院墙外等人,见自家王爷黑风煞气地出现,步伐迈得虎虎生风,赶忙追上去,小心试探:“这……这鸡怎的又带出来了?他惹王爷生气了?”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本王有心送礼,他竟敢叫本王滚,爱要不要!”萧承凛愤愤拔着鸡毛,被五花大绑的老母鸡顿时死命扑腾起来。

亲兵叫曹六,任飞虎军中的右将军一职,跟随萧承凛多年,最熟悉他的脾性,闻言心道,人家锦衣玉食,能稀罕你这只鸡才怪。

但这话不能明说,曹六陪笑道:“他是贵公子,性子难免骄些,惯会口是心非,这嘴上说滚,其实心里边高兴着呢,就是害羞,易说反话,您可别较真。”

萧承凛恍然大悟。

就说自己没做错嘛,怎么可能会被嫌弃。

谢少裴从澡堂沐浴回来,见桌上出现只掉毛鸡,当场就被整笑了,翌日让下人直接炖成了一窝汤。

不吃白不吃。

谢少裴用完早膳,下人按时来请他去书房念书。

为了方便监督谢少裴,谢阁老把他安排在自己书房的小隔间,这会下朝回来,早膳还没用,正跟人在屋里谈事。

邓初玮之前舍命救过谢阁老一次,又做回了他最倚重的门生,此刻正发愁道:“自从户部换了太子的人,如今派去监察盐铜铁的管事都是由余皋亲自挑选,咱们的人一直安排不进去,着实没法继续联手皇商对朝廷做假账。”

以往做假账时,可以替皇商瞒藏铜铁,从内部偷出来换取暴利,银子就会像流水一样流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口袋里。

可现在受到阻碍,近来都赚少了许多。

于是众人商谈一番,决定从工部下手,建一些看着靡费公帑的工程,以此为由从国库里捞油水,反正到时候审批也是由经过内阁经手。

“太子眼下忙着北伐,那姚印清就算盯出个什么,事事传信与他汇报,他也没法管,况且战场凶险,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京中不还有豫王?”

“他不过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这种人容易骗,若是拿捏得当,着实好对付,他对太子敬仰有加,那是不明身世,自小就受太子教导,难免乖顺听话,这要是哪天知道冷宫里头关着他亲生母妃,母子情能比得上兄弟情?”

谢少裴抱起胳膊倚在门沿,听着里头的谈话,迟迟没进去,在这一刻又开始觉得难以喘息,烦倦得皱紧了眉。

明明身居高位,却个个不谋其职,只想着满足贪欲,祸乱朝纲,简直跟狗屎一样恶心。

这么一对比,萧承凛那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可比这群狗屎顺眼多了。

起码懂得替兄还债,送鸡报恩,若被这群人给祸害了,还真是可惜。

但也就那么一丢丢可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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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边陲,沈庭珏不再穿白衣,换成了一袭黑衣劲装,从隽冷白玉变成凌厉刀锋,一身肃杀气质颇有当暗卫首领时的风采,于是一众暗卫盲目的崇拜又增加了一些。

我家首领真是妥妥的王者之气,不愧是将来要当皇后的!

沈庭珏在人前沉稳寡言,极具威势,每天跟着萧寒烨去各处营地详谈军务,与一众将领参酌作战策略,早起晚睡,粗茶淡饭也能吃得很香,完全没有半分贵公子娇气,但私下与萧寒烨相处时,那股娇气便会上来,嚷着哪哪都不舒服,趴在怀里哼哼唧唧,不像闹小性子,更像是在撒娇,别提多让人心疼。

萧寒烨最吃他这套,无论怎么看都可爱死了。

沈庭珏听了一会好听的情话,心满意足,手脚并用抱着人,舒舒服服睡了。

萧寒烨看着他熟睡,低下头,贴着沈庭珏的面颊,一手揉着他的脑袋。

他现在看着跟珠玉似的,那全是用药给喂起来的,虽然在外人面前没什么,但每个眼神都在对自己表现出极端的依赖,仿佛是易碎的花瓶,需要被精心呵护着才行。

让人十分受不了。

太子殿下想得都支棱了起来,压着对方又亲又咬,耍起了流氓,沈庭珏梦见了被狗咬,惊醒后一巴掌呼过去:“睡觉!”

萧寒烨捂着脸,感觉还挺上头。

瞧瞧,这不就挺有劲的嘛,装什么娇滴滴,还是凶点好,像他,有野性。

翌日,练武场上两帮人马对峙,一方是从常驻营筛选出来的精锐骑卒, 另一方则是狮子营的铁骑,双方在此演武,主要是萧寒烨想看一看两个营的战力。

尘土漫天, 双方各自穿透阵型,沈庭珏眯眼看着场上的情况,听两个营的主将在旁争论谁输谁赢,忍不住插了句嘴:“这才刚交战不久,若觉对方前期劣势些就算输,那还打个什么战,你早死八百多回了,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常驻营的主将叫何仲垂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相长得很凶,有一些刚愎自负,被沈庭珏这样说,心中登时不太痛快——自己可是个老将,懂得还能没你这个小白脸多?

袁侃生怕何仲垂说话没个把门,赶忙给他使眼色。

何仲垂冷哼一声,别过头。

北境这地儿,人人都是被刀子风沙给逼出来的暴脾气,讲道理根本不好使,豪门贵胄也没人会捧,只有拳头硬才能有威慑,令人臣服。

沈庭珏瞥了何仲垂一眼,说:“不服?打一架,敢不敢?”

何仲垂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的约战,下意识将视线看向前方的太子。

萧寒烨微微侧目:“看孤做什么,是太子妃问你。”

何仲垂:“……。”

这都叫上太子妃了,若不小心给打伤了,确定不会把我埋在辣椒堆里?